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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篮球场 ...

  •   我最近新学了一个手势,让食指和中指站立在桌上,其他手指曲起,站立的两指贴着桌面弯曲,像一双下跪的腿,然后迅速交替向前,这手势名叫做对不起,极其滑稽。
      我趁着课间,兴冲冲的比给孟昭看。不知道为什么,我遇到一件新奇事,衣服换了个风格,换个发型甚至只是剪了下刘海的长度。我都想第一个同孟昭分享,听听他的评价。
      但孟昭喜欢笑话我,甚至喜欢说反话来招我气恼。考试从来几家欢喜几家愁,月考太令人失意时,我和沁源就常结伴去剪头发,我们一面希冀换个发型,有个好心情,一面自我安慰的想,没关系,从“头”再来嘛。
      于是我每每问他:“这发型怎么样,有没有感觉我脸瘦了一点?”,他装模作样的观看一番,惊奇道:“哇,我从来没注意你脸有这么大!”
      我深深的看他一眼说:“圆润的离开,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是以我的头发长的虽然快,却始终只是披肩,没能留下长发。当后来三行情书流行,被各种改编时,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一直错过了长发及腰,盛装出席他的青春的机会。
      从前,高三是眼中的炼狱,痛苦,但是距离遥远。踏入这激流,最直观的反应是,班上的排名迅速的变动,前三名基本不动,前十名中却挤进几匹黑马。
      我们敏锐地感觉到,班上有一批同学,在这火烧眉毛的一年,迅速的觉醒了,尤其是男生,明显收心许多。
      高二时,我六点起床被看作是勤奋学习的榜样,但在高三,我在这时间起床,却只能高票当选寝室里的起床钉子户。应该说,学习氛围对人很重要,环境对人有第一影响力。寝室里的都是学霸,我自然也不好一人赖床。更何况,知道别人这么努力,没法充耳不闻的继续睡,只得也提前起床。这样一来,直接打乱了我的生物钟。
      秋日的早晨,和着晨曦的日光,层层的睡意从讲台铺到教室门,像紫色梦幻的烟雾,从大片盛开的繁花中腾起,薰得人昏昏然。睡意来袭时,我还回想起自己写在床头的铭言: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但下一秒,我不得不安慰自己,这是讲试卷,睡会没关系。
      遂转头叮嘱孟昭:“我睡一会,你帮我看着点,老师下来了叫我。还有,笔记做好一点,我要找你讲题。”
      他眼风往这一扫,轻轻点了点头,我心安理得的睡了。最后模糊中听得他说了一句,“坐直了睡!”
      但我是被孟昭一下拍醒的,吓得直接把盖腿的衣服掀落了。视线从面前的试卷上移,发现老师还在讲台上,老班也未曾无声窗外飘,我不知所以的望着他,顿了两秒,看到其他同学的视线也汇聚在我身上,立时惊起一声汗。
      孟昭瞄了我一眼,迅速提醒我:“起来讲解十九题”,原来是抽人回答问题,我略放下心来,一面起身,一面听到萧大侠低低的说了一句“专业坑队友!”
      居然讲完题就下课了,我心里哀号一声:罪过罪过,我又睡掉了一节课。
      萧大侠那句话说的没头没脑的,不等我找他答疑解惑,他先略带同情和高深莫测地问我:“你知道你是怎么被抽起来答题的么?”
      我摇头,难道另有前情?但据以往的经验看,萧大侠必定又要卖关子。我于是绕过他,问孟昭:“我是怎么被抽起来的?”
      孟昭兴哉乐祸的笑笑,“本来先抽的是江沁源,她答不出来,物理老师说可以让她请一个人帮忙回答,她手一指说,我选文旋,然后就到你了…”
      这群坑货!我无力吐槽了,只愤慨的瞪着孟昭:“我觉得我每次被坑,你都高兴得很!”
      萧大侠对还在迷糊状态的沁源说:“我也真是没想通,你是故意的吧?这么好的机会应该抽孟昭啊”。
      我迅速平衡,并用眼神和孟昭交流了下意见,这都是一群坑货啊!
      沁源翻了翻白眼,表示对萧大侠这句逻辑不通的话无法消化。萧大侠看懂这意思,惊讶道:“我靠,你不会没发现文璇睡着了吧?”
      沁源扬起下巴恼怒的说,“我怎么知道!”
      孟昭看着我笑得见牙不见眼:“除非是睡着了,不然你什么时候发现她能端正坐姿保持不动这么久?”。
      我默默在心里吐了口血,其实你才是来坑我的好吗?
      因着几次月考,我们班上线率都极高,老班同意给我们班一个下午的自由时间,组织打一场篮球。
      正值隆冬,这里虽然四季如春,冬季仍是有寒意的。我在场外加油,顺便帮忙抱外套。阿里莫的外套在最上面,他在冬天喜欢在外套之外罩一件民族服饰。这件衣服昨天在我打瞌睡时掉在地上,被我踩了一脚,我悄悄洗干净了,今天抱回来还他。
      这是一件类似古代披风的羊毛织物,名为擦尔瓦,冬天时,学校里会有部分彝族男生穿上这种外袍,这也是唯一有学生穿的民族服饰。
      我看了看稀疏垂下的流苏。这衣服的确很暖和,我尤其怕冷,冬天总觉腿冷,有时阿里莫会把这衣服借给我盖腿,暖洋洋的。但是接连几次落在地上都被我踩到,导致这个冬天,多半都是我在洗这件白袍子。
      阿里莫倒是不介意,但今天我还给他时,他说:“你下次踩到这件衣服以后,不用抱去洗了,直接还给我就行。”
      我表示这是应该的,不是为了表示歉疚,他不是小气的人,不会计较我在他白衣服上留了多少脚印。是为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但下一个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我洗过了。阿里莫无奈的笑笑:“姐姐,你放那么多金纺,我都没法向别人解释一个男生的衣服怎么那么香!”
      视线转回操场,两方战况极为激烈,我看了看表,心知还有一分钟就中场休息,于是提前把矿泉水从箱子里拎出来。
      但是这一低头的时间,让我错过了一个闪避的机会,周围人惊呼的时候,我正好抬头被迎面而来的篮球砸中。摸了摸鼻子,一管温热的血就顺流出来了。
      沁源赶紧帮我递纸,往后脑勺拍凉水止血。我这时才知道,对方的一个男生,传球无望后,为防止我方抢球,故意把球扔向场外的。这个男生罚完球后,看我无事,自顾自的往自己班所在的地方去了,沁源气得想扑上去吵架。
      我呆愣的站在原地,强忍着眼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砸出鼻血,连句道歉都得不到,当事人不痛不痒,转背即忘。觉得无助,像许多在外的日子一样,因为知道自己只能算了,打落牙齿和血吞,但又窘迫且生气,许多人都盯着我,报以同情的目光。
      孟昭也看了我一眼,直接越过操场,把正要喝水的男生领子揪住,强硬道:“去给人家道歉。”
      那个男生反手拽了几下,看到孟昭的强硬态度,以及围上来的萧大侠和阿里莫几人,表情无奈的过来,匆匆道了声歉。
      孟昭这才过来,接过水一气喝尽,顺手还把我头发揉乱了。
      我没理会也没像往常一样伸手打他,只低头说:“谢谢”。
      他脱下外衣塞过来:“说这个!”我知道他的潜台词是;我们俩还用说这些吗?
      是的,男生里,你是我最不用说谢谢的人,因为亲近,所以谢谢和对不起都是见外的话。
      我没说话,觉得不是孤立无援。人最无助的,不是受委屈,而是别人知道你的委屈,但都对此保持沉默。逆来顺受的人,也不是天生这样,只是囿于环境,只好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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