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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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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八,家里的长辈们回老家拜年,曲清然原本打算一起去,无奈临行前两天感冒了,有些发烧,担心途中病情加重,只好作罢,一个人待在家里。
中午的时候她接到了林素云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去家里吃顿饭,她觉得很诧异,但是不好拒绝长辈的要求,便答应了。
她出门前吃了药,又对着镜子整理了很久,好不容易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点,下楼后见到路惜晨,还是被他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来:“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没事,我很好。”
她听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什么,帮她打开车门。她钻进车里,跟许叔打了声招呼,然后一直偏头看着窗外,一声不吭。
两人到了路家,刚一进门林素云就温和地笑着走过来,边拉着曲清然往屋里走边问她春节过得怎么样。正说着,路惜晨的父亲路景鸿从楼上下来,肩上骑着他六岁的小女儿。
“路伯伯您好,新年快乐。”当初曲清然的堂姐结婚的时候,曲清然见过路景鸿一次,可今非昔比,面对这样一位身份比较特殊,看起来又十分精明干练的长辈,她无端端觉得前所未有的紧张。
路景鸿将肩膀上的小女儿放下来,大概因为刚刚陪女儿玩耍过,脸上多少带着点和蔼亲切的笑容:“新年快乐。知道你要来,你阿姨特意做了几道拿手好菜,一会可要多吃点。”然后望着身边的小女儿,“琳琳,叫姐姐。”
被唤作“琳琳”的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曲清然一会,然后跑到路惜晨身边,扯着他的衣角,笑着问:“哥哥,这个姐姐是谁呀?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曲清然觉得好笑,这么点大的孩子,知道的倒不少。
路惜晨也笑了,轻轻地拍了一下琳琳的头:“被你发现了。”
吃完饭后,路景鸿有急事去了公司,林素云带着曲清然看自己种的各类盆栽,告诉她一些种花养花的方法,知道她喜欢山茶花,承诺来年开花的时候一定送她一盆。后来琳琳拖着她进房间看洋娃娃,非要她陪着帮洋娃娃扎头发、换衣服。六岁的小女孩,精力旺盛得不得了,上蹦下跳的,她光是在一边看着都觉得累。
曲清然在路家待了很久,直到吃过晚餐后才离开,可能中午吃的感冒药起了作用,她一整个下午都觉得很疲倦,勉强撑到晚上,刚一上车就靠着座椅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叮”的一声,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路惜晨的背上,看了看周围,意识到这是他的公寓:“放我下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家。”
路惜晨掏出钥匙开了门,背着她走到卧室里,将她放在床上,命令似的说:“今晚住这里,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莫非这人失忆了?明明他们还在冷战,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他居然还能把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云淡风轻?也许他根本不在意,从头到尾,在意的都只有她一个而已。
路惜晨帮她脱掉衣服,脱到只剩一件低领针织衫的时候,她反应过来,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他笑了,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低声问:“你说呢?”
她去推他缠在自己腰间的双臂,却觉得头晕脑胀,使不出力气,看着他渐渐浮上一些促狭的双眼,只觉得无助:“你别乱来。”
“你最近对我太冷淡了,我要想办法唤起你的热情。”
她气他没正经,脸上顿时冒出一股热气,又无力反抗,只好骂道:“你个流氓!”
路惜晨反而笑得愈发开心,连眼底都满是笑意,他低头吻她,温热的唇舌在她的口腔里扫荡,轻柔爱怜,令她迅速像一滩水一样软化在他怀里。
也许察觉到她的不舒服,他很快放开她,轻吻她的唇角,说:“去洗澡吧。”
她觉得很困,头也很痛,没再坚持,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爬上床睡觉,却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一会,路惜晨洗完澡出来,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吃药了吗?”
她“嗯”了一声,他将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别生气了,你这么久没理我,难道惩罚得还不够吗?”
“我不是生你的气。”其实她并不怪他,也明白那天在公园里听到的、看到的都不能当真,可是她觉得很乱,太多事情挤在一起,像团乱麻似的纠缠不清,她越想解开,就越解不开,反而越缠越多,越缠越紧。
“那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叹了口气,想到另一件事情,在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如果我真的要出国,你打算怎么办?”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关掉床头灯,轻声说:“我会等你,睡吧。”
依然不是她想要的回答。听着头顶他均匀清晰的呼吸声,她心里一阵泛酸,吸了吸鼻子,问:“为什么你不开口要我留下?”
回答她的,是无止境的沉默。
静谧漆黑的夜里,曲清然烧得全身滚烫,眼泪悄悄滑落,冰凉的泪水仿佛蔓延至心底,那股寒冷几乎快冻伤她。身边的路惜晨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却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她难受到极致,半昏半睡去时,也到底没听到她所期盼的话。
隔了几天曲清然一个人去逛超市,看到有路惜晨喜欢的那个牌子的牛奶,她发了条短信问他在不在公寓里,他过了一会才回复说在。她在超市里逛了一圈,买了四大瓶牛奶,结完帐后就往他的公寓去。
站在门前,曲清然按了几下门铃没人应,她觉得纳闷,难道还在睡觉?还好路惜晨之前给了她钥匙,这下刚好可以派上用场。她打开门进到屋子里,刚把牛奶放在餐桌上,路惜晨边扣着衬衣上的扣子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到她,神情有些慌张:“这么早就过来了?”
她看到他错愕的样子,有点好笑,走到他跟前帮他整理衣服:“大懒猪,刚睡醒呀?”瞥见他身后虚掩着的房门,问道,“还没叠被子吧?我帮你。”
他拦住她,急切却又小心翼翼,连声音里透着不同寻常的慌乱:“不用,我自己来。”
她察觉到不对劲,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里传来,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却被他拉住了手臂。她转头看他,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显而易见的尴尬与慌张,她盯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心凉了半截,没来由的感到很害怕,语气却是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冷厉:“放手。”
路惜晨看着她许久,最终缓缓松开了手,她深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曲清然怎么也想不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在路惜晨的家里,他的床上,有个头发凌乱、双肩裸露的女人正用被子裹住身体靠着床头坐着,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被她当作好朋友、好姐妹的凌傲珊。
她呆呆地站在房门口,全身恍如遭雷劈一般动弹不得,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和脸色发白的凌傲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
就在几天前,她发着高烧躺在眼前的这张床上,他那么怜爱地抱着她,那么温柔地贴在她耳边说“乖,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言犹在耳,她却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温暖,浑身上下只余钻心刺骨的冰冷。
她没有哭,甚至连眼眶都没有湿,精疲力竭,再没力气多看一眼,转身就走。经过路惜晨身边的时候,他急忙拉住她:“你别走,听我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根本不敢回头看他,“难道你还要说,要我相信你吗?”
他绕到她跟前,盯着她的脸:“凌傲珊昨晚来找我,我们只是聊了一些事情,后来……”
“后来就聊到床上去了?”她打断他,冷笑一声,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奋力地甩他的手想往门外冲,“你放开我,放开!”
路惜晨牢牢地抓着她,不顾她的拳打脚踢,冲着卧室大声说:“凌傲珊,你给我出来,你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傲珊从房里走了出来,已经穿好了衣服,即使是这样狼狈的时刻,她也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对不起清然,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再原谅我了。”
曲清然仅存的一点点的坚强瞬间全面崩溃,她失控地捶打着路惜晨想要挣脱他的束缚,眼泪不自觉地冲了出来,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朝他吼道:“放开我!放手!”
路惜晨紧紧地抓着她:“你听我解释,有些事情我一时之间无法跟你说清楚,但是你刚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拼命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量,渐渐失去了力气,眼泪怎么都停不了,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泪眼模糊中,他的脸陌生得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你爱她吗?”
他抓着她的力道松了一些,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不爱。”
愤怒与绝望同时达到顶峰,她再也忍不住,抬起手来就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路惜晨,你无耻!”
说完,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