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底》未曾潜行

4、第 4 章

　　第四章
　　期末考试后，没有一个人有劫后余生的放松感。
　　因为高三生的寒假时间也不长，学校给了各班充分自由，让班主任进行安排。于是齐晓宇的班主任就决定，布置多多的作业，让同学们寒假留在学校自主学习。于是大家考完试只匆匆收拾细软回了趟家，打算两天后回校再战。
　　季封之前说的要请齐晓宇吃饭，还真不只是说说。
　　放假这天，他特地在校门等着齐晓宇出来。本来想去教师堵她，可惜齐晓宇那个班主任战力太强，一直守在教室，季封担心被他看到，给齐晓宇带来麻烦，只好灰溜溜蹲在校门口等着齐晓宇出来。
　　于是齐晓宇刚背着包跨出校门，就觉得身后骤然一轻，她转头一看——
　　齐晓宇：“……”
　　季封手提着她的包，无辜地眨眨眼：“嘿，专在这儿等着你呢！”
　　齐晓宇诧异：“你等着我做什么？你们不是早放一节课吗？”
　　季封坚决地把书包从齐晓宇身上卸下来，拎在自己手上说：“这不是要请你吃顿饭呢么！怕被你们班主任发现，我蹲这儿一整节课呢，就为了逮住你！走吧，咱去新安商城那边，餐馆多，喜欢哪家你来选呗。”
　　齐晓宇惊讶于他还没死了请客这个心，还有点为他蹲这儿将近一小时感动，想了想就说：“好吧，请客是可以，不过咱就别去新安那边了，你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就好。”
　　新安商城是市里两年前建成的大型商业区，地段好，装修精良，早已成为年轻人消费的胜地。齐晓宇家离那里不算远，有一回父母接她回去，路上刚好经过，就进去吃了顿饭。一个鱼火锅加上配菜，要了两百块，父母心疼的连主食都没要，直说菜就够吃，随后再也不提带齐晓宇去那里。齐晓宇想了想，她和季封两个人，去了估计就要花上一百多，而她一个月生活费也才三四百，去那里吃一顿也太贵了，便想在附近的小餐馆随便吃吃了事。
　　季封知道她不想让自己破费，可是他当然不舍得就这么浪费了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就说：“哎，这边哪有什么好吃的。新安那里开了家港菜餐厅，在做活动，我爸妈上周去过，抽了张八十的代金券呢！你要今天不去，那券没几天就过期，不就浪费了么。”说着还随手拿了张长条形像是代金券的东西摇了摇。
　　齐晓宇见他连代金券都拿出来了，应该不会是骗人。有了代金券，吃一顿应该不会有那么贵，就答应了。心里也在希望，这次的饭吃过，两个人就算是两清，季封可别再来缠着她要笔记要资料了，毕竟该借的都借过了，再要给点什么，她还真不知道。再说，高三下学期学习更紧张、压力更大，她也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闲心去应付他。
　　这么想着，不一会儿就被兴高采烈的季封带到了新安商城。季封一个大个子，长得也不错，很是吸引眼球，惹得周围的人不由得转头看他，再看他身边的齐晓宇，居然是那么一个普普通通其貌不扬的女孩子，都不会将两人看作是小情侣。
　　齐晓宇头一回单独和男生吃饭，还是外表这样出色的一个男生，心里很是窘迫，加之她本身也十分沉闷，不太会调节气氛，便只好沉默走着。
　　季封本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但是此时难得两人独处，竟然也有些紧张，看着身边这个小了十岁的齐晓宇，心里一直有种酸胀感。他不知道齐晓宇是怎么从这么一个小小的、沉默的、脑袋一根筋的丫头变成了当初那个成熟知性的女子，他对齐晓宇家里的情况有所了解，知道齐晓宇恐怕是吃了不少苦。
　　两个人闷葫芦就这么走到了港菜餐厅，齐晓宇如蒙大赦的坐下，季封把菜单交给她说：“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这里的菜比较新颖。”
　　齐晓宇拿着精美的菜单，看着较高的标价难以开口。对于从小生活拮据的女孩而言，花费自己的钱去享受是一种奢侈，在由别人买单的情况下自己做出点菜的决定更是一种不亚于占便宜的行为。
　　高三的齐晓宇实在算不上好看。由于高三学习紧张，被补的营养过剩，一天到晚大多数时间又是坐在那里不动弹，不用说身上，光看肉肉的脸都知道有多胖。更不用说早起晚睡，长期睡眠不足，她这种不算天生丽质的人皮肤状态也算不得好，黑眼圈是长期挂着的，动不动还冒几颗痘痘。所以，她很总觉得自己太过平庸。再加上升入高中后强手如云，成绩也不再如以前一样好，学起来也很吃力，就更加小心翼翼的努力，并不敢在别人面前露怯。
　　翻看半天，她既无法找到话题打破尴尬的气氛，也难以决断到底点些什么，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对面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大男生。
　　季封骤然被齐晓宇乞求的眼神看着，豪气顿生，放软语调问道：“怎么了？不喜欢么”
　　齐晓宇不好意思的开口说：“不知道哪些好吃，你来点吧，我都可以，没什么忌口的。”
　　季封这才意识到，年少的齐晓宇是那样一个敏感细腻的女生，她是那样恐惧将自己的不足表露在外。于是更加温柔地接过菜单，问道：“那吃这个好不好，没有过于清淡，我妈说不错。还有这个甜点，据说很清爽，你们女生都很喜欢。”
　　齐晓宇自然没有多少异议。事实上，这家餐厅由于是做港菜，而且颇有创新，菜式新颖独特，她很多都没有见过，便全以季封所说为准。
　　两人到时人不算多，上菜速度挺快，也算是少了点尴尬期。用菜时季封借着机会不停的给齐晓宇介绍菜式、讲各种笑话，化解了不少齐晓宇内心的拘束，到后来竟也能主动开口说上几句。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齐晓宇对季封的态度又亲近不少。眼见齐晓宇松动，季封更有心带着齐晓宇在商场走走好趁机买些东西讨好她，奈何齐晓宇向来手头紧，家里管得严，总觉得没有妈妈在边跟着逛街就心里不踏实，何况这回身边还有一个男生跟着，更是觉得会缩头缩脚有些局促，便坚定拒绝了。
　　季封无法，只好送她往外走，谁知到半路从商场内部出来几个打扮贵气的妇人，见了两人就冲过来打招呼，其中一个径直来到季封面前，伸手一拍他额头，骂道：“臭小子，放学不回家，跑这儿玩儿来了？”
　　“妈——”
　　齐晓宇一脸惊恐地看着季封被突然出现的季母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拍头，感到有些崩溃。季母教训完儿子，也发现儿子身边站了个小姑娘，圆脸大眼，皮肤不算白，看着倒挺顺眼。眼看着季封混了这么些年，季母深知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这该不会是儿子在高中里勾搭上的小妹妹吧？暧昧地瞟了儿子一眼，对着齐晓宇和蔼问道：“小姑娘是和季封一起的？长得真有福气，叫什么名字？”
　　齐晓宇惶恐地回道：“阿姨好！我叫齐晓宇，是季封的同学。”
　　季母还想问些什么，被儿子一把拉住，心想这混小子还挺护食，便示意让两人慢慢玩，自己随着友人有说有笑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齐晓宇背上阴冷的感觉直到她魂不守舍地跟季封走到商城门口才消失。
　　她深觉天色已晚，实在不能再多呆，便给季封说了声拜拜扭头就走，边走边心烦着：这么晚回去怎么给爸妈交代才好，而且刚才季封的妈妈看见我们在一起，会不会误会然后告诉老师？
　　“齐晓宇！”
　　满脑子在想啊啊啊啊怎么办才好的齐晓宇愣愣地转身，季封正往她这边走去，见她回头，露出一个不符合平日作风的紧张的笑，说：“我妈好像很喜欢你，要不要当我干妹妹？”看见齐晓宇惊讶的眼神，又咽了咽口水说：“我……我罩你。”
　　齐晓宇不太明白这个奇怪的家伙的脑回路，但毕竟吃人嘴短，只好尴尬地回答说：“不了吧……高三了学习很紧张，还是不要麻烦你。而且，我一直在学校，并没有什么要你罩的……”
　　季封在危急时刻展现了一位重生人士应有的巧舌如簧技能，抓住漏洞说：“既然没有什么事，那也不算多麻烦我嘛，小妹。”
　　齐晓宇：“……*&%……&￥%&！”可是眼看已经要八点，她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再与季封争辩，胡乱打个哈哈过去便遁走了。
　　季封这边已经迫不及待将齐晓宇划入自家人范围。回到家后便向爹妈宣布：给你们找了个干女儿啦！
　　被干爹的季父表示突然多了一个女儿压力很大，但是在得知该女儿成绩优异是一中特奥班成员从小乖巧伶俐聪明可爱后顿觉儿子眼光不错，要求尽快见个面认认亲。
　　季母则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家儿子：恐怕不久就直接从干妈升级成妈了吧。

　　另一边齐晓宇回家太晚，自然被爸妈好一顿数落，她自知有错，也不反驳，默默接受了教育，洗洗便闷头躺在床上。等估摸着爸妈都睡下了，便偷偷拿出小小的滑盖手机，翻看起小说。第二天一大早又爬起来，等着早班公交往学校赶。
　　高考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学习中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