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盟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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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缓缓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黑沉，嘴角微抽，“啊，是啊，是我女儿。”
我呲牙咧嘴冲他笑。
前辈爱抚地摸了摸我的头，表情逐渐变得柔和，看来他已经进入了状态。谢谢您！我在心里说。
粗汉子看看我，又看看前辈，眼神来回在我们俩之间打转，狐疑地问，“关盟主，我们认识几年，我怎么一直不知道你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啊。”
前辈光看外貌我也不知道他多大年龄，先前不刮胡子不洗澡的时候猛一看倒有三四十岁，我自己的年纪我也不清楚，我好像是丙申年间的，又好像是丙戌年生的，但总之我和紫宸年纪差不太大，紫宸年初刚行过了冠礼（因为当继承人培养，所以以冠礼代替笄礼），那么我就是十五岁，说是前辈的女儿也差不多啊……
哦，当然，我看了看他光滑的脸颊，他把胡子刮了，这样根本没有说服力啊，那要怎么让别人相信。
“是我年少时风流犯下的错啊……”前辈抚额，微叹，语气沧桑，目光穿透面前的人，仿佛飘入渺远的记忆里，“唉……她娘也不容易……竟然偷偷把孩子生了下来，只可惜命薄……我找到这孩子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捡去，在离恨山上……”
“在离恨山上做了一名杂役……”我跟着大声哭起来，眼泪没有，就使劲掐，不能让他再说些不对劲的东西了！“每天挑水担柴……洗衣拖地……吃不饱饭……睡不好觉……要是活没干好……鞭打……水泼……辣油……呜……呜呜……还好爹找到了我……不然我怕是要被虐待死在那吃人的魔窟了！”
说着更加死死地抱住我便宜老爹的手臂，“爹！呜呜……你以后可要好好待我……不能让我娘死不瞑目啊！”
开玩笑，我可是受过各种伪装训练的杀手，演紫宸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但并不说明我其他方面不行啊！功夫除外。
前辈安慰性地抚了抚我的肩头，大汉看起来一定是父慈子孝的美好画面吧，只可惜我肩头那只手死死掰着我的身体想要把我从他身上剥下去，在那些人看不到的一面，我们两个侧着脸互相恶狠狠地瞪视着，进行一场纯力量的角逐。
事实上他一运起内力我就宣告失败了，根本没得比嘛。前辈抓起我的领子把我拎到旁边的长凳上，按下去的指尖轻柔而不容抗拒。
“我当然-不-会-让-你-娘-死不瞑目的。”前辈微笑道，“乖-女儿，你跟着我赶了一上午路，也累了吧，喝口茶休息一下。我和这个伯伯有正事要谈，你在一边乖乖喝茶，可别插嘴哦。”
好吧，我的确是渴了，绝对不是因为你的眼神有杀意，正好这个时候老板娘也把我们要的两杯茶也端了上来。我一口气把自己那杯喝完了，又拿起另一杯往嘴里灌。
另一边的大汉早已被我们一唱一和的说辞征服了，正在真挚地对他家盟主进行着友好慰问，想来这种知名人物的八卦韵事，旁人总是信比不信的多，管他是真是假，明天江湖上就会飘满关……前辈的风流传说了。
说起来，前辈叫什么名字？我左顾右盼，角落里还有一桌围满了人，穿着和大汉一样的衣服，应该是和他一起的人吧，如今并未注意这边，正自顾聊天说话。看来他们和前辈说不上话，前辈也不会去左右他们的口舌了。
我刚意动起身，突然一个低低的嗓音响起，“宫主是要去打听消息？不妨做个好事帮我问一下这人叫什么名字，他们是哪个帮派……你会传音入密吧？”
我跨出条凳的动作顿了一下，当年我就是因为学了一年都没学会传音入密连续九个月挨着鞭子过来的，是，我就是这么蠢。
改变行动路线，扑到前辈身上，“爹！”用眼神告诉他：我不会！
“怎么了？”你说什么？！！
震耳欲聋，我大脑一片发麻，但这是实话，前辈你看我眼神。
“我想去和那边的哥哥姐姐一起玩！”您这么聪慧，靠自己也是一样的。
说完转头就走，前辈的手指在我背后微抬了一下，似乎触到了我一片衣襟，但又迅速收了回去。哎，真难得，您以一己之力逃离地宫，摆脱追兵，顺带还夹走了一个重要的人质，今日遇见故人，谈笑风生，却居然忘了人家名字，需要向我一个三脚猫功夫的人求援！晚辈何德何能，能担此大任……我摇了摇头，走近那热闹的偏处，挤进人群中的缝隙。
周围有几个人转过头来看我，我直勾勾望着桌上吃剩的半个西瓜，又大又薄的绿皮，纹路丰满翠亮，切口平整的刀面是红艳艳的囊，一看就让人口舌生津，就连旁边大粒的黑籽也变得不再那么讨厌了。
“各位世兄姐姐，能不能赏拾衣一口瓜吃？”
有个方脸微胖的女子招呼道，“姑娘可是关公子的同伴？”向旁边挪开一个位子，“坐下吧，小朝，把剩下那半个瓜分了。”
一个瘦瘦的年轻人站起来提了片长刀，下手的时候犹豫着，“师叔，师父还没吃呢。”
“等会给他再称一个，刘二何兴不是也没吃吗？”
那年轻人道是，低头不再说话了，我凝视着他手起刀落，麻利地把瓜分成了一块块尖角，耳旁还回荡着一个有些奇怪的词：关公子……为什么不直接叫盟主呢？
冷不防一块湿帕抹到我脸上，带着大力擦过脸颊。
“小姑娘叫拾衣？怎么把脸给弄得这么脏的，你跟关公子一块儿过来，他都不说叫你洗洗这个大花脸啊！”那女子边念叨边按着我不让动，一只手抓着帕子使劲往我脸上擦。
“不！”
我大惊失色，跳起来就跑。我怎么忘了这茬！不擦脸说不过去，擦脸又有危险！幸得我身姿矫健，三两步蹿到先前的桌子，拽着前辈的衣袍死命挡着脸，趴在他背后瑟瑟发抖。
前辈和那豪放大汉正相坐聊天，大汉抑扬顿挫地说着什么。
“所以说，江湖上来来去去这些事儿呀！……哎，关小姐是怎么了？”
我用只有我和前辈听得到的声音说，“姓杨，什么沙门。她要给我洗脸，帮个忙。”
那些人有两个好像是另一个门派的，谈话的字句有些漏进了我耳朵里，只是不是十分清楚。
前辈背过一只手掩住我，我还抓着他的衣襟抖啊抖，他的食指在我手臂点了一下以示知道。这时那方脸女子已经跟了过来。
“拾衣，你怎么跑了，别躲呀，姑姑给你把脸擦干净，女孩子要干干净净的知道吗！”
“咳……大姐见谅，这孩子不是不爱干净，其实她前些天脸上发过很严重的疹子，大夫说好了之后还要在痒处抹上他特制的药膏涂满七七四十九天才行，紫……拾衣脸上看似是泥灰，其实那是药泥，因为路上无人，加上天气炎热，我便没有让她带上面纱遮挡，反而让大姐误会了。真是抱歉。”
我蹲在地上露着两只眼睛，剧烈点头，就是这样！
女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是我太莽撞了。”
那大汉听了前言后语，也附和说，“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关小姐没有被吓到吧，对了，师妹，刚刚我们是不是破了个瓜，还有没有？”
原来那女子是他师妹，她应道，“刚开了另一半，我给你们端过来，不够还有。”又过来拍拍我，“拾衣姑娘，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那是药，都擦掉许多了，等会我帮你上过吧？”
“没事没事，”我仍以某人衣襟护脸，“等会我自己上就行。”
那女子一脸遗憾地离开了这桌，我借口上药到外面捡了一把泥自觉抹了，回来的时候刚刚垂涎的大西瓜尸体已经端放在桌子正中。他们说话也没我什么事，索性专心享受甜甜脆脆的水果，啊，汁真多啊，口感真清爽……
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说，“今日你干的好事……”
我疑惑地抬起头，大汉仍在高谈阔论，前辈聚精会神地听着，真挚的眼神令人觉得他快要爱上对面的粗壮的男人。
前辈呀，我今日干的好事多了，你指的是哪一桩啊？别说今日，我日日都在干好事呀……
又传音，“你说我有御尘诀的重要线索。现在我怎么推脱他都不信了，而且还以为我故意守着秘密不告诉他。”
然后？
“他说他们现在要回门派，正好顺路，要和我们一起去中原。”
一起去中原？
这不是好事吗？
哦，对你不是。
哎，别难过了，大不了也就是黑历史暴露嘛，你都跑出来了，这么高的武功，谁还能把你抓回去啊，唯一能抓住的那一个上个月也死了。高兴点吧。
我看着前辈微抿的嘴角，条凳下无意识晃动的脚尖点在了地上，双手捧起面前清甜多汁的消暑圣物。
“爹，吃瓜！”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盟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