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人间世》夏司辰

4、第 4 章

　　“最近你两不对劲。”莫语凝突然问李孟。
　　“啊？谁啊？”
　　“别装了，你和张成。”
　　“没有，和以前一样，你不是和程潇远也很熟么？”
　　“行了，少来，这是转移话题。”莫语凝不依不饶。
　　“我们就是回家顺路，有时取自行车时会遇到，聊一聊就熟一些嘛，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李孟说着，嘴角流露出一丝浅笑。
　　“唉，真让人失望，你不知道瞄上张成的人还不少呢。”莫语凝对于李孟的回答显得很失望，“不过张成这人看着温温凉凉的，我是跟他没话，你跟他差不多。”
　　李孟听到这评价细想又不觉得是好话：“你这什么奇怪评价。那你和程潇远呢？”
　　“啊？我和程潇远从小学起就是同学，我能装不熟吗。再说了，他和谁不熟？哈哈”莫语凝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也是呢。”李孟一想到程潇远自来熟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
　　“莫语凝、李孟，你两小声点，自习着呢。”左后排的程潇远对着他两摆出班长的威仪。
　　两人对视一眼，越发笑得厉害。
　　高中时光紧张而单纯，身在其中只觉得枯燥乏味，日子如同钟表一圈圈轮回重复。唯一可以称得上调剂的就是同学间的友情和那些朦朦胧胧如悬丝般的情愫。
　　自从修车事件过去后张成和李孟熟络起来，路上遇见会一起骑车聊天，互相交换最近在看的书，在听的音乐，两人都维持着逐渐建立起的默契。
　　同学渐渐地也互相开起玩笑来，也有的女生背后对她颇有微词。一贯为好学生的李孟有点不自在，在学校有些刻意疏远张成，在班上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张成的态度完全相反，任谁在他面前八卦，他都微笑接受，继续和李孟保持之前的状态，同学反而问多了得不到任何有用消息也没人再传，反正有新闻的人也不止他俩。
　　“这本杂志不错，要不要看？”张成骑车追上李孟。
　　李孟只是微微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骑。
　　张成就跟没看见一样，继续说着杂志里的神奇山河，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李孟原不想理他，奈何他今天出奇地能说，她只得随意应着：“挺好的。”
　　张成见她终于说话了，舒了一口气，“我们绕个路，跟着我。”
　　“哎，去哪啊。”
　　张成爽朗地笑起来，用脚支着地：“肯定是好地方，别停这了，快走吧。”说完一把将李孟的书包挂自己的车上。
　　李孟没办法，只好一起。
　　张成带她去的竟然是一座古刹，满树的银杏叶落了一地，像是金黄的羽毛细密翻飞。殿宇前的香火青烟随着风慢慢飘动，青烟后的殿宇更显得巍然庄重，僧人缓缓翻动面前的经书。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下来，阳光已倾斜，浅浅洒在地上的黄叶。李孟坐在石梁上，伸着脚，够着温热的阳光。张成坐在一旁，捡起一片银杏叶，夹在李孟的书里。
　　此情此景，连说话都觉得多余。
　　她一贯喜欢安静，有种随遇而安的特质，而张成身上却有种无论在何种环境都能让人沉静的气质。他们的渐行渐近也正是因为这种契合度，不争不抢，不愠不怒，外面即使翻天，两人也可以默契地在角落烹茶谈天。
　　李孟侧头看了一眼张成，又转头用胳膊挡着脸，浅浅地笑着。
　　如果说初时的关注，有着感谢、亲切、好奇与信任，那随后的种种，似乎又夹杂着彼此欣赏和默契，种种因素夹杂在一起，怦然心动。
　　然而，中学时期的心动，是懵懂的，内敛的，对于他们两人，似乎只有用心照不宣来形容最为恰当。共同分享快乐、失落，愿意让对方踏入自己内心的一方小天地，不需要猜疑，也不需要试探，温暖恬淡地度过高中一起的两年时光。
　　高考前学校发给每人一本填报志愿的参考册子，同学们像是拿到了课外书一般个个开始兴奋地研究着，除了有名的那几所大学，其他都是未知世界。
　　“你想报哪里？”莫语凝小声问着李孟。
　　“还没想好，这些专业你看得懂吗？”李孟翻着册子一脸迷茫地问到。
　　“不懂，不过我打算学经济，别的懂不懂都没关系。”莫语凝翻着各类专业列表。
　　“经济？这个名字太宽泛了，没了解过。”李孟头疼地看着五花八门的名称。
　　“你学什么？”李孟放学时问张成。
　　“学医吧，看考的结果。”张成也露出怅然的神色。
　　“做医生？”李孟有些惊讶，看着张成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表情，没想到他向往的竟然是如此具有责任的职业，忍不住从头到脚多看了几眼。
　　“有那么惊讶吗？你学什么？”
　　“我还不知道，你们怎么都有这么明确的目标。”李孟垂下眼睑，一脸沮丧，似乎她从来就没有过明确的动力、目标，一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到了毕业，成绩倒是不错，却也没有突出的科目。
　　“想什么呢，一脸不高兴。”张成看到她表情的变化。
　　“我还没想过要学什么，先想学校吧，我觉得我一点追求都没有。”李孟将双手交叉又松开，不断重复这个动作。
　　“去网上查查吧，有各类学科的解释，能找到你喜欢的。”张成安慰道。

　　高考很快结束，同学们交换着各自的同学录，李孟有些期待张成会写什么，除了简单的话语外夹了一张四折的纸，是一幅画。画上女孩用手遮着挡在眼前的阳光，笑得恬静，旁边静静地蜷着一只懒懒的猫，画的落款日期是一年前。
　　好熟悉的场景！李孟只是一恍而过的熟悉感马上让她想起了修自行车的那个下午。她突然觉得内心充盈，泛着微微的甜意。
　　“同学们，我有个提议，下周交报考志愿，你们把假期的联系方式都在我这登记一下，回头我整理好发给大家，我们趁这个假期好好聚聚。”程潇远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同学几年好不容易能放松，多少次春游、郊游、聚会的念头都难以实现。
　　“有电话吗？”张成突然站在李孟桌前。李孟有些迟钝地点点头，张成伸出手，李孟将电话递给他。
　　张成拨出一串数字，把电话还给她：“这个是我的号码，别丢了。”
　　李孟似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的点头。张成还是他一贯的笑。
　　“唉，那个，你什么时候画的？”李孟突然想起来那幅画。
　　“就那天。”
　　“哦，你还会画画啊。”李孟心里有些欣喜。
　　“小时候被逼的，还没忘。”
　　李孟一转头看见莫语凝趴在桌子上含笑看着他们两，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莫语凝在一旁贼贼地笑着。
　　李孟使劲瞪了她一眼。
　　莫语凝笑着起身往外走，路过张成身边压低声音对他说：“把握机会啊，没几天了。”
　　张成愣了一下，随即也笑着走开。
　　晚上李孟收到张成的短信：“想好报什么吗？”
　　“广告学。你要做医生？”
　　“嗯，我报了临床医学。你报广告我有些意外。”张成对于李孟的决定还是有些惊讶的，原以为他会找一门循规蹈矩的专业。
　　“我也有些意外，可是我就是觉得一直都没有目标，好像路线都是别人定好的，这次想要改变。”李孟对于自己的选择充满了忐忑与兴奋。
　　“很有勇气。”张成发了个笑脸。“结果出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