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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示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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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上次弹琴之事只是一次“意外”,李贞儿并未打算深究,但是接下来在她身上不停上演的“离奇遭遇”,让她应接不暇——
当她练舞时,舞池刹时间就象抹了油一般光滑,脚尖都无法着地;
她作画蘸墨时,浓墨竟然如洋葱水一般呛得她眼泪直掉;
她平素常用的水粉,涂上后,脸竟红肿得象熟透了的桃子……
李贞儿将自己关在闺房内恨恨地哭了一日后,她决定不再装好人,她必须让她们清楚——谁才是这里真正的女主人。
这日,趁着季腾飞和江御北陪老夫人前往汴京觐见太后之际,李贞儿差婢女将季若晴与玲珑“请”到庄宜苑自己的住处。
刚入内堂,李贞儿便将婢女支开,自己端坐于内堂正位,一派女主人的架式。她审视着眼前的两人:一个温婉端丽,一个娇柔可人,果真是两个天生的美人。
玲珑仍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坐在那晃悠着双腿。季若晴却早已预感气氛的不同寻常,她只是不动声色,关切问道:“贞儿脸颊上的红肿可曾褪却了一些?”
李贞儿冷冷一笑,慢条斯理地回道:“不劳姐姐费心,贞儿自会好好的。”
季若晴一听这语气便知李贞儿这次是来“示威”的,她低眉顺目的坐在对面思忖着:这会祖母、父亲和表哥都不在,她且按兵不动,到时再见招拆招。
李贞儿见季若晴一副服软的表情,心里顿时有了底气,越发张扬:“今日这里也并无他人,我们三个同为女人,有些话我想说明白了更好。”
玲珑一看桌上都是空空的,贞儿姑姑这待客之道真不怎么样,又听她有话要说,便问道:“为什么秋月姐姐她们没有准备果蔬糕点,我们三个在这里一直聊天,多无趣呀!”
李贞儿轻蔑地看了玲珑一眼,心里冷笑着:眼前这小丫头真是没有脑子,只会耍些愚蠢的小伎俩,不以为敌;这几日她捉弄她的把戏,他日她必将加倍奉还。
只是眼前的季若晴,她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毕竟她在御风堡多年,也一直主持着堡内的大小事务,要让她臣服自己,并非易事。
季若晴见李贞儿想反客为主,也并未急着回击,只是谦逊地应道:“贞儿妹妹有话请明说,若晴认真听着便是。”
玲珑见这两人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只得暂且安静下来,歪着头斜倚在宽大的圈椅中:她们到底想说些什么呀?
李贞儿再也无须隐瞒,声音清亮道:“姐姐想必也明白我来御风堡的目的,我也就此挑明了,祖母很是中意于我,欲将我许配给御北哥哥;这江府主母之位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你们前段日子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难道就能动摇我的地位,改变既成的事实吗?”李贞儿故意停顿一下,她想看看这两人是何表情。
季若晴闻得李贞儿终于将心里话和盘托出,心中甚是愤恨却生生压住,她不能暴露了自己本意;倒是玲珑一听李贞儿说自己迟早会是江家主母,她倒没什么可气的,江家主母是谁,她才不关心了。她只是不容许师父另娶他人,将可怜的师母遗忘,然后这个新娶的女人再将若晴姑姑和自己赶出御风堡。
玲珑一着急就口不择言的:“师父不会娶你的。至于江府的主母,祖母想让谁来当谁就来当吧!反正我和若晴姑姑会一直生活在御风堡,陪着师父白首偕老。”
在玲珑的认知中,自首偕老完全和男女之情扯不上半点关系,她就是想大家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样不好吗?
然而,她这番天真率性的话语在李贞儿听来简直就是在向她宣战,她猛然站起身来,目光凌厉,朝玲珑狠狠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说得好听点,大家在御风堡称呼你一声玲珑小姐,其实你不过就是御北哥哥从外面带回来的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清楚。你凭什么一直生活在御风堡,日后你连做大户人家的贱妾都不配。”
这番狠毒蛇蝎的话直击玲珑最脆弱的内心,玲珑的脑子轰鸣一声:是呀,她是从哪里来的?自己的爹爹娘亲了?为什么小时候的任何事情她都没有记忆,她的记忆都是从御风堡开始的……
季若晴见玲珑脸色骤变,只觉李贞儿的话实在太过恶毒,她上前抱住玲珑,连声抚慰:“玲珑,姑姑和师父就是你的亲人,你永远是御风堡最招人喜爱的小姑娘。”
李贞儿见玲珑受惊吓的模样,总算是将这些日子自己受的委曲出了口恶气,她转向季若晴轻笑道:“若晴姐姐,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季若晴担心李贞儿再口出恶言,忙回应:“贞儿,玲珑毕竟还是个孩子,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你胸怀宽广必定不会与她计较的。至于我们的身份,我们自是心中清楚。”季若晴言及此,声音竟有些哽咽。
她常常觉得自己与玲珑是如此相似,从小失去母爱,寄人篱下,自身的命运幸福全都依仗着江府;如若一日离开江府,她们便什么也不是,只是令人轻贱的下人而已。
李贞儿见季若晴在她在前唯唯诺诺,竟不敢有半分顶撞,心中甚是快意。她见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便放柔了身段,安抚道:“若晴姐姐,你若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替我好好教导玲珑,我李贞儿也不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日后我定会给你们寻得一个好归宿,置备好丰厚嫁妆,让你们风光出阁。”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季若晴心中纵有千种委曲万般怨恨,当下也未表露半分,她面色沉静地应着:“妹妹放心,若晴记下了,如若无其他事,我和玲珑便先退去了。”
李贞儿得意地扬扬手,示意她们离去。
自庄宜苑一路回程,虽是初夏,并不觉得炎热。院内松柏亭亭如盖,奇花异草争相盛妍,流水自假山曲径川流不息;家丁婢女们都恭谨地朝她们作揖问安;远远能看见御风堡巍峨的亭阁门楼。
季若晴抬头仰望,天际空旷高远,富贵如浮云,万般皆是命;其实自己并不贪心:本以为唐纤璇走后,他的世界迟早会留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她不奢望他的全部,只要有一个小小的角落便足已。
十余年的付出苦候,等来的却是这般结局。季若晴呀,你输得一改涂地。
玲珑一路都出人意料地安静,也许在御风堡中她一直是众人呵护的小公主,搞几次小恶作剧没有人会计较,做错了事惹下了祸师父都会替她摆平;而这次,李贞儿——这个将来要嫁与师父的人,竟残忍的毫无保留地质问她:一个被江御北带回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能一直留在御风堡?
她想去找师父问个明白,也许贞儿姑姑只是因气愤才胡乱说的;可她这次竟然没有勇气去弄个清楚,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还要以什么样的身份留下来?
玲珑的脑袋好痛,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此复杂可怕的事情,她只知道这十年来,自己在御风堡没心没肺地在师父的羽翼下生活着,至于她从哪里来,爹爹娘亲是谁,她从未去考虑过,有了师父和御风堡众人的爱,还不够吗?
季若晴见玲珑眼眸中隐约的恐惧,双手覆上她的掌心,坚定地说道:“玲珑,相信若晴姑姑,贞儿姑姑讲的都是一时气话,她只是气你最近老是在捉弄她。玲珑,你要牢牢记住师父和若晴姑姑就是你的亲人。”
玲珑认真地盯着若晴姑姑的眸子,许久才松了一口气:“若晴姑姑,其实我不是有意捉弄贞儿姑姑的,我只是想让她知道,师父和我们一直生活得很快乐,并不需要娶她。”
季若晴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知道玲珑是个善良的孩子,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离开御风堡,才已自己的方式在抵触着李贞儿。她一把将玲珑揽入怀中:“我的好玲珑,贞儿姑姑会原谅你的。今天的事情就当是我和你之间的小秘密,待祖母和师父回来后,我们也不要告诉他们;不然呀,师父一追究你搞恶作剧之事,你又要受罚了。”
玲珑乖乖地点点头:“嗯,我是我和姑姑之间的小秘密,谁也不许说出去。”
将玲珑送回千影苑,季若晴回到自己的闺阁中,此刻她需要好好地静一静。眼下李贞儿刚来数日便已然江府少夫人自居,对她和玲珑更是施以颜色,可见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如若真让她得尝所愿嫁入江府,那她季若晴岂不是要沦为她的使唤丫头,任由她摆布……
表哥绝不能与这样蛇蝎的女人相伴。她打开衣橱,缓缓移开其中暗格,也许这里有李贞儿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