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牧垣

6、第 6 章

　　进到十二月份的时候郑云回来了一趟。说是快要考试了回来看一眼。其实现在画室的学生有很多都是开学之后过来的，而郑云也只是暑假的时候带过课。所以事实上有很多人都没有见过他。柏立湖和阿木喊着“云哥”，而年轻的女老师池池只是向他笑着点了下头就回房间去了。郑云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脉子你怎么还是那么瘦啊？”“哎路少爷您那眼镜能别再老推了行吗不累啊？”“呦呦呦，嘉姐，你一姑娘家家的能别抽烟抽那么厉害吗？快赶上你未哥了都。”殷越喊他过去瞧瞧自己的画，他一步步往那挪，半路又给几个学生改了几笔。看了两眼殷越的画说着小子行啊，进步神速啊之类的话。转身在经过殷曼身边时稍微停顿了一下，殷曼正苦于明暗对比不明显，见他来了便慌慌张张用手去盖自己的画，却听得他用明显低了好几个分贝又貌似不经心的语气轻声道：“殷曼头发留长了呐~”
　　一直安安静静，从不多言的女孩儿突然就有了流泪的冲动。
　　原来，你可以看得到我啊。
　　在郑云来到画室的第二天，刘未的女朋友琳琳来看他，刘未索性就和女朋友一起出去住了宾馆，单留房间给郑云一个人住了。
　　后面一群学生起哄，“呦呦“地怪叫。殷越不言不笑，只是起落间线条更为凌厉。他早知道刘未是有女朋友的。
　　女朋友琳琳，学播音出身，高挑漂亮，精明能干。在另一个城市工作。他们在一起四年了。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年就会结婚。你看，他都知道的。也知道自己终究有一天一样会娶妻生子，成家立室。所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不过是和正派女友一起住而已，没有你之前，他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没关系，反正，反正你们终究也是要分开的…….殷越起身站在窗户旁边，死命攥着遮光布一角，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
　　统考和那年的第一场雪一起到来，画室的同学被打散在四个考点。刚好刘未，池池，柏立湖和阿木四个人一人带一队人。刘未带殷越殷曼这一队。因为距离考点比较远的原因，大家五点多钟就起了床。大巴车在黑夜中一路颠簸到了考场，刚好赶上吃早餐的时间。
　　殷曼和几个女孩子一起吃了早餐之后就到约定好的地方集合。大家在等待的时间里随口闲聊。徐欣怡笑着说：“曼姐包的好像个球啊！”她是复读生，比殷曼大了整整三岁，却一直都是喊“曼姐”。因为徐欣怡的一句话，几个人都将目光转了过来。殷曼戴着毛线帽子和手套，围巾直拉到眼睛下，雪地靴翻着温暖的毛毛。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像只茧。
　　脉子笑弯了眼：“殷曼，我发现，其实你蛮可爱的啊！只是你平时怎么就那么不喜欢说话呢？”
　　于是三声两语，大家也都善意的笑。殷越也笑，只是笑意刚刚舒展就皱了眉头。他跳下一节台阶，取下自己的手套去扯殷曼的手：“戴这个，你那个不暖和。”从很小的时候，他都是这般将殷曼当做亲妹妹一样护着的。因而这番动作做得熟稔自然，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倒是女孩子分外不习惯这种被众人注视的感觉，轻声喊了声“越越”，稍微抗拒的样子。殷越一顿，抬头就条件反射一样看向了刘未，而刘未只是在和相熟的人聊天，一贯冷静疏远的样子。真是……殷越低下眉，嘴角溜出一丝嘲弄。笨蛋，你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