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小寒（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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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哎呦你这样不行的，听我的要放在屋里！”
“不通风会闷死的！现在就应该种在土里接让阳光照射，雪山里的阳光多难得！”
“难得！难得冻死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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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外面什么人那么吵……”苏霁从床上跑下来去开窗，身上还裹着被子。清早的阳光大好，映的雪山一片银白，她眯了一下眼，才适应外面的光线。
“苏姑娘，您怎么没换棉衣就起了，快回床上去。”扶风是沈肃安排给苏霁的侍女，长相清秀可人，性子也机灵，比起口无遮拦的扶缨要好上许多。
她将苏霁带回床上，给她换了衣服，朝窗下望了一眼，看到有两个花农在园子里争执不休，以为是他们吵醒了苏霁，挽起袖子就要下去说理。
“不怪他们，是因为今日沈肃说过要我早些起来的，”苏霁向她解释，回过头来才发现扶风已经头也不回的往门外去了，连忙追过去喊她，“扶风姐！”
一路追到院子里，只见扶风已经与两人小声争执了起来，苏霁忙解释清楚，几人互相道了句歉，扶风不甘心道，“不过再怎么说，你们俩大清早在这里吵起来，总归是不对的。”
一位花农承认，“姑娘说的是，我俩在这里大声喧嚷确实不对。只是这几棵寒梅的树苗迟迟定不下该种在哪里，再拖下去，树就要因为缺少养分出事了，情急之下，可能声音大了一些，还请两位姑娘见谅。”
“寒梅树苗，是新来的几株树吗？”
扶风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思绪很容易就被这几株幼小的树苗拉走了。
两位花农看她感兴趣，点点头道，“这几株树苗确实是刚送来的。其他的都已经种植好了就只剩下这三棵寒梅。种在屋里，怕通不到风，正在外面又怕冻坏了。我两人犹豫不决这才吵了起来。”
扶风手抵在下巴上想了想，“既然现在这座偏殿已经是苏姑娘的住处了，那不如就由她来拿主意吧！”
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围观的苏霁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自觉的“啊”了一声，想了想说，“虽然这几株树苗还小，但是我相信它们一定可以在院子长的很好的。梅树凌霜傲雪，怎么会惧怕这点小小的寒风。”
“那便如苏姑娘所愿，我两人这就将这三棵寒梅种在院子里。” 两个花农着手忙活起来，没一会儿工夫三棵小树苗，就挺立在了院子里。
苏霁也凑上去看。
听两位花农说这三棵寒梅，是梅花中的珍贵品种，叫做骨里红梅。
现在树苗只有浅灰色的树皮，和细长的枝叶，被寒风吹得左右摇曳。
“这几棵新送来的梅树，可还喜欢。”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苏霁听出来是沈肃，并没有回头，“很好看。”
“有多好看？”沈肃缓步踱至她身后。
苏霁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手扯扯自己的衣摆，“和娘一样好看。”
“爹因为意外去世之后，一直是娘保护着我，我每次看到娘坚韧的样子，就觉得好像这梅花一样。”
“嗯。”沈肃在她身边蹲下，“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树梅花，就如同你娘一般呢。”
“什么意思？”苏霁眉目中满是不解。
沈肃沉吟了一会儿，“我小的时候娘告诉我说，如果身边有亲爱的人去世，他的灵魂就会附在花草树木上，一直陪伴着你。你说这树梅花像你娘一样，那或许，她就正在这树梅花上看着你。”
苏霁良久没有说话，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好像没有明白，愣愣的看着那几棵瘦小的树苗，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扑哧一声笑，沈肃回过头去，就见监事正憋的一脸发红。
沈肃起身随他出去，监事不提正事，先调侃他道，“许久未见，原来城主哄孩子的功夫，已经这样高超了。”
沈肃的脸蓦地黑了下来，厉声道，“许久未见，我看你耍嘴皮子的功夫也这样高了，不如就辞去职位进城说书吧，一直当这个无所事事的监事，恐会拦了你的大好前程。”
“城主说笑了。受命担此重任臣下心中感激不尽，怎敢再择他路，辜负城主厚望。”
监事深深行了个礼，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最近城主脸上看着不像往常那样铁面了，他玩笑开起来把握不住分寸，险些又把自己给开进去。
“有话快说。”
“出入雁宫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城主叫上苏姑娘，随时可以启程。”
“嗯。”沈肃抬头看看不远处的马车，对监事道，“去唤她出来。”
马车慢悠悠的出了雁宫，看着雁城里繁华的种种，苏霁忍不住伸出头去往外看。人群熙熙攘攘，笑闹有声，这样的繁华的城镇已经有太多年没看到过了。
马车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停在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外面。从门口看过去，这里与雁宫的布置有许多相似之处，只是不如雁宫恢弘大气，显得内敛许多。
“听扶风说你一直惦记着张千月，今日有空，便带你来见见她。”沈肃从苏霁身后走过去，径直往里面走去，苏霁心头一喜，连忙跟上。
守门的人看是城主来了，恭敬的将他们迎了进去，这时忽然有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腰间也挂着一个“洽”字，急匆匆的似有话想要带沈肃说。苏霁看他们好像有正事要忙，就提出自己在这里等一等。
果然那男人过来行了礼，就说有事要向沈肃通报，沈肃看向苏霁，“我有事要处理，这里没有专门照顾人的侍者，无法引路，你便顺着这条路往前走，第三个转弯左拐，就能看到她们的居处了。你直说你找张千月，不会有人拦你。”
在这看起来并不怎么大的地方兜兜转转了许久，苏霁还是很不幸的迷路了。岔路太多，走了没有几步就能遇到一个岔路，迷糊的苏霁转来转去，最后终于穿过一条廊子，看到了一大片居处。
但是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好像是男孩子居多。不对……好像都是男孩子。
意识到自己走反了的苏霁转身往回走，却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起哄的嬉闹声。她置之不理继续往前，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男孩子高喊，“将他丢到水里去！哈哈！”
“好啊好啊！”
“快走！我都等不及了。”
其他男孩子一哄而上，越走越远，苏霁不禁停住了步子，这么冷的天，再怎么打闹，扔进水里怎么行……
苏霁回过头来就看到几个男孩子，奔跑欢呼着往湖边跑去，他们的身后跟着另一个小孩，被其中一个比较强壮的拖着。
他一路挣扎，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不一会儿这伙小孩儿就到了湖边。
“住手！”苏霁忍不住出声制止。
那一群小男孩儿的目光被她吸引，都有些好奇的看着她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女生。
“哎！你是哪个教坊司的，”有个男孩冲他大喊，“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苏霁一个大步跨过栏杆，迈向他们面前，“你管我是哪个教坊司的。”
“你！”这个小男孩儿显然一直都是这一群男孩子里面的头头儿，他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说过话，生气起来，就挥舞着拳头要上来和苏霁打一架。
苏霁自小在她爹那里学的最多的就是武功招式，她虽然是个女孩子，力气小，但是宋风平为她专门设计了许多招式，适合女孩子用，四两拨千斤，所以很轻易的，苏霁就把这个高胖的小男孩儿撂倒了。
高胖的小男孩躺在地上脸羞得通红，想要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但是却失败了，只能堪堪爬起来，兀自跑开了。
其他小男孩看他跑了，连忙跟上一起离开了，只剩那个被拖在地上的小男孩，还愣愣的在地上趴着。
他不是什么仆人，从衣服就看得出，跟其他男孩子一样的蓝色锦缎袄，千月是来学习的，他显然也是，只不过因为身形瘦小一些，成了孩子们取笑的对象。
苏霁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当看清楚他的脸的时候，忍不住惊叹出声。
眼前的男孩子唇红齿白，肤白胜雪，一双黑眸隐隐含泪，真像个漂亮的女孩子！若不是他一脸隐忍，眉毛更飞斜入鬓，她真的要以为自己救下的是个姑娘了。不过这也说明了，为什么这里这么多男孩，被欺负的偏偏是他。
苏霁伸手拉他起来，他抹了一把投进脖颈里的雪水，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苏霁知道男孩子自尊心重，更何况原本又不为让他道谢，像模像样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他们若欺负你，你就挥起拳头来揍他们！我教你从下巴往上打，保管叫他们痛的张不开嘴！”
对他这种以暴制暴的办法小男孩显然有些吃惊，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老远传来一声呼喊，“冬雪！”
苏霁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到千月站在走廊那边远远的看着她，连忙欣喜的唤了一声“千月！”便飞奔了过去。
小男孩看着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姑娘，低头喃喃道，“冬雪……”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小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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