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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史书误将佳人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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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破月以身体不适告假了三天。当众丢一次人就够了,难道还要顶着张阴阳脸和唇上的小创口招摇过市?方皇后下手真狠呐,没想到平日端庄有礼的一国之后,当看见良人拥抱亲吻另一人的时候,竟会如此疯狂,甚至不念及半点血亲!枉自己当初还屡次对她怀抱怜惜,想来,深宫女子是不应给与怜惜的,一切都是她们丑陋的心酿生的恶果!
云破月不自觉地抚住自己唇上那小小的硬硬的创口,是那个人留下的啊,那日他和她——云破月无力地阖眼,自己再不能否认,曾在那刻动心过,她不曾想过反抗或逃离,这,已经是大错。难道真如父亲所说的,女子必会败在情爱之下吗……一定可以忘得掉,如果是她,一定可以做到。
端妃……对了,倒不如就去结识结识这朱厚熜恩宠的女人,或许对自己有帮助。
终究还是不得不去向方皇后请罪。
方皇后款款坐在榻上,织金龙凤纹的红罗长裙袅袅地掩住了交叠的双腿,织锦绣鞋略略透出个鞋尖来,一株金凤翠玉钗绾起峨峨发髻,手执翠玉盖,轻轻拂着茶水上的茶沫,尾指翘出朵漂亮的兰。
“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才做出此等有违礼法之事。”
“哦?”方皇后描绘得细长的眼眸稍稍睨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有违礼法?哀家瞧你心底并不是作此想法罢?”
云破月竭力装出忏悔之态,咬咬唇又道:
“请皇后娘娘恕罪,臣确实知道自己错了。”
方皇后嗤笑一声,根本不置信云破月嘴上的敷衍,窄袖向旁一挥,道:
“你何罪之有?何必来此请罪,还是快快离去吧,莫要在此耗时日!”
云破月一听,知道方皇后并不是好打发的货色,便狠狠心,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的罗裙之下!
“姑姑,您就饶了侄儿这回吧,侄儿知道错了,侄儿真是鬼迷了心窍啊,再不会有下回了,再不会有下回了!”云破月迭声叫唤,嗓子扯得尖尖的,喊出的每一字都像是揉进了泣意。
这一跪,惊得方皇后猛地往后一缩!
这侄儿,向来同自己不亲,莫说是多说几句话,就连三尺也未近得身前,再加上约摸一年前就突然性格大变,变得沉稳得体,现在竟又显出一副胆怯的模样,着实叫方皇后浑身不自在。
云破月见方皇后脸色稍霁,晓得这一跪有效了,就连忙再哭嚎两声:
“姑姑、姑姑!侄儿知错了,求您就原谅我这回吧!”
云破月都破开面子做到这个地步了,方皇后心里的那份气也减了一半,索性就见好就收,伸手拉起还在演戏的云破月,假惺惺地抚了她两下,道:
“知错就好、知错就好,你毕竟还是哀家的侄儿,哀家怎能不原谅你呢?快起来吧。”
云破月抽抽噎噎地引袖抹了下脸,就着方皇后的手坐到了一旁:
“侄儿是一时贪求名利,才走了歪路,姑姑您就原谅侄儿这回吧!”说着,又带着哭腔,眼里又泛起了泪光。
“哀家怎么会恼你呢?人总会有想不开的时候,知错就好,”方皇后安抚地拍拍云破月的手,慈爱地说:“都多大的人儿了,还动不动就掉泪的,快别哭了。”
“谢谢姑姑!”云破月这才破涕为笑,道:“姑姑待我这般好,我竟还作出此等对不住姑姑的事。”
方皇后装模作样地皱皱眉,嗔道:
“瞧你说的是什么话,说得哀家好似个妒妇似的。”
“是是,侄儿失言了,侄儿日后定当尽心辅佐皇上,再不敢如此,”云破月羞惭地俯下头,低声道:“也定会尽心帮助姑姑。”
方皇后啊方皇后,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跪在女人面前,而且还是我最厌恶最憎恨的给与我耻辱的你!我怎可能会放过这样的女人?今日我跪地求你,扮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他日我决不会予你机会求我,纵使你愿意替我挽靴!
“好了好了,你有这份心哀家就满意了,”得到云破月的允诺,方皇后这才展开了笑颜,舒展了下身子,问道:“此前你为哀家书的那首词,皇上看后可有说什么?”
席慕容的词?难道朱厚熜并未对方皇后有所回应?但那日在御花园明明称许自己的文采的啊?莫非真是若刘彻一般,只见其文,不见其心?云破月暗叫不好,方皇后未必想到这点,反是会怪她写不好词。
“皇上极为赞许此词,并大为赞赏皇后的兰心蕙质。”
“如此而已?”方皇后啜一口茶,眉心蹙起一点:“皇上没有说别的?”
思来想去,方皇后又开口道:
“月侄儿,你能否替哀家再写一阕词?”
“不可,”云破月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看见方皇后脸色不豫,笑着解释道:“既然一次不能出彩,二次必不能引得皇上瞩目,怕只会弄巧成拙,既然此路不通,那姑姑就该另择一途。”
“哦?月侄儿可有主意?”
云破月瞧着方皇后一脸丑相,顿时反胃,却装作认真寻思了会儿,问道:
“后宫中可有名号为端妃的人?”
要找出端妃,就唯有从她的口中了!引出端妃,并非为了替方皇后铺路,只是为着想见方皇后日后的惨状,甚至让她更凄凉!端妃端妃,你最好是个人物,否则,我就太失望了。云破月心里思量着,只盼那端妃除了有心思还要有头脑,别是那些个绣花枕头!
“哀家记得是没有,你为何问起这个?”方皇后侧头想了阵,摇了摇头。
没有?怎会没有?史书上记载的分明是因为责罚端妃才让朱厚熜对她心生厌恶,最终竟落得个死于祝融的惨状,当时看到这段的时候,自己还倍觉凄凉,多看了几眼。没有端妃,那她怎么可能死于祝融?云破月仔细观察方皇后的神情,却也看不出有哪里不自在——难道,又是史料出错?又或者是——突然有个念头闪过,云破月却抓不住端倪,到底是——
“侄儿不是说过会占星么?前些日子,我观星时星象有异,再一卜卦,得知,”云破月故意停了停,才接道:“得知此人会是姑姑您的拦路石啊。”
都把这些推到神神鬼鬼上面去吧,虽说有些离奇,但就方皇后的绣花脑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当真会占星卜卦?这倒是没听过……”方皇后狐疑地看着云破月,像是在忖度有几分可信:“可后宫里真没有端妃呀?”
其实占星卜卦再灵,应该也卜不出端妃这两个字来,以星象为借口,确实不可信,再者云破月对此不曾涉猎,方皇后一反问,她就得认真思量怎么才能说个滴水不漏了。
方皇后突然一拍手,惊道:
“会不会是一月后的选秀的秀女?也许入宫后皇上就会赐予端妃这个名号。”
不可能!方皇后与端妃的恩怨开端是在宫变那夜,定不会是未入宫的秀女!这个端妃到底在哪呢……若史书有误那可就麻烦了,方皇后最后也许是死于疾病也许是平安终老,但结局就好太多了!
云破月心里的那个恨啊,却不得不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赞同地颔首,方皇后得意自己精妙的推测,道:
“哼,自然是不能让哪个狐媚子拦了哀家的路,一月后的选秀,哀家必定会好好挑选。侄儿,这回你可是帮了大忙呀,回头我会在皇上面前替你说两句好话。”脸上显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云破月也只得符合地敷衍两句。
她更想看到她的下场!她的好话起什么用?恐怕还不及自己在朱厚熜跟前笑一笑!想到方才自己的一跪,真是寒到了骨子里,此仇怎能不报?在一切未展开之前,没有端妃,她就自己找个端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