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陌绪

4、琐光（四）

　　（四）
　　我静立桌前，若然低头，看着她笔尖不停在纸上擦动。
　　不一会儿，她的手停住了。于是歪着头，一边把笔帽放在唇边，轻嗫。
　　看来又是做不来了。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蹲下身，伸出右手取下她手中的笔，顺手拉过一张草稿，潦潦写了几笔，干脆地挪到她面前，用笔尖指着草稿上的几个方程组，说：“以后碰到这类题目，要这样子去解……”
　　目光呆滞，眼神迷离，看着就是根本就是没有在听的样子。
　　我索性停住，盯着她看了半晌，却没有动静。于是用笔尖轻轻敲了敲她的脑瓜：“林月歆，在想什么呢？”
　　“啊？”
　　林月歆目光猛地一收，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我一下子无言以对。如此强大的习惯，算是把我击垮了。题目做不来就咬笔帽，咬着咬着就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好像碰到难题的最终结果就是神游天外一般。
　　我默默无言，静静等她再把注意力转移到这题目上来。
　　“哦哦，你接着讲吧。”林月歆总算回过神来，打量打量了这几个方程组，微微一笑，“原来这样，当时没想到。”霎时脸红了一半。
　　“老师讲过类似的，触类旁通。”我语气不变，似乎没有因为她之前的走神和现在的害羞有一丝变动，依旧耐心，清淡如水。
　　其实也已经习惯了。
　　考试的时候她总是把碰到难题就走神，甚至一次还直接神游到了最后几分钟。一看两大题还是空白，立马伸手抽走我的试卷光明正大地“誊写”到自己的试卷上。我漠然看看她，她还理直气壮地反驳：“养你这个男朋友不就是这点好处嘛。”到底是谁养谁啊……
　　“锋！”一声响亮的男声把我从记忆拉回现实。我一转头，恰看见哥们赵宸粗鲁地踢开门，“原来嫂子在啊，怪不得打你电话连点反应都没有。”
　　“嫂子是你乱叫的吗？”我冷冷道。从包里翻出手机，果然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全部是赵宸的。这小子，打电话也是蛮拼的，“说吧，什么事？”
　　赵宸却很不自然地瞥了一眼林月歆，诡异地说：“锋你还是出来一下。”
　　什么事不能直说？我轻轻抚了抚林月歆的长发，满腹狐疑地起身走出宿舍。
　　“是不是林淅？”我出门便问。
　　赵宸脸上原本的几分诡异瞬间荡然无存：“你怎么知道啊……”
　　“逻辑。”我不废话，“说吧，怎么了？”
　　赵宸也不说话，只是递过一张折叠得方正的纸条：“球场碰见，她给你的。”说罢，能看得出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轻轻捏过纸条，似乎有一股暖流，从手心激荡而起。
　　淅，是你吗？
　　一寸一寸摊开，米黄色的练习纸上，满目赫然工整优美的字迹。墨迹间清晰的话语，仿佛你在我耳边喃喃自语。
　　“哥，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有点想你。那天你答应要守护我的哦，不会就这样让我寂寞吧？
　　“……
　　“明晚七点半，江岸水杉林，不见不散。”
　　轻轻合上纸条，耳边仿佛依旧是你甜蜜的轻喃。恍惚间，在脑际中隐现出你烂漫的笑脸，天使一般驻进我冰冷的心房。
　　“锋？”一声轻唤。
　　我痴痴望着窗外，那漂浮的云彩，洁白得在和煦的阳光下闪烁着温柔而灿烂的光晕，舞漾。
　　“锋？”
　　“啊？”
　　我回过神来，感觉到身后一股清香，下意识转过身来。原来是林月歆。她的发香，掺着她的气息，那样近。她正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水笔，疑惑地望着我。
　　四目相对。
　　“是林淅？”他的目光瞬间低垂，连声音都不由得低了下去。
　　“嗯。”我的回答一波不起，平淡之中却不知掺着什么。是喜悦？讶异？沉迷？无法言说的情绪全部混杂在这样平静如水的微澜里。
　　“哦。”
　　我上前，伸出手揽住她。可她却僵住似的，定在门口不肯进去。
　　很久很久，我仿佛听到她再说什么：“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她问得那样轻，轻得几乎在口中咀嚼。可她却也问得那么坚定，那么动情，深深地疑惑和恐惧在一字一顿的言语中震荡。
　　“怎么会呢？”我莞尔，低下头，给她一个深深地拥抱。用力，却小心翼翼。
　　她淡然一笑，把头深深埋进我的怀里。
　　良久。
　　任她填满我空虚的躯体，任她的发香在我的鼻翼间肆溢。
　　“不离开我，好吗？”许久，才似听到她在我的怀里低喃。
　　回答她的，只是我愈加用力的深拥。
　　只是那一刻，我没有注意到她浅笑的眼底深藏的阴霾。

作者有话说

　　阴霾似乎已经有了预兆。不过其实暖心的还要写很多啊。赵锋和林淅之间的生活是很快乐的呢，哥哥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