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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待嫁的新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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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绵移,夏雷声声响,桃花春衫渐渐换成了荷香丝绸,而我,回家的二小姐回音,嫁入王府的日子,如同白瓷水瓶中凋谢的黄菊花瓣一样,所剩无几了。
我突然扶着额头,醍醐灌顶,回音啊回音,你咋就是傻呆子的呢,你那么多时间浪费到哪里去啦,你就没有待嫁少女应该有的羞涩、活泼、好奇吗,怎么就不偷偷去看看你要嫁的人长什么样子?
明凌这个名字,全国老百姓不会陌生的。泠王明凌,先帝的嫡长子,生母为先帝的正皇后——现在的清宫盛皇太后。明凌十六岁开始远征,而十八岁开始统领五军,名副其实的摄政王。但是先帝并没有将皇位传给他。但是,全国老百姓都知道,这个天下,就是明凌的。
那么,他的正妃也必须是出自名门。所以,圣旨里面指称,回家的女儿回音,秀外慧中,静雅娴熟,才德兼备什么一大堆,害得我半天都不知道是谁……分明就是从《历代皇后妃子传》里面抄录下来的。我的出身也由小妾的女儿,变成了正房明夫人的亲生女儿,并记录在光韶王朝的史册中。
人啊,就是那么虚荣。
这样,我的小白娘的抑郁症就严重了。
小白娘她那小妇人心态,脑袋就非常想不开,为了一卷红色的圣旨书册,揪着我闹了好几轮,都哭着说自己日夜不眠、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现在长大了,居然一下子就成为别人的女儿!
我爹回太傅有两个女人,媚娘称之为妻,而我家的小白娘只能说是妾。比出身,媚娘可是皇上赐婚,明媒正娶,而我家小白娘只是抱着我走后面,回太傅悄悄给了我外公几百钱的银子。比孩子,媚娘生了花团锦簇、人见人爱的回璧大少爷,而小白娘只生了我这样的一个傻不溜秋的丫头。
我可怜的耳边就一直嗡嗡响个不停的嚎叫:“音音啊,娘的女儿,娘的宝贝,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这样嫁出去,丢下你没有地位的娘不管呢?”
我内心无比郁结。
我爹,回太傅,苍白的冰俏脸孔,悠然自得,镇定自若,平静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堪比神佛的烦恼:“音以媚娘的女儿的身份嫁出去,即使以后明凌有宠爱的姬妾,音也不至于让她们欺负。”
小白娘油滑得很,她从来就不同回太傅对着干,她只会捞着我的脸,大滴大滴的眼泪都滴到我的脸上面:“音音啊,你就是那么残忍啊,你不被明凌的小老婆欺负,但是娘却要被这里的小丫头欺负啊!”
小白娘就是搂着我,将我的脸埋在脂粉香味的胸前。
我差点就窒息了。
不过,回太傅好深厚的功力,好气度,侧脸,转身,看出窗外,一片无尘的空灵。
有时候我是不大相信,回太傅,你怎么会喜欢此等胸大没脑的女人呢?
别人忙碌得人比黄花瘦,我却过得相当滋味。
皇族的大婚,历来都是遵照宫中的规矩,由宫中的礼官操办。所以,家里每天都有凤皇城的大礼官过来忙碌指点准备。
我开始并不喜欢那些繁琐,但是宫中生活已久的女官聪明伶俐,懂得给我带上小礼物——美味的点心,每天不同的花样,每天不同的享受,所谓吃人家的嘴软,我自然好好配合,不为难她们。
直到出嫁的那天,大家才发现我的嫁衣居然穿不进去。
小白娘恨不得一手劈了我的傻瓜小脸:“你个傻丫头,你又胖了!吃吃吃,就知道吃!快点停下来,不能再吃了!你胖得已经穿不下嫁衣啦!”
我慢慢地“哦”了一声,连忙把手中的点心塞进嘴巴里。
差点噎死我了。
宫中的司礼女官手指细细摸上我的腰,脸容突然抽搐的,花粉的笑脸儿也黑了,连该有的说话礼仪都忘记了:“小姐,你把那么多糖果放在衣兜里面干嘛?上了花轿就不能吃了,一整天都不能吃!”
小白娘气得火冒三丈,狠狠地捏着我的脸,把我贴身衣兜的“珍藏”翻出来,全部没收,大叫:“我的小祖宗,都是什么时候啦,不能少吃一天吗?!”小白娘那个东河狮吼,火气十足。
我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我恭喜她,她已经踏入人生很重要的阶段——更年期。
女官左边拿着大红嫁衣,右边拿着丝绸腰带,忙碌了半天,累得满头是汗:“夫人啊,怎么办,小姐的腰这里,还是穿不上。”
小白娘眼一睁开,抓着我的肩膀摇晃,摇得我枝叶飘零:“音音,你吃了多少糕点?你知道吗,你这个傻丫头,咋那么容易胖,你看你的样子,现在都穿不下嫁衣,你怎么嫁出去呢!”
我低着脸,看着自己的腰,可谓相当的郁闷。当初是谁一边指手画脚,告诉裁衣女官,要把嫁衣做得腰部细得不能再细;当初是谁坚持说嫁衣要修细致,才显得她的女儿有扶风弱柳的美人质感?
半个时辰过后,我就无力地趴在梳妆台上,呼吸一下都痛入肺里面。
最近的嫁衣都很疯狂啊。
宫中的御用化妆女官已经开始给我化新娘妆了,这个化妆师是个老妈子,而且凶得要命:“小姐不要说话!”
“小姐,坐好,不许乱动!”
“小姐,张开眼睛!”
“小姐,闭上嘴巴!”
“小姐,不能鼓着脸!”
“小姐,不能磨牙!”
我充分体会到,一个可爱无辜的女孩儿被硬生生折磨成一个待嫁的新娘,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