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Forgive》向随然

23、丽江篇（1）

　　曾君谅被汽车喇叭声吵醒，皱着眉头睁开眼，才发现是快要到站了。转了个弯，卧铺大巴开进车站的停车场，“哗”一声打开车门。
　　背上大包走出车站，曾君谅站在路边，放眼望去，头顶上灰蓝色的天空渐渐清晰，云雾中透出寸寸金黄。看了下时间，六点半，还真是够早，曾君谅笑了一下，打了辆车直奔古城。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时分，曾君谅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才懒洋洋的起了床，坐了整整一晚夜班大巴，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被摇散了，曾君谅正摇头晃脑想活络一下筋骨，却听到“咕噜”一声闷响，他摸了摸肚子才惊觉自己已经许久未曾进食，胡乱洗漱一把，拉开房间大门，却正巧看到客栈老板上楼。
　　“出门啊？”老板见到他笑眯眯的问。
　　“嗯。”曾君谅点头，反身锁好门。
　　“这天气不好，怕是要下雨。”
　　曾君谅笑了一下，微微颔首，“嗯，那我先走了。”

　　老板还真没说错，曾君谅刚解决午餐，准备在街上随处逛逛，就开始下雨了。好在不大，看到前面有个茶吧，他想也不想，就一头扎了进去。
　　丽江随处可见这样的茶吧，或者说，白天是餐厅也是茶吧咖啡厅，到了晚上就是酒吧了。曾君谅一踏进去就已经知道。只是，开在这样偏僻冷清之处，生意会好么？此时店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服务生膜样的男子站在吧台后面。
　　“你好。”那人看到曾君谅站在门口，点头微笑，指着吧台外圈的椅子问：“要些什么？”
　　曾君谅抹了把脸上的水，走过去坐下，夏末初秋，照理气候应该不错，可是他来的不是时候，丽江此时正值雨季，但凡下雨，气温就低得诡异。曾君谅看着吧台柜子里的各色酒瓶，微微皱了皱眉，这大白天的，总不能就让他喝酒吧，更何况自己是淋了雨的。
　　“来杯热巧克力吧。”那个男子似乎看出曾君谅的犹豫，稍微忙碌一下，一个微微冒着白色蒸汽的杯子出现在曾君谅面前。
　　“谢谢。”曾君谅端起杯子暖了暖手，喝了一口，皱眉道：“这是……”怎么味道不太一样？
　　“威士忌热巧克力。”那人似乎看出曾君谅疑虑，解释道。
　　曾君谅点头，难怪喝起来味道不太一样，原来是加了威士忌。
　　“又下雨了。”那人说。
　　“是啊。”曾君谅心想自己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现在是雨季。”那人说，“去年的这个时候，古城门口的大水车都停转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水啊。”那人拿出水池里洗好的杯子，倒置在身后的碗架上，转过身来说，“去年的这个时候，雨季早过了。天气好得很，今年也不知怎么了。他们都在说，就是因为游客太多了。”
　　“啊……”曾君谅一愣，这总跟自己没关系吧。
　　“开玩笑的。”那人笑着说道。
　　“哦……”曾君谅喝着手里的热巧克力，有些心不在焉，末了，才想到问一句，“你在这里呆很久了？”
　　“快两年了。”
　　“哦……”曾君谅点头，丽江的许多店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故事，不知道这家店……
　　“来丽江旅游？”那人问。
　　“嗯，”这里跟八年前，变化很大……
　　曾君谅并不是第一次来丽江，第一次是他高中毕业的时候，高考失利，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散心，也没有好好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这次他虽然有的是时间，可是……却未必有心情……
　　“你们老板呢？”曾君谅忽然之间有些好奇这个店铺的故事，是一时兴起，还是盈利为主？
　　那人笑，“我就是。”
　　“啊？”曾君谅有些惊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打从他进门，他就认为这个男人只是服务生。丽江不是有很多这样的老板么？自己感受闲情逸致，把生意丢给店员。
　　“怎么，不像么？”那人笑，曾君谅忽然一愣，那笑容竟然说不出的温暖和煦，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面，仿佛投入了一缕明媚阳光。
　　“不是……”曾君谅有些尴尬，垂下视线专注手里杯子。
　　“我叫季□□，你随时可以过来坐坐，这里晚上人会多些。不过，这个路段始终比较偏，你若喜欢热闹，可以去四方街旁边的酒吧一条街。”
　　“我挺喜欢这里的……”曾君谅急忙说道，他并不想认识什么新朋友，但是在丽江的这几天，他知道，自己有了去处，“我叫曾君谅。”
　　“君子贞而不谅。”季□□点头，明亮的眼神里满是微笑。
　　“什么？”对方的低语曾君谅没有听清，再问的时候季□□却只是摇了摇头。
　　曾君谅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想买单却被拒绝，季□□说，“这杯是我请你的，这样的天气，喝杯热的，总是好的。”曾君谅也惊讶自己没有跟他客套，道了谢就出了门，走过一段，他回头，“3057”，一块醒目的招牌出现在曾君谅视野，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你好。”曾君谅隔日起床就直奔“3057”，季□□见到他完全没有意外或者惊讶，只是朝着他笑，友好而温暖，伸出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这时的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桌上是一份早餐。曾君谅放下背包，在他对面坐下。
　　“你吃早饭没有？”季□□问。
　　“还没有。”曾君谅摇头，季□□的早餐很简单，咖啡配炒饭，确实别出心裁。
　　季□□挑了挑眉，“吃么？”
　　“嗯！”曾君谅笑着点头，他很高兴季□□邀请他一起用早餐。不知为何，他对这个人，充满了好感。
　　很快，他面前端上了一份早餐，“云南咖啡。”季□□说。
　　云南咖啡？特产么？曾君谅端起面前的瓷白咖啡杯，深深闻了一下，“好香。”
　　“嗯，云南咖啡比较淡，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曾君谅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才说，“我对咖啡没有研究，不过，这个的确很香。”
　　“吃点东西，别空腹喝。”季□□说着，放在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铃声很好听，曾君谅往嘴里送炒饭的时候这样想到。
　　“嗯……”曾君谅听到季□□这样接电话，他好奇的盯着他看，一眼不眨。季□□也不介意，就当着他的面继续讲电话，“知道了……再过一些时候吧……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虽然仅仅只是一些简单音节，曾君谅却仿佛从里面闻到了蜂蜜的香甜，他是在跟谁打电话？曾君谅自认为自己不是八卦之人，可是这个时候却忍不住好奇起来。
　　“你……”曾君谅看季□□放下电话，心里的好奇慢慢鼓胀开来，但他也不敢直接问打电话之人是谁，只得旁敲侧击：“店铺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3057？”
　　“嗯！”曾君谅点头，看着季□□的眼神里写满好奇。
　　季□□笑，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才缓缓道，“你说呢？”
　　“总不可能是房间号码吧……”对于季□□的“卖关”，曾君谅稍稍有些不满，他隐约想到什么，却模糊得怎么也看不到。
　　“不是，”季□□摇头，看到对面的人皱起眉头冥思苦想的样子便忍俊不禁，“是天数。”
　　“3057天？”曾君谅一脸讶异的看着他，天数，什么意思？
　　“嗯，”季□□点头，“就是3057天。”
　　“你不是说你在丽江才呆了两年么？”
　　“我好像没说这是我在丽江的天数吧。”季□□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对面那人的逻辑飘得够远的。
　　“那是什么天数呀……”这么奇怪……
　　“是……”季□□忽然停了下来，专注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曾君谅瞪大眼睛巴巴等着，等着那个似乎能给他解答所有的答案，过了好一会，曾君谅甚至错觉时间已然停止，才听到季□□缓缓开口，“3057天……我跟我的爱人……经过这么长时间才能相守……”
　　曾君谅一下愣在当场，傻傻看着季□□，忽然掏出手机按了一会，才抬起头说：“八年多呀……”
　　季□□看他样子一下就乐了，“哈哈”大笑起来。曾君谅立即换上委屈表情，干嘛笑话我呀，不过是用手机按了下“计算机”么……
　　季□□好不容易止住笑，正色道：“是八年多……”
　　“哦……”曾君谅四下瞄了瞄，却没看到任何可疑人影，“那他人呢？”
　　“他不在这里。”
　　“啊？”曾君谅感觉自己又懵了，这人怎么这么神秘，说话也是净吊别人胃口。
　　“他不在丽江。”季□□轻描淡写，似乎不是很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曾君谅见状，也只得“哦”了一声，继续吃饭。
　　“下次有机会再跟你讲吧。”季□□站起来，说：“你慢慢吃，我先去忙。”
　　曾君谅这才注意到，有客人正走进来，由季□□引着坐到了别桌。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沿着屋檐不断滴落，形成的一串串雨帘挡住了曾君谅视线，他抬起头，遥遥望向巷子深处，他现在，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