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药已过期

2、〇二【夏蝉】

　　夏蝉在窗外的杨树上没羞没臊的一直鸣叫。房间里的温度因为这片烦躁的声音更上升了不知道几度。
　　曹璟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着小说，在一片枯燥的蝉鸣中睡去，又醒来。
　　客厅里悄无声息。
　　从卧室向外望去，可以看见男人的双脚依旧悬空在沙发的扶手边。
　　已经下午4点半，他依旧沉睡不醒。昨天晚上究竟去干什么了。经过沙发时，曹璟再次打量躺在沙发上的人形。和上午睡着时一模一样。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睡觉，不累吗？
　　这个人，就连睡觉的姿势和习惯也和以前不一样。
　　在家附近的小饭馆吃了炒面，提着打包的外卖，爬上6层楼时，已经满身是汗。
　　出人意料的是，沙发上空荡荡，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黑色背包依旧摆撂在沙发旁的地板上，说明他并没打算离开。
　　去买东西了吗？还是真的有正事要办？曹璟纳闷着拨打了他的电话。
　　两秒钟之后，嗡嗡声从沙发的坐垫下传来。曹璟从沙发坐垫和靠背的缝隙中摸索出一个机型起码是5、6前款式的黑色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深深的裂缝，上面竟然也满是污垢。
　　曹璟将外卖放进冰箱，打开电热水器烧洗澡水。等待水烧热的时间里，他拖着吸尘器嗖嗖地把客厅和卧室的地面吸了个遍。
　　吸尘器发出巨大的噪音。重点是沙发周围。
　　看着吸尘器一口气将地上的灰尘和细碎垃圾吞进肚中，曹璟眼前浮现出那双满是污渍的运动鞋。它究竟走过哪些路，见过哪些人呢？现在又在哪里受着路面的炙烤？

　　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耳边突然传来巨大的敲门声。曹璟从睡梦中睁开眼，电视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着明星真人秀。
　　曹璟打开门，果然是那个男人回来了。
　　看到曹璟打开门，他便一把扯开房门，横冲直撞的走进屋里来。
　　他满身酒气，像一股肮脏的火团从曹璟身边擦过。可没走两步，便一个踉跄向前一头栽下去。
　　曹璟慌忙抓住他的胳膊，却被他狠狠地甩开，继而重重地摔坐在地上。
　　男人弓着背站立着，死死盯着曹璟的脸。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轻蔑。那种冰冷的眼神，即便是在以前他们关系最紧张时，曹璟也不曾见过的。他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恐惧，从脖子后边开始一路向下冒起了冷汗。除了看着那张冷漠的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我。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么。”男人用命令般的口吻大声说道，注视着坐在地板上的曹璟，他眼神中的轻蔑转而变成了愤怒。
　　“我没这么……”
　　“想过”两字还没说出口，大腿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太疼了，火辣的疼痛向整条腿蔓延，到了小腿就变成了一阵麻木。成年以后，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过，曹璟的心里满是委屈和不解。
　　他不敢再看他的脸。想还手，却又觉得和一个醉鬼打架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踢了他一脚后，便蹒跚着摸索到茶几边上。嘴里嘟囔真见鬼，他将上边的杯子、杂志、纸巾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碰翻在地，然后爬到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曹璟在地板上呆坐了许久，可他却没有再看男人一眼。
　　我们之间究竟是哪里错了？他爬起身来回到卧室。气愤和屈辱让他睡不着觉。
　　好想大哭一场，却哭不出来。

　　早上，沙发上的人依旧在沙发上沉睡，双腿就快溜到地板上去了。
　　茶几和沙发周围一片狼藉。软包装的纸巾被被子里的水泡成了一滩白色的不明物，杂志上也满是水渍，散落在茶几周围。原本放在茶几上杂物盘里的钥匙、便签、打车票和零钱也掉的满地都是。
　　曹璟开始收拾这一滩“烂泥”。他用抹布将茶几擦拭干净，再将杂志整理成摞，重重的摆放在茶几上。
　　可能是听到曹璟整理杂物的动静，男人醒过来，调整姿势瘫坐在沙发上。
　　他看着曹璟一点点收拾着自己昨晚一手制造的惨剧，一动不动，甚至连冰冷的眼神也没有一丝改变。
　　曹璟装作没有发现他醒来，飞快地整理好杂物。
　　他回到房间将教案和笔记本电脑装进背包里，再从冰箱里拿出切片面包和酸奶放在茶几上。
　　从外边关上家门的那一刻，曹璟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无力感。看他刚才的反应，难道他昨天晚上根本就不是喝醉了？
　　脑中闪过他愤怒的眼神。看他这个样子，就算请他走也不会走的。
　　坐在咖啡馆里吹着冷气，曹璟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屏幕上播放着的教学课件里的那些英文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