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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归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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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出久别故土的人,回归是怎样一种心情,父母一直觉得我想转学是因为更不是原来的班级,觉得太疲惫,所以放弃了。但我知道,这不是主要理由。
第一天入学,理所当然的坐到了全班唯一的一个空位,但是对于同桌,我和沁园的看法明显有争议。
沁园似乎对我同桌孟昭有极大成见,觉得这个人有时张狂怪癖。
沁园是我下床的姑娘,同时也是我在这学校认识的第一个人,入学第一天见到她,她嘴里塞了半个苹果正在拿衣架。随后瞄了我一眼说“你是老班说那个转来的新生啊,你的床在我上床”。红衣似火,语速极快,像个噼啪作响的爆竹。
她这样的性子,放在从前,我或许敬而远之。但现在,我却很喜欢她这样性格的女生,看起来很泼辣耿介,往往有什么说什么,不屑暗地里搞小动作。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在潜意识里把从前班级和现在班级的人做对比,总觉得现在班级的人亲善得多。
对床的姑娘许雅洁,说起话来总有种老练的感觉,而且心智似乎比我们都成熟,准确说,这姑娘似乎对任何事都有很深的洞察力。
还有一个特别的人,我的同乡薛颖,大约曾在外面一个人孤零零飘荡过,我对她有说不出的亲切感。她的年龄最小,总有一种稚拙可爱的孩子气。
总之一句话,看起来都是好相处的人。
据从前的经验看,无论哪个学校,刚开学时,校规班纪就一定会被拿出来重申一遍。同时还有一个周周必强调的问题,安全问题,包括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
概括起来几句话,防火防盗远离车道,避开电闸和高压电线,禁止打架斗殴下河洗澡。若有意外校外发生,一切与学校无关。
但刚开学,旧调重提的必是纪律。所谓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校方显然深谙此道。但有了规矩没有执行与监督的人,也必然成为一纸空文。因此,过一段时间便有一次突袭大检查。
果然,老班就在讲台上又强调一遍,“同学们,开了学就把心收回来,心思都好好收归在书本上。男生头发长的,自己主动去理了,真被教务处来检查的逮着了,你们就别再想要有什么造型,不贴着头皮剃成光电泡,就算是他手下留情了。”
冬日的阳光直晒进来,教室一隅小小的光芒一闪而过,凝成一个光点隐在女生碎发后。
老班在眼镜后面眯了眯眼睛,视线从四方扫过去,不动声色的说 “我重申一遍,有爱美之心无可厚非,但这是学校,戴玉的戴银的,耳钉戒指、手链脚链之类,及早收好,家传之宝也好宗教信仰也好,检查的时候可不管这些,你们自己掂量!”
这番话,威胁意味不言而喻。顶风作案绝对是找死,何况这还是我转学第一天,我感觉脖子上紫玉的冰凉触感越发清晰,看来得先取下来,暂避风头了。
正拿了眼镜布捏着玉细细擦拭,孟昭突然主动开口,“我想看看你的玉”,又有点好奇:“一般男戴观音女戴佛,女生带的不是弥勒佛就是生肖玉,你的怎么是个葫芦?”
坐了两天同桌,难得主动的一句话。
我纠结了一下,把玉裹在布里递给他,“这块玉有点避讳,不能给别人过手,只能让你这样看了”。
他很感兴趣,“什么避讳,说来听一下”。
我硬着头皮道:“这玉是进过棺材的。”
“……,你继续”。
“人过世后一般是要在嘴里放块银子下葬,我们那边的说法是,放玉更好,而这块是我外公的父亲过世后含在嘴里那块玉。”
孟昭有点疑惑,“但这个不是要一起下葬的吗?而且,这算是阴器,怎么又会在你戴着?”
“清棺的时候,取出来换成了银子。”我费神想了想,斟酌怎么同他解释,“听外婆说我小的时候,邻居家有人过世还在头七,我堂姐年纪小不懂,把我抱到邻居家去找我妈,给冲撞着了。请了先生来算,说是要戴块玉辟邪,因为是自家人,戴着也不妨害,就算作个护身符,求得先人佑护的意思。”
孟昭听得认真,有流光在眸中闪动。我问他:“你信这个吗?也许有人觉得滑稽,但有些事,真的说不清。”
他点头赞同的说:“有时候信有时候不信,很多事不管怎么说总有点玄妙。我妈就特别信这个。”说着像是想起一些事,声音略带了笑意“小时候吃饭,喜欢把筷子竖插在在饭里,我妈见一次说一次,我都不记得都被说了多少次了。”
我看着他忍不住揶揄道“你这就是典型的欠扁,不长记性!”。
一般来说,一个人融入一个新集体的速度,足以看出他的为人处世和人缘,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算真正融入。但是记住每个人的名字,我用了一周时间,不知算快还是慢。
高中时代,同学关系大多是以座位远近或是否同一寝室作为基石的,除去同桌室友,我最先相熟的人是萧大侠。萧大侠本名萧锋,虽然萧锋的性格和大侠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但由于我们都是金庸武侠灌溉出的一代,对着名字就只直接联想到《天龙八部》。
但是这个男生,第一天就让我见识了他的自来熟和自恋,他问我:“你名字叫做安文旋,是不是因为你爸姓安,你妈姓文啊?”
我惊讶的同时觉得这个男生很有趣,老实答道:“不是啊,文是我的字辈,我妈姓萧”。
他顿时坐直伏在桌上的上半身,来了兴趣:“那你知道你妈的字辈吗?”
“应该是元字辈吧,怎么了?”
这个人一下子笑起来,带点无赖:“我也是元字辈的,跟你妈同辈,我该叫你小侄女。”
我被劈得里嫩外焦,“你蒙我呢,怎么有这样的算法,世上姓萧的人多了。”
他笑起来,不容置喙的说:“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我比你大一辈,以后叫你小侄女。”
愉快个头啊!我同意了吗?
但是我不得不否认,这正是最直接建立好感和拉近距离的的方法。哪怕在后来,这个男生在我心里的形象一度颠覆,我也仍然记得他用种独特方式,对我表示善意和亲近的瞬间,我在外面可遇不可求的温暖,让我刚到这个班,小心戒备的谨慎的防护被戳碎,一下就对这里有了好感。
据悉,高一下半期才分班进来时,副班长就编辑了每人的□□号,创建了名为永远的15班的班群。作为最后一个加进来的,我一般默默潜水。晚上上线时,群里总能看到一群人满屏里各种插科打诨,孟昭有时也会冒个泡,同他对话最多的便是萧大侠和比祖阿里莫。不得不提的一点是,这两人同时也列席群中三大话痨,同时列席的另一人便是群主。
作为一个自治州,我从小到大的班级里,至少都有十几个同学是彝人,而比祖阿里莫则是所有人中名字最长的一个,这让我对他印像很深刻。
群里出现的较多次的名字的还有一个,我看到这个名字徐飞,在脑海里反复搜索,但是班里的确没有一张面孔与这名字对得上号。于是忍不住在群里发问,“徐飞是谁啊”
然后阿里莫的消息跳了出来,“你找我啊”
“……”
“哦,徐飞是我的汉名”
我尴尬的发条消息过去,“抱歉,我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