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来花弄影》烟柳弄晴

23、何事暗暗罗衫藏(2)

　　只是藉口吧。大概也是同芙雪一般，坚持些愚蠢的爱恋因而执迷不悟，不论怎样都愿意待在她的身边。

　　只是，为何花弄影不是一如既往地以那种悲哀到绝望的眼神看她，而是如此激烈地反弹？当时自己话音刚落，花弄影就立即脱口拒绝，简直好似——好似根本来不及绝望就脱口而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云破月甩甩头，不太想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总之，只要李显华颔首，这件事就可以落幕了。再怎么说，现在的她是李显华的儿子，而花弄影只是外甥女，算得了什么？用些手段，就能过去了吧。

　　“爹。”

　　褪下威严的官服之后，李显华也褪下了朝堂上的严肃，此刻便仅是个普通的中年男子。这是云破月第一次正眼瞧他，此前，甚至都没认真看清楚这个爹长得什么样。

　　着一身常见的锦缎袍衫，团云和蝙蝠盘踞其上拱着个团型的“寿”字，是五蝠捧寿吧，云破月暗想，古时候的人就想着长寿。

　　“月儿，平日你少有来跟爹说说闲话，今日怎地得空来瞧瞧爹？”李显华一笑，不再年轻的脸上绽开了条条细纹，却也抵消了不少严肃之感，多了几分的慈爱。

　　姑且不论从前他对李晋如何，李显华对现在这个争气的儿子还是满意的吧。云破月恭敬地一鞠腰，找了个靠近的位子坐了下来：

　　“爹说笑了，孩儿怎敢如此不孝？只是孩儿方入朝不久，许多事情还是一知半解，自然比较耗时日，因而近来才少了来找爹。”

　　“你有这份为国为民的心，爹就心足了啊。唉，只可惜当初本是想叫你像爹一般，当个武官，找个机会到外面去历练历练，怎晓得你，”李显华弹了弹膝上的灰尘，道：“这般争气，竟夺了个文武状元回来，如今可比爹还风光了。”

　　云破月本也想作个武官，可转念一思，又觉得还不如先叫朱厚熜注意上自己，这倒对自己有利。作了文武状元实非她所想，原本以为最多是个探花，不料那回遇见的都是些得心应手的题目，抽的签也好，这非要谢过大学里那些教官不可。

　　“这都是爹悉心栽培的成果呀，若无爹的教导，孩儿怎会有今日的成就？”天知道这李显华到底有没有悉心教导，但自己从前的爹倒是有用心。从前的父亲——给予她“云”姓的人——云破月没有继续想下去，笑意盈盈，诚恳地朝李显华谢道：

　　“孩儿决不会忘记爹对孩儿的栽培。”

　　李显华点点头，宽慰地抚了抚心口，道：

　　“爹知道你的心意了。月儿，你来怕是还有别的事吧？”

　　姜还是老的辣，突兀的献殷勤果然是瞒不过李显华，云破月暗暗记下，道：

　　“还是瞒不过您老人家。下月便是选秀了，孩儿想——”

　　李显华默不作声地捋了捋胡须，然后看向云破月：

　　“你真想如此？”

　　“是，孩儿已为弄影表妹铺好路，后宫中尚有皇后娘娘作靠山，想必表妹必能蒙受皇上恩宠。”云破月颔首，大略将自己的谋划道出来，想李显华多是会答应的。

　　“铺好路？”

　　李显华反问一句，中年男子特有的锐利眼神让云破月突觉有些不对劲！锐利得分明是在窥视自己！云破月此刻才认真地观摩李显华，暗暗回想方才的话及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神色，没有任何破绽，无论是她还是他！但是，花弄影的反常李显华的沉默——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是自己贸然了，是自己太过有把握了，想必已然露出了马脚，怎么是好，到底那是什么秘密连自己来到这么久亦无从得知？李显华却温和一笑，仿佛是慈爱的爹同自己的孩儿寻常的交谈，并不像是看出了什么破绽：

　　“既然月儿认为如此妥当，便依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应允得爽快，云破月一凛，心思很快就转开了：听花弄影的语气笃定李显华必定否决她的提议，但而今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这其中一定大有乾坤！顺利得让她不相信，慈爱得让她不自在，事情，最后一定会大出所料。

　　是了，方才花弄影说的是“不能”，而非“不愿”！不能……为何不能……是什么让她不能……

　　李显华微微一笑，话锋一转：

　　“可我真想知道你是铺好了怎样的路，毕竟花弄影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