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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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云和陆林轩陪伴着阳叔子的八年，或许是剑庐曾历过的最热闹的日子，就像是寒冬过后解冻的川流，潺潺沥沥又焕发生机。我远远见过他教授林轩武功和督促星云背书时一丝不苟的样子，也偷偷着过他身侧依偎着那两个孩子仰望星空时脸上露出的疼爱之情，这样的生活是他期待的，却来得不够早。
街坊市人说传奇小说消遣，话里说道的男女情事均以几句慢雕细琢的花俏措辞带过。有时甚至无需多言，艺人带着别样深意的一个眼神抛出，座下听文的人已了然发笑。我偶尔听不明白其中意味，也好学地翻阅过类似的书卷，可惜没看上几页，就没了耐性。正因如此，虽看的听的不少，也仅知粗略，更谈不上懂得详情始末。
阳叔子震愕之后猛然站起身，他不退反进，向前迈了一步。
我以为他并未听清自己方才说的话，毕竟那句话说到最后，声音都轻得快被吞入喉咙以下。
随着他站直，我注视着自己投在他身前的影子再次道：“我把自己给你，你——”
“胡闹！”
他的声音在气急之下尤为严厉。我从未见过阳叔子这般怒不可遏，而他的严词厉语确实令我打了一个激灵，呆呆怔在他面前不敢再作声。
阳叔子气促之极胸口剧烈起伏，握紧成拳的双手一直在微微颤抖。我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他，他脖颈上青筋毕露，几乎要看见它们怒张跳动，而视线上移，那沉重压低的眉下双目如炬，怒火中烧。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睫，耳边闻见他又说了几回，但来来去去也是相同的“胡闹”二字。
彼时万种柔情被兜头浇灭，若是平常女子早就羞忿寻死，哪至于傻傻站在跟前听他训话。这样想着，我委屈极了：“你不想要就直言，又何必指责我？我刚才说那样的话并非头脑发热。”
阳叔子在强忍怒意，闻言后约是被激得屏息凝气，隔了好一会，方缓过劲，呼吸间须发亦随之翕动。
趁他来不及说话又忙上前去拉他的手，我道：“我一个姑娘没羞没躁地与你说这事，你竟丝毫不领情，是真不怕我难堪？”
“你倒还记得自己是个姑娘。”阳叔子平了气息。他尝试着想将手抽回，可惜我尽全力地扣在其上，他挣脱不得也只能作罢。
“平日说话没个分寸，行事又爱任性妄为。这般言行在旁人眼中怕是要惹出事端，日后在他人面前你需多加自制。”阳叔子叹了一声，顿了顿再道：“切莫要自轻自贱。”
我对他前一句话还听得耐心，但听到最后那句就有些不满。
“可是我喜欢你，自然是心甘情愿的。这也不对？”
阳叔子无言以对，只能平淡道：“你记住我刚才的话。”
我随口应道：“再有下次，也只会是面对你的时候。你要是不高兴，就尽管训斥我好了。”
燃火快要烧尽的时候，天的远方蒙着白透的蝉纱，还有星辰依稀明朗，而后很快被拢入铺卷弥漫的薄纱中。
后半夜我与阳叔子并无多话。他为星云运功疗伤，而我守着火堆，守着他们二人。曲腿捧着脸看着他们的时候，上官云阙步履妖娆地行来，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朝我翻了个镶着黑眼圈的白眼。
“早啊，臭女人。”
“早啊，死人妖。”
上官云阙在旁蹲下凑近已快燃成灰烬的火堆，将手放在余火热烟上方。他搓了搓手，看了对面正专心运气之人一眼，又调转目光看向我。
“你和叔子这一晚上聊得怎么样？”
我拾掇起一根长木枝去撩拨冒烟的草木灰，喉中“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上官云阙追问：“你这一个‘嗯’是指聊得尽情，还是别有意味啊？”
我淡淡一句话反问他：“你觉得还会有什么意味，不如说与我听听。”
身旁半晌没个动静，我戳了一阵子烟灰，随手就把手上的木枝往他脸上掷去，那涂着厚重脂粉的脸上就斜拉出一条漆黑的污迹。
我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他：“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我以为你对星云有心，竟不曾设下提防。如今他身受重伤，唯有去藏兵谷让不良帅疗伤方能治愈，这我亦能安心。只是，阳叔子为何随我们前去？你难道不知，以不良帅的处事，他此行就是在自跳火坑吗！”
上官云阙哀声低唤地擦拭着脸，“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让阳叔子回藏兵谷本就是大帅的意思，甭说他这次还算有自知之明地提出一同前往，他若不肯去，下场只怕更糟糕。”
“阳叔子是自己要去藏兵谷的？”
我惊愕地去看远处那人，他正收势，稳稳地扶着李星云的头将其轻放于平软之地后他抬手平匀内劲，迟迟没有起身。
我恍然：“也是，星云伤势过重，他放心不下，自然要一路照顾的。”
“这只是其一。”上官云阙不知怎的语气竟带了点“怒其不争”：“你不要告诉我，我牺牲了舒舒服服睡觉的地方，让你俩单独一起，你们就卿卿我我了一夜？”
我象征性地回想了一下，点点头：“确实如此。”
“阳叔子就没和你说点什么吗？”
“他应该和我说点什么吗？”
“你……他……我……”
上官云阙磕磕绊绊地结巴着指了指我，又转移方向去指远处的阳叔子，最后将手摊开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抚着。
我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好奇：“你怎么了？”
“我在安慰自己脆弱的心脏，”上官云阙嫌弃道：“你若是能长点儿心，叔子若是稍顾及点私心，我的这颗小心脏啊也不至于受此惊吓，真是不能安心！”
“要想安心的话，死一死就办到了。”
忽略他一惊一乍的神情语调，我重新将目光落在阳叔子的方向，忽然心中亦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我困惑地以手按胸，被杂乱敲打在胸骨下的，是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