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运》耕夫的300亩地

59、回家

　　年底到了，民营企业家协会组织了会员们的新年联谊会。郭朝正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个企业家，也被大米拉去壮军威去了。在餐厅就餐的时候，司徒重阳和大米凑到郭朝正身边，再次说了许多对不起的废话。“再回到公司的可能是没有啦，常回去走走总可以吧？咱们兄弟不至于生分到那样吧？”
　　郭朝正不用睁眼也能看到他们那种鱼和熊掌兼而得之的复杂心态。浅浅一笑说行，咱们两家分属不同的行业，没有利益交叉点。我们的友谊应该找个支点，常一起聚聚，哥几个交流经验，也总结教训。
　　大米将他拉到地下游泳场，说要与他单独聊聊。池上池下，轻纱薄雾似得水汽中有许多人。可以肯定的是能来这里的人绝对不是穷人，可是有钱人却不肯多穿一寸布片，打死韩桂桂也不会来这里，城乡差别不光差在经济基础上，还差在思想意识上。
　　大米向不远处游来游去的程雪英努努嘴：“哥们。朋友妻不可欺，你可知道？”
　　“嘻。富贵不淫。还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你得，明白？”
　　“欺就欺了，把她还给我如何？”
　　郭朝正浑身的肉皮子都抽紧了。这个大米远不是当年与马涛斗智斗勇的那个人了，口气轻松的如同谈论一件衣服，一块肥皂。经济基础决定了人的政治态度，态度又影响默化了人的道德标准和价值观念。屁股大小，决定了裤衩的尺寸。
　　“想开倒车？你那黄金屋里的阿娇怎么办？”
　　“我不能耽误人家小宋的青春。我不能给与她所期望的生活，但我可以给她所钟爱的东西。用钱能解决的都不是大事儿。”
　　这是一个趾高气昂，彻头彻尾的暴发户的丑恶嘴脸，遂打算为程雪英做一回主。
　　“据我所知，程雪英没有开倒车的习惯。我本人也认为就你这德行，她会回到万恶的旧社会，所以我不会推友人下深渊的。”
　　“我也不想吃回头草，可是身后的草盛于第二春；儿子也步步紧逼，我不想失去儿子。朝正，咱都是男人，咱来个一把定乾坤如何？你输了你退出，并帮助我说服她。”
　　“就你？挺着个腐败肚子与我决斗？”
　　“非也。咱这样：谁先从大池子里到那头，就算胜出。”
　　郭朝正游泳的水平不高，但大米原先在黑龙江里的表现也实在不敢恭维。往大池子里一跳就后悔了。大池子里水深，因而它很凉；大米一起步就更后悔啦，他的水平真应刮目相看了。郭朝正退回来，从二层台阶上跑到终点。
　　“大米，我胜了。”
　　“你耍赖！”
　　“你没说游过去，只说谁先到谁胜。”他已经没有耐心再搭个他，穿了衣服出来，与程雪英一同朝那辆红色的夏利车走去。
　　“爸爸。”
　　“爸爸。”
　　斜刺里，一双儿女欢笑着扑过来。一边一个搂住了他的胳膊，生怕他们的爸爸再飞走了。郭朝正心头一热又猛一紧。惨惨地冲五米外的小姨子姚玉娟笑笑，这个蒲志高，连亲姐夫也出卖！
　　“爸。奶奶要我来接你。”
　　“嗯。那。。。那么。妈妈呢？她还好吗？”
　　“好。妈妈等你回去，冻饺子都包好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黄阿姨第三天就用边叔叔战友的钱还上了。”
　　郭朝正将处理好的文件收拾收拾锁进办公桌的抽屉里，提笔在新换的台历上写下今晚八点零六分乘车回家。屈指算来已经半年多没有回家了。分场总场的电话，杜眉黄晶的号码都知道，就是不敢打，郭朝正你还是个懦夫！
　　时间尚早，躺在床上想心事，女儿灵珊灵猫似得进来，突然大喊：“爸爸。嘻。。。。”
　　“你个臭丫头！你哥呢？”
　　“晚上老姨和朝秀老姑都要请吃饭，老姨让我们来下通知。你选择去吃谁家的饭？我的意思是合二为一。走到楼下，表妹拉我哥去体育馆打球了。”
　　小表妹不算小了，比灵珊小三个多月。表妹对成玉比她这个亲表姐还亲。“你担心啥？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把你儿子留下当姑爷也合情合法，倒是有的人已经到了悬崖边，不踩刹车不行的地步了。我看那个程雪英快成你媳妇啦。”
　　“胡说八道！她是奶奶的干女儿，她是你的姑姑。以前是，以后也还是！”
　　“听奶奶说过，我妈还是你的干妹妹呢，你把她变成了自己的老婆。”郭朝正抓起一本杂志打在女儿头上。女儿并不生气：“老同志不要气急败坏。虽说现在有一段时间不是，但是只要以后是，我会装聋作哑，并且对妈妈保密。那我去回复老姨了？”
　　“滚！”
　　灵珊走到门口又回头：“亲爱的爸爸，顺便通知您一声，您儿子与我是一样的态度，那就是旗帜鲜明地坚决站在妈妈一边，誓死捍卫我们家的完整和统一。”
　　“王八蛋！你找打！”下床抄起门后的拖把。“嘻。。。理屈词穷的人都这样。”关门跑下楼梯。
　　小臭丫头！准是哥俩商量好的来对付老子。来了两天半，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呢？站在阳台上，视线可以覆盖整个小区院子。成玉兄妹三人在小区门口打雪仗呢。小区地势比马路低，成玉站在斜坡上傻呵呵的任由两个妹妹用雪球打他，旁边看热闹的两个女孩也抓起花坛里的雪往他哪儿扬。傻小子！我知道人家女孩为啥愿意跟你玩儿了。
　　程雪英回来了。孩子们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你爸在家呢？打电话让我回来有啥事？”
　　“不知道啊？你上去不就知道了。”
　　程雪英走到成玉站立的地方，突然滑倒。精神上一点防备都没有，看着都知道摔得不轻。灵珊和表妹上前将她扶起来。成玉从地下捡起一块白塑料布，大声质问身边的女孩们是谁带来的，这样的事儿没有谁承认。程雪英对她们说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没看出来，这小鳖犊子还一肚子坏水！
　　程雪英跪在地板上，将壁橱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叠好，套上塑料袋，然后放进旅行袋里。弓着腰又从她的小卧室里拎出一个小旅行袋，坐下来用背包带把两个旅行袋拴在一起。“把这个给干娘捎回去。这里有嫂子的一件衣服。”
　　“算了。你留下穿吧。”
　　“又不是给你的。你就是个强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板上。
　　“我是个强盗？我是个强盗！”
　　郭朝正将一个手巾把儿递给她，她接了，转个方向，用后背对着他：“你还不如压根儿就不来，你来了，小冤家还有把刀！”
　　“这个。。。。。。”
　　“正点刚有点起色，就我这小肩膀。。。过两天我把你应得的那一份给你寄回去。”
　　“你们城里人不带这么薄情寡义的，我说过我要退股么？电话普及了，交通便利了，想来一夜就到。”
　　“嘻。哼。。。吭。。。你这城外的人也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