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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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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英绮提着自己的双肩包下车走进小区,就见包上的拉锁自己开了,从里面钻出一个脸上毛色半黑半黄的猫脑袋。
英绮低头一笑,看着猫咪好奇打量的眼神,伸手指着路过的地方小声介绍给烧饼听。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位妇女,穿着廉价的睡衣睡裤手上捏着一包盐,英绮搭眼扫过,感觉有点可惜,仔细看的话这个女人大概也就三十来岁,邋遢的外表下其实有着很精致的五官,“如果好好收拾一番想必会相当漂亮呢”英绮无谓地想到。
刚刚才擦肩而过,身后就传来女人尖叫,英绮回头就看到女人冲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大声喝骂:“不是叫你在家好好看着仔仔嘛,你没事瞎跑什么?啊!”
说着就上前抽打:“说,是不是又要去找哪个狐狸精?”后面一连串的“是不是?!”炮弹一般地对男人砸过去。
男人伸手护住脑袋、侧着身子硬挨也不敢反抗,小声地辩解道:“不是不是,我就是看你好长时间没回来,不放心才出来找的。”
女人不信,骂骂咧咧地一边拧男人胳膊肘上的肉一边把他往楼道里拽。
英绮看了一阵觉得没趣,正想转身走,眼角余光扫到那俩人进去的楼道门口、竖着的垃圾箱后躲着一个小男孩。英绮怕刚才的场面吓到这个瘦弱的孩子,招手示意孩子过来,男孩没动,只冷冷地看着她。
英绮只好走过去将孩子拉离气味难闻的垃圾箱,拖着他的手坐到正对楼道的花坛边。孩子迅速地抽回手,把头扭到另一边不看她。
头疼不已,英绮苦笑,最不会应付这种别扭的小孩了。
烧饼从挂在英绮前胸的包里爬出来,闻了闻男孩的肩膀,低头凑上去蹭了蹭。
男孩慢慢转过头,盯着烧饼看。
英绮怕这个孩子不喜欢猫,正要伸手将烧饼抱开的时候,看到男孩小心翼翼地伸手摸烧饼的毛,低低地开口:“姐姐,这是你的猫吗?”
英绮赶紧点头,“你也喜欢猫啊?”。男孩轻轻地“嗯”了一下不再说话。
英绮只好努力找话题“它叫烧饼,就是咱平常吃的那种。”
男孩听了咧嘴一笑,英绮趁热追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啊?”
“我叫仔仔,今年五岁了。”男孩很有礼貌地回答。
英绮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对面楼道传来一阵女人哭闹声:“你这个挨千刀的,把儿子还给我!仔仔,仔仔,你跑哪去了?”
男孩听到女人的哭喊,刷地站起来往前跑了两步,停下,回头对英绮说:“我妈妈在找我,姐姐,我要回家了。”
没等英绮回答,他又放低视线看了看烧饼,一笑,冲着它摆摆小手“再见,烧饼。”说完便跑进楼道。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正午,英绮却觉得仔仔跑进去的楼道阴森森的,像一个张大嘴的怪兽将男孩的身影吞没。
突然手上一痛,烧饼尖利的牙齿刺进手腕,英绮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映,就觉眼前一花,身陷一种幻境里。
四下望去是一片冰天雪地,黯淡无光的新月挂在半空,远处是锯齿般的山峰,山脚一匹孤狼缓缓走来,在狼的头顶上空盘旋着一只乌鸦般的大鸟,这时一道闪亮的彗星划过天空,也打破了幻境,英绮顿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站在楼道门口的小路上。
感觉手上痒痒,低头看了一眼,只见烧饼不断舔舐着她的手腕。
英绮心中一动,连忙扒开烧饼的头,手腕上赫然留着咬痕,叹气,刚才看到幻境果然是烧饼搞的出来的?
英绮无意识地抱着烧饼往宿舍的方向走,边琢磨幻境里出现的场景会有什么含意。
被搂在怀里的烧饼打个哈欠,看了恍惚走路的英绮一眼,低头舔爪子洗脸,牌面已经给出来,至于能领悟多少谜底就要看自己“主人”有多少天分。
回想起如月抓狂咆哮的样子,烧饼在心里摇头,怕是没啥天分可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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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小区里一阵警铃声闪过,虽然很快就关掉,但小区里依然有不少户人家已经被吵醒了。
与英绮住在同一个卧室的杨光嘟嚷一句“吵死了”翻个身继续睡,她今天洗了好几只大狗实在累坏了。
英绮也被窗外传来的警铃声吵醒,睁着惺忪的睡眼趴在床上抬头,就看到烧饼蹲坐在窗沿静静地望着窗外。她爬起来走过去,凑到烧饼身后顺着它的视线往外看,一惊,警车就停在仔仔家楼道的门口!
有一种不好预感,英绮披上一件长风衣外套,拿起钥匙往外走,烧饼从窗沿跳下来走到她脚边跟着往外走,英绮开门前看了看烧饼,抄起抱到怀里,一起去。
她们赶到的时候警戒线外已经聚集很多看热闹的居民,英绮抱着烧饼三两下挤到前面,刚站稳,楼道里便抬出两个黑色尸袋,被迅速放进等在一旁的救护车里,救护车“砰”的一声关好门呼啸而去,居民们又重新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地猜测议论上。英绮焦急地在围观的人群里四下搜索,希望能在众人中找到也在凑热闹的仔仔一家。
烧饼窝在英绮的怀里,看着她自欺欺人的举动,眯眼,伸出一只爪子微微露出锋利的指甲在托着自己的手臂上一划。
吃痛地低头,看到烧饼冲着一个方向抬下巴“喵”了一声,英绮追看过去,就见仔仔愣愣地坐在警车里一动不动,英绮也愣住,这时警车启动,拉着仔仔离开了现场。
几天后,案子被报道出来了,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只用很小的版面、寥寥几句来叙述“某小区发生命案,丈夫不堪忍受家暴,数刀刺死妻子后自尽。”
英绮趁老板娘低头算账的时候悄悄跑去宠物店门口的报亭,买了很多不同的报纸回来翻来覆去的看,报道的内容大同小异,但都没有提到仔仔的下落,她很担心这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如今的处境。
老板娘脸色铁青地抱着狗走过来:“工作时间居然在偷懒?!”
将狗塞进垂手站好的英绮手里,老板娘刷刷收起报纸道:“赶紧干活,洗狗去!”英绮赔笑地点头忙活起来,谁叫咱是打工的呢。
今天轮到英绮早班,上班早下班也早,回到宿舍洗完澡,随手打开电视的时候新闻联播也才刚刚结束。英绮坐到电视前的沙发上,边擦头边啃着路上买来的小肉包当晚饭。
烧饼跳上沙发侧卧在她身旁,握着前爪舔,洗脸。突然放下爪子盯着电视,尾巴使劲地甩在英绮的大腿上。
正在低头啃包子的英绮一把将烧饼尾巴扫开,扭头道:“别闹,吃饭呢,弄得都是毛。”
烧饼盯着电视接着甩,英绮看着它的样子,叼着半个包子不解地回头扫了一眼电视,什么啊?
正在播出一个法制节目,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虽然脸上打了马赛克,她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仔仔。翻出遥控器调大音量,英绮和烧饼认真地看起报道。
所播放的节目很短,在节目的最后一段,年轻法官对着镜头说道,这对夫妻死后留下的孩子因为无人愿意收养,目前暂时由某福利院接管。大概是为了保护孩子的隐私,节目播出时所有人用的都是化名,也始终没公开福利院的名字。
英绮躺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回想节目最后被福利院阿姨牵着蹒跚走远的小小背影,恍然间似乎又看到幻境里那匹走在荒原冻土上的孤狼。
趴在她胸口的烧饼甩尾巴,跳到地上伸懒腰,垂头丧气地走开,这么明显的事实到现在才察觉到,笨蛋主人……
英绮压根没注意烧饼郁闷到几乎要内伤的玻璃心,躺在沙发上努力将塞到嘴里的最后一个包子咽下去,想着,牵着仔仔的福利院阿姨蛮眼熟的啊?
关上电视,英绮起身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笔记本,上网找到相关的报道,把有阿姨图像的画面截屏,连同视频地址一起发到自家父亲邮箱里,又拿起手机给爸爸发了个短信提醒他看邮箱,请他有空的时候帮忙看看认不认识视频里那个阿姨、会不会是曾经来过咱家兽医站的客户呢?
英绮忙完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想了想顺手拨通老妈的号码。电话接通,只听见话筒里传来一个打哈欠的声音“绮绮?”
“妈,我爸在家呢吗?”英绮问道。
“不在。”如月翻个身,换只手拿电话,接着说:“你爸下午打电话回来的时候说了,今天站里要给一只老年大白熊开刀,风险挺大术后护理也特别麻烦,这两天他们几个大夫都得轮班守夜。你爸今晚守第一夜,不回来了。”
困得不行,如月嫌拿着手机太麻烦,干脆点开扬声器:“绮绮,有什么事赶紧说,没事妈睡了。”
英绮赶紧将今天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给如月听,听到幻境的时候如月眼神已经清明起来,哪还有什么困意,听完闺女的话,如月坐到床上拿起手机贴到耳朵旁严肃道:“绮绮,记住妈妈的话,别对你看到的幻境执着、更不要轻易去插手别人的命运,知道吗?”
英绮不解:“妈,您是说我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你看到的是真的。”如月一笑,笑意里似乎有一点狡捷的味道:“只不过立契时融进烧饼身体里的力量当时正巧幻化成塔罗牌的形态,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你通过它得到的提示是牌面图像的缘由吧。”
塔罗牌?!英绮转念想到自己那段惨不忍睹的学习经历,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话筒里传来自家老妈幸灾乐祸的笑声:“牌只是普通的牌,但我可帮不了你,谜底只能由你自己去解读喔。”
英绮气:“妈!”
“好啦好啦,妈说的是真的,你上网买一套变形塔罗牌翻翻也许会有灵感。”接着又正色道:“记得妈妈的话,不能执着更不许插手,听到没?每个人的命运上天自有安排。”
一听自家老妈有开始长篇大论唠叨的迹象,英绮嘴里“嗯嗯”地应付两声,赶紧说句“老妈晚安!”就把电话挂掉了。
英绮关上床头的小灯,摸了摸蜷在枕头旁的烧饼后躺好,暗暗下定决心,既然知道自己看到的幻境是真的就更不能不管仔仔,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该落到那样一个悲凉孤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