4、第三章 待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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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近日忙成一团，全府喜气洋洋，概因前京州太守裴老爷的两个妙龄小姐，一个要嫁给太子，另一个嫁给睿王爷。虽然都是侧妃，但是终是满门幸事。于是一时间府内上下忙着添置嫁妆，府门口连日车马不绝，都是来贺喜送礼的故交同僚。各色裁缝，绣工，浣洗女，乃至女则嬷嬷，宫规教习出出入入。整条街道都连带着忙乱不堪，热闹非凡。
樊宁刚刚吃过饭，让玲珑去吃了再来，便一个人下楼消食。从前裴隐娘久病不愈，三餐都是按照分例由厨房按时送过来。现在虽然身体好了，裴府人不提让她去前厅用餐，樊宁自己便也不提，乐得在这小阁楼过清静日子。
李奔那干侍卫在裴家父女夜谈当日就取消任务撤走了。现在楼下只几株柳树随风微摆枝条，宛若好女宫腰，柔顺怯意。。樊宁手里拿了一片柳叶，在柳树下一边缓步慢行，一边低语呢喃。然后抬头看枝头几只鸟儿叽喳乱跳乱唱，其中一只褐羽黑顶的麻雀样的鸟儿最是不怕人，竟然飞下来停在樊宁肩头。樊宁微笑，拿手中柳叶逗它，这鸟儿一口叼了，展翅便飞得不见踪影。樊宁眯眼看它飞去，然后继续散步。
如今也算平安到达项目实施点，报平安的信息也发回去了。
资料搜集的完备，一切还算顺利。果然，裴济面对面都没能发现眼前的裴隐娘是个冒牌货，只有玲珑这小丫头看出来了却毫无压力地接受了眼前这个高配的新款裴小姐。看来身份暴露的危机暂时可以不必理会。但是，樊宁自省，还是不能太过张扬，毕竟裴隐娘是个柔弱了16年的孤女，性格上与自己相差太大。那日若不是裴济对这女儿实在不关心，又被自己一番话吓住，难保他心里没有怀疑。樊宁，你不能大意。
裴家父子果然还是有些手腕，确定了必须名正言顺的方针后，行事再不犹豫，居然就促成了这样的双赢局面。樊宁大致能想出他们如何做到，无非是仿照王允的连环计那般，太子府和睿王府两边互诉苦处，顺便自抬身价。若是再有点互联网精神，弄点水军攻势推动一下，效果会更加明显。几个回合下来，皆大欢喜。
裴家父子不是笨人，所以不得不防。
裴隐娘嫁去哪里，樊宁不在意。太子府和睿王府，都有需要的东西。早晚要去。
玲珑很快找了来，手里拿着樊宁的外袍披过来，嘴里唠叨，“小姐真是的，下来怎么也要披件衣服呢，这身子才好了，要吹了风可怎么好。”
“我又不是纸糊的，哪儿那么娇弱。”樊宁心说我打得老爷们满地找牙的场面，你以后会有幸欣赏的。
“裴四总管说，这几日给两位小姐看着添人呢，过几日拨过来。伺候的人多了，小姐更要嫌我聒噪呢。”玲珑低头帮樊宁理穗子。
“呵，这股酸味。”
玲珑想了想，又开心起来，“对了，小姐，刚刚前头小厮来传话说，后日两位小姐去家庙拜祖宗，然后去宁安寺拜佛还愿呢。咱们总不出门，不像二小姐跟着夫人哪儿都去过……”
樊宁打断她，“你说后日我跟裴婉一起去还是各去各的？谁跟着？”
“嗯，去家庙肯定是两位小姐一起，由两位少爷陪同，老爷也要去呢。去安宁寺还不知道，以前二小姐去都是夫人带着，后面仆人婆子一大堆，排场可大呢。”
樊宁板了脸，“玲珑，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二小姐性子活泼，而我喜欢清静，你记得这点就好。若是再说一些会落人口实的话，我也保不住你。”
玲珑一愣，看樊宁的脸色严肃，忙小声道，“知道了。”
樊宁看她一眼，放软了声音，“你这想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以后要克制。在这府里想必吃的苦也不少吧。日后若是还这么不小心，什么时候吃了大苦头甚或送了性命，后悔还有什么用。我说过要带着你好好地活下去，前提就是保护好自己，而不是主动给人送把柄。我今日这话只说一次。你且细想。”
玲珑看小姐这次面色和缓，说的话却莫名让人害怕。忙点头不迭。
第二日下午，樊宁睡过午觉，在房内打了一套太极八张，便听到玲珑咚咚咚跑上楼。樊宁收了势，在几旁坐下抹汗。玲珑脸红彤彤的，激动道，“小，小姐！大少爷来了！正在楼下，可，可请他上来？”
樊宁擦汗的手顿了下，“去请大少爷少坐，我换了衣服就下去。”
裴商倒沉得住气，忍了这么多日才来探虚实。
裴商耐着性子喝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见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妹子缓步下楼，以家礼见过便抬目相望，裴商忙还礼，口中道，“妹妹少礼。本该早来看看妹妹，只是父亲心疼妹妹身子不好，不让多来打扰，免得妹妹劳神。这几日听说妹妹大好了，又赶上妹妹们的喜事，我这做哥哥的虽说不才，也少不得为父母分忧。这不今日来看看隐娘妹妹。药可还接着吃吗？”边落座边看着樊宁。这妹妹往日见面总是低着头，还真没见过真容。如今一见，居然是个美人，身材容长，眼珠漆黑，见之忘俗。
樊宁暗赞这裴商果然说话漂亮，做事周到，面上淡淡道，“大少爷言重了，国事家事，皆是大事。大少爷能者多劳，隐娘只恨自己不能分忧，怎会不识大体，挑理生气。如今身子已无碍，就不大吃药了。劳大少爷关心。”
裴商皱眉，心说你称呼父兄都用老爷少爷，还说不挑理生气？但她用这言辞偏偏生疏却不少礼数，若是平日关系亲密也就罢了，现在犹如初次见面，这话就不大好说。
“不吃药也好，虽说治病，可把身子都掏空了。不过妹妹还是要好生将养，有什么想吃的用的，只管跟我说。”
“是。”
裴商打了半天亲情牌，换来这么干巴巴的一个字。他也不尴尬，仍是亲亲热热地道，“那日李奔跑的裤子都破了，父亲让玲珑去账房支的银子给他。这种事下次妹妹让人告诉我一声就是了，现在府里有话说是妹子撕破的呢。我听了叫人把传话的几个丫头打了一顿，虽说是无稽之谈，到底不好听。”说完双目直视樊宁。
樊宁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道，“大少爷说得是，无稽之谈，莫之奈何。”
裴商感觉自己要内伤了。以自己的城府，若听人说自己撕了人家姑娘的衣服，怕是也要跳起来反驳。一个闺阁小姐，被人传撕了男人的裤子，不羞愤欲绝也就算了，这脸上就差写着“我就是撕了你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当日李奔死活不肯说出实情，只说是不小心被树枝刮破了脖颈和衣角，裴商派了几个伶俐丫头去套玲珑的话，听说隐娘用簪子刺了李奔还撕了他裤子，心里万分不信，只道这是隐娘故意支使丫头放出的烟幕弹。如今看来，竟像是真的。可是李奔身手上佳，隐娘一个大病初愈的深闺弱女子，怎么可能？
他心念电转，换了话题，“妹妹说的是，闺阁女子，见识往往浅薄，自是不必当真。像妹妹这般大才，当真少见。往日真是愚兄鼠目寸光，看低了妹妹，险些便酿下大错，害了妹妹，害了裴家。那日父亲将我训斥一番，现在想起仍是愧悔无地，后怕不已。”
樊宁垂目，“大少爷自谦了。我素日无所事事，便分外惜命。大少爷每日要理那么多事，一时半会有些许事务考虑不到也是有的。我既是裴家人，自是为裴家计，也只好事宜从权。还多亏了老爷和大少爷不计较。”
裴商一脸殷切，“妹妹这话透彻。从前愚兄诸事多有不足，以后咱们手足兄妹还要多来往，相互依仗才是。妹妹想是已经知道了，明日父亲要带着咱们几个去拜家庙，既是向祖上禀明妹妹们的喜事，也是要求祖宗保佑咱们兄妹同心同德，让裴家发扬光大。”
樊宁点头称是。一派兄友妹恭气象。
裴商接着道，“后日母亲想带着妹妹们去宁安寺祝祷，也约了几家知交的家眷同行，在那里住上几日，为妹妹们祈福。往日妹妹身子不好，都去不得，今日我便代母亲来问问妹妹的意思，可要同去？”
樊宁心内冷笑，这摆明是要我自己推辞不去。面上诚恳道，“请大少爷代我拜谢夫人美意。隐娘性格内向，不善与人交际，到时若是言行不合，反倒不好。夫人和裴婉共同祝祷，想必佛祖感召心意，隐娘与有荣焉。”
“不过，”看裴商一脸准备好的遗憾，樊宁不理，继续道，“隐娘也正要去禀老爷夫人，前些日子先母忌日，隐娘也未能拜祭。近日身子已是大好，想去母亲昔日斋戒过的业果寺小住几日，为亡母抄几遍佛经，以安母亲亡灵。”
裴商肃容，默然半晌道，“先夫人去世多年，愚兄其时大些，还记得夫人的音容。妹妹母女连心，自然更是想念。愚兄一会就去禀告父亲，想父亲一定会允下。不知妹妹都带什么人去？”
樊宁心道我有人可带么？神色却如常，“寺庙清静，就玲珑跟着我就好。”
裴商马上道，“不可。妹妹虽然省事，到底不常出门。寺庙建在山上，行人野物皆多，就是一些交际小事，玲珑一个小丫头也应付不来。这样，我去禀过父亲，母亲和婉儿妹妹那里，经常出门，从人也多，只让慎儿跟着就是。我带着几个小厮跟妹妹同去，一面免得妹妹跟那起子俗人聒噪，一面也跟妹妹一起缅念夫人，以全母子之情。”
樊宁想了想，微笑道，“大少爷想得周到。只是劳动大少爷，隐娘心下不安。”
裴商摆手，“妹妹这话见外了。今日跟妹妹交谈，深悔平日粗心，慢待了妹妹。”
樊宁低头一笑，道，“哪里。既然大少爷这样说，我就顺杆子爬，要不知高低了。”
裴商道，“怎么？”
“隐娘多年不出府门，对外面不甚了解，此次只想清清静静地还个心愿，也不想动静闹得太大，恐怕女装不便，想请大少爷为我找套男子衣衫，行动起来也不引人注意。不知，可否……”
裴商一拍手，“此事大妙！妹妹若是着了男装，的确省去不少麻烦，果然妹妹心思细密。妹妹放心，我的衣裳都还留着，按照妹妹的身量，前几年的拿来应该能穿。只是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岂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待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