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Forgive》向随然

13、第 12 章

　　接下来的时间，异常平静。
　　或者说，是龚赞的异常正常让曾君谅十分担心。他不再喝酒，也没有任何奇怪举动，他们似乎回到了大学毕业刚刚开始工作的那段时间，上班下班，看碟打球，简单而愉悦。
　　龚赞完全化身为“家庭煮夫”，买菜做饭，忙得不亦乐乎，还常常变着花样，问曾君谅想吃什么。
　　甚至，曾君谅每天下班前都能接到他电话，问他“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虽然，这曾是曾君谅梦想中的生活，两个人，一个家。
　　可是……现在，却是不安开端。

　　“你买这个干什么？”曾君谅周末在家，龚赞居然抬了个空调回来。
　　“天太热……”龚赞随口答道，指挥工人做事，“这边一点，把老的那个先抬出去。”
　　“都没有跟房东说一声……”曾君谅站在一边，皱眉看他，这个架势，难不成他真有长住打算？
　　“跟他说？”龚赞看着曾君谅笑，爽朗而明快，“他不偷着乐就不错了。”
　　曾君谅也看着他，眼神里却全是担忧。他不是自私之人，自然知道龚赞不能在他这里肆无忌惮住下去，他是结了婚的人，他妻子还怀了孕。他从未见过谁家丈夫对于妻子怀孕是这样的态度，现在更是发展到连周末都不回去了，看来这个矛盾还是没有任何解开的迹象。
　　只是，曾君谅一直深深记得龚赞告诉他沈黎怀孕时，那喜上眉梢的样子。他甚至都开始想，男孩的话，叫什么好，又若是女孩呢？
　　龚赞是那么欣喜这个孩子的到来，现在看来……
　　难道是沈家不让他回去？
　　想到这里，曾君谅心里一紧。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不是来源于龚赞，那么后续的“真相”自然也不会问他。那么……
　　曾君谅灵光一闪，想到某个良好的询问对象。不是他八卦，而是他担心。
　　这个男人，他只希望这个男人什么都好……
　　那自己也就知足了。
　　也许，爱一个人到一定程度，就会卑微而渺小了吧……
　　曾君谅看着那人忙碌身影，久久出神……

　　***
　　沈明翻着菜单，随意报了几个菜名，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只要这些吗？”曾君谅问道。
　　“够了，多了也是浪费。”沈明自然知道这餐的出现不会无缘无故，可是他这人优点不多，恰好“耐心”就是其中之一。这些日子，他和曾君谅只是“普通同事”般的交往，上班下班点头微笑，工作上的偶尔接触，其他……一概没有。
　　“哦……”曾君谅意味深长的答应一声，寻思着怎么开头，“龚赞，他最近都住我那里……”
　　“我知道。”沈明点头，“沈黎告诉我了。”
　　沈明知道倒是在曾君谅意料之内，他想了想，有些吞吞吐吐，“沈黎找过我，说她爸妈希望孩子姓‘沈’……还说这跟你有关……”
　　“大概吧，”沈明说的含糊，似乎并不愿意说的太多。
　　“那为什么呢？”曾君谅却有些着急，他希望能帮到龚赞，让他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里去。自己怎么样他已经不在乎了，只是希望在自己还能控制之前，不要把龚赞拖下水。他应该有自己的正常人生，娶妻生子，前程远大，而不是在自己的生活里纠缠不清。
　　沈明挑挑眉，似乎有些不解，“君谅，你很关心他。”
　　“他是我最好朋友。”也是唯一的……
　　曾君谅轻轻说道，“他这段时间很不好，常常借酒消愁，我很担心……”
　　“其实我也知道这次爸妈做的有些过分……”
　　“爸妈？”曾君谅一愣，谁的爸妈？
　　“哦，”沈明笑了一下，却有些尴尬，“我和沈黎是亲兄妹，我们是龙凤胎，她比我早几分钟而已。”
　　“啊……”这次轮到曾君谅吃惊，难怪了，名字都那么明显，大概也只有自己这样迟钝的，才无法发现。
　　“只是我从小就被过继给了大伯，所以一直都跟沈黎分开，后来大伯一家移民，我也跟着一起出去，高中毕业回来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第一次遇见你……
　　“哦……”即使这样，曾君谅还是有些想不通。沈明的孩子自然会姓“沈”，难道他爸妈几年也等不了？
　　“君谅，我爸妈坚持的原因……是因为我告诉他们我不会结婚。”
　　“啊？为什么？”
　　“因为……”沈明抬头细细看着曾君谅，面前的人似乎又消瘦了一些，灯光映着他白皙肤色，泛出点点光泽，晶莹剔透，几乎透明，“君谅……有些人是不适合结婚，也无法结婚的……”
　　“可是，不是人人都会结婚么？”曾君谅傻傻说到，却完全没有仔细考虑，只因他满心里只有龚赞，而无自己。
　　“人人……”沈明笑，唇边满是讥讽，“那么你呢？你会结婚吗？”
　　沈明的这个问题，一下子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就是沈明所说“无法结婚”的人。自己这样的人，如果结婚，也不过害人害已。曾君谅苦笑一下，“我不会结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沈明，他竟然一点掩饰的念头都没有。若是其他人问起，他一定会说，自己还早，过两年再说。
　　“为什么？”沈明问，语气是那么温柔，他的眼神一下子撞进曾君谅心里，那里面，满满的心疼……
　　“因为……”曾君谅忽然觉得对面的人是个可以倾吐的对象，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让人觉得安心无比。
　　“君谅……”沈明忽然打断他，抿了下唇，“有些话，不要说的太早……也不要说的太快……要好好想一想……”
　　曾君谅一下回神，自己怎么了？守了这么多年没有透露过一丝，今天……情绪为何忽然走到了失控的边缘？
　　难道是自己精神压力太大？
　　可是，他为何……
　　沈明为何会提醒，甚至阻止自己说出来？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努力压抑，却躲不过他？
　　曾君谅忽然惶恐起来，这理不清的关系之间，自己究竟扮演了何种角色？
　　龚赞是沈明的姐夫，而自己，竟然……
　　“君谅，不要担心……”沈明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背，“一切都会过去，都会好起来的。”
　　曾君谅抬头，咬着嘴唇看着对面那人，脑袋模糊起来。自己找他的目的是要找到方法帮助龚赞，可是，为何似乎本末倒置，他成了掌握主动权的人？
　　“我会想办法劝劝我爸妈，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随着沈明带着蛊惑般磁性声音，曾君谅点了点头。
　　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吧？

　　***
　　“你去哪了？”
　　曾君谅还来不及感动那暖和灯光带给自己的震撼，就听到沙发上的人冷冷开口。迅速的把自己周身的空气温度降到极点。
　　“我不是发你消息说我跟同事吃饭去了么……”曾君谅无辜开口，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得罪了他……
　　龚赞一听，无名怒火瞬间“噌噌噌”上窜。龚赞知道有家新开张的川菜馆，本是打算下班去接他，两人一起去尝尝。可他没有想到，刚把车停在他公司楼下，就看到他和沈明出来，然后一起上了的士，再然后自己的手机就“嘀嘀”叫了起来，翻过一看，是曾君谅短讯，“我和同事一起去吃饭，你别等我了。”
　　“跟沈明？”
　　“你怎么知道？”曾君谅一脸震惊，他怎么会知道？
　　“怎么？你还怕我知道？”龚赞并不友好甚至还带着些不屑的口气让曾君谅蹙眉，他丢下手里的包，走到他旁边。
　　“龚赞……”
　　“你说……”龚赞飞快的打断他，破釜沉舟一般，“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沈明！”
　　“龚赞，你在胡说什么！”曾君谅气急，他为何会有这样荒唐念头！
　　“君谅，你向来不喜欢跟同事应酬，为何独独是他？”
　　面对龚赞的咄咄逼人和无理取闹，曾君谅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一点也使不出来，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说不出。
　　“被我猜对了吧！”龚赞以为曾君谅的反应是因为被自己说中了心事而产生的心虚，“沈明自然什么都好，长的帅，家世好……”
　　“龚赞，你在胡说什么！”曾君谅无奈的抚眉，却找不到任何反驳他的理由。
　　“而他也喜欢男人，你们正好一对……”
　　曾君谅忽然“腾”得跳起来，“你疯了，你别在这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龚赞也跳起来，站在曾君谅对面，双目通红。“身正不怕影子斜！”
　　“龚赞！”曾君谅忽然高高扬起右手，在空中划过微弱弧度，却在贴上龚赞面颊瞬间，生生止住。他看着龚赞愤怒双眼，右手慢慢握成拳，垂在身体一侧，“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你才让我失望。”龚赞依旧是冰冷口吻，丝毫无法体会曾君谅心寒，“你这个时候还跟他走得那么近，你让我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曾君谅忽然笑了出来，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么多年，他究竟是否体会过自己哪怕一点点用心？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沈明！”
　　“不，”曾君谅摇头，“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不是沈明。”
　　“那你喜欢谁？”龚赞的口吻里满满的不信任，寒气一点点渗入曾君谅心头，难道在他心里，自己竟是这样的人？嫌贫爱富，趋炎附势？
　　“你真的想知道？”
　　“你说！”
　　“龚赞……你不要后悔……”最后的挣扎也不过徒劳，曾君谅闭上眼，深深吸气，与其被他这样误会，不如……告诉他真相，“那你给我听清楚……我曾君谅，这八年来，至始至终……只爱过龚赞。”
　　气氛瞬时安静下来，曾君谅不敢睁开眼睛，一下坐在沙发山，曲着手肘，把脸深深埋进去，“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