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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杜鹃啼血 ...

  •   淇鹤把颜珩带回来,我毫不意外。
      我意外的是颜珩不知哪里得了淇鹤青眼,竟让淇鹤对他百般容忍。
      颜珩容貌妖魅,我担忧地看着淇鹤,扭捏开口:“师父,您要跟那不正风气,学做断袖吗?”
      淇鹤青着脸,不顾我的苦苦哀求,把我枕下偷藏的几本珍奇小册拿走了。
      丘馥听我含泪诉苦,眼角抽搐了几下:“你上次托我带的是……那种书?”
      我羞涩点头:“我不大懂这断袖之情,买来研习。”
      丘馥风中凌乱。
      路过的淇鹤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他温柔唤我:“司乐,过来扎个马步,师父看看你近日是否用功。”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惊疑不定地扎下去,淇鹤就在这时给我下了个定身咒……o>_  咒法解除后,我抖着双腿颤颤回屋。
      丘馥的冰块脸在看到我后又僵硬了:“你这是做什么?”
      我举了举行李,从枯树上捞了根树枝挑了行李往肩上一扛,忿忿道:“离家出走!”
      丘馥:“那你从我的坐骑上下去……”
      最终,我如愿骑着丘馥的天马离开了妖界。战神丘馥,是我的马夫。
      可能是我平日爱乱跑,淇鹤居然没发现我“离家出走”的事!我气的不行,变着法的给丘馥捅娄子。
      我说过丘馥很奇怪,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在我看,他不是对我言听计从,倒更像是在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所有愿望。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路繁华,丘馥没法带我回神族,就把我带到人界。我欺负丘馥不知人间事,把他拐去栖仙阁。
      栖仙阁,栖仙阁,栖的都是仙女儿和快活似神仙的人。
      我如是说。
      丘馥将信将疑,一脚踏进了这间青楼。
      一进去,我就钻进丘馥的怀里,挤开迎来的老鸨,把下午买来玩的小团扇扇得无限娇羞。
      丘馥僵硬了。
      我看着面色不豫的老鸨,语调温柔,自由发挥:“妈妈怎么了?今日杜鹃姐姐可出来跳舞?”
      老鸨声音都变尖利了:“呦,姑娘不是来拆我栖仙阁招牌的吧?有姑娘这神仙般的可人儿在怀,这位爷还能看上我这儿的小草小花?”
      丘馥也怒了,俊脸飞红:“你胡闹!”
      我把手按在丘馥胸口,垂头欲泣状:“亏爷垂怜乐儿,可乐儿的脸……”
      我偷偷瞄到老鸨往我脸上看,忙把眼角露出来,“爷妙手丹青,可乐儿最终还是丑无盐,配不上爷这般人物……平白遭人嫌弃……”手下的胸口剧烈的跳动,我约摸丘馥生气了,觉得确实有点对不住这位,刚想蹦出来,却被按回去了——我整个人趴到了他怀里。
      丘馥的声音传来,混着剧烈的心跳声有些闷:“没人嫌弃你。”
      我鼻子一酸,想到淇鹤,心口剧烈的疼痛涌来。刀割一般。
      我脸色瞬间不好了。
      为何,这心痛的症状又出现了?
      可能看我脸色太差,老鸨信我脸有丑疤,体弱多病,又对丘馥热情起来,丘馥拉着我要走。我忙扔了小团扇,一手拖住他,一手从他腰间拿了金稞子,对着老鸨媚笑:“妈妈还不快把杜鹃姐姐叫出来,爷害羞呢!”
      丘馥没走成。他容貌出色,气质冷艳,可我没想到他会被一个男人拦住。
      我看着男人醉醺醺地叫他美人,手往丘馥身上摸,险些没吓晕过去。
      这位酒友真是赚大了,竟吃了战神的豆腐——只怕他出了这门,就甭想要那只手了。
      丘馥最终黑着脸被我拖进了二楼,我认识这楼里一位清倌儿,她叫杜鹃,那才是仙女般的人。
      她是栖仙阁有名的舞姬,我向她学过舞。
      杜鹃款款进门时,我嘻嘻地背着手,声音极甜:“姐姐还记得我吗?”她绢帕掩唇,眉眼弯弯:“你那会放电的胳膊可好了?”
      丘馥这才看向我们,我驭电的事情被一个凡人知道,他的惊讶在我预料之中。
      我第一次拿了贮灵石偷溜出妖界,运气实在不好,碰到雷雨交加的日子——我畏雷声,翻进了栖仙阁的后院。
      一个姑娘一身紫衣在雨中跳舞,腰肢摇动,纤手中一把油纸伞并不用于遮雨,随着她的舞步旋转出四溅的雨帘。我怕她看到我会叫来旁人,惊慌失措,右手直接一道电光甩出去,那时天空一道惊雷,电光偏了,她的舞步停了。
      杜鹃胆大心细,竟把吓得瑟瑟发抖的我捡回房,后来,甚至教我跳舞。
      那是我被淇鹤带到妖界后头一次回人界。人界很好,我喜欢人界的热闹,淇鹤却生气了。
      他寻我很久,寻到了这里,一双总带笑意的琉璃眼眸中没有情绪:“跟我回去。”
      我乖乖回去了。人界虽好,可人界没有淇鹤。
      我没和杜鹃告别,淇鹤说她红颜薄命,终生苦难缠身,于是我趁她睡着,给她下了个法术——她第二天会遇到贵人。
      这样,这个美丽的姑娘就不会经历那么多苦难了。
      那时我不知道,一个人的命格,怎么可能会因为我的一个小术法改变?
      我兴冲冲地问她这几年的际遇,她却收了笑,朝我摇摇头:“哪有什么际遇?不过混吃等死罢了。”
      忽然,她的快乐消逝得那么急,我一阵莫名。
      我把丘馥腰间的金稞子全倒出来,急道:“姐姐可以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啊!”
      她直直看我,又笑了:“能让我跳舞,我就知足了。我为舞而生。”
      丘馥很生气,一出栖仙阁没理我便走了。我也没心情跟他说话,拿着索情就怒气冲冲地往记忆中的府邸奔去。
      红色大门边石狮子威严十足,人界的秦王府外琉璃瓦被府中透来的烛火映得贵气十足。我跑到后门,攀着高墙进去,躲过几十个树上防卫的黑衣人,蹭蹭蹭跑进正中央的屋子,两年前在那里,有个男人答应我,照顾第二日路遇的姑娘。
      他是秦王。人界皇帝最宠信的亲弟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就是我为杜鹃挑的贵人。
      “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我不想出人命,没摘流光纱,握着索情把专心批阅公文的俊逸男子手中的折子狠狠甩出去!赤金链子啪地扫过桌子,把沉香木的八角桌扫掉一个角。
      秦王抬眼看我,潋滟凤目中,目光亮得吓人。
      “你对杜鹃姐姐做了什么?”索情缠上男人的腰,我气的不得了。
      从杜鹃进屋我便发现了,她那双纤美葱白的玉手,少了小指。
      世人都说秦王刘捷谦谦君子,没想到我千挑万选出的人居然这么委屈杜鹃姐姐。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把拉直的赤金链子握在手里,略一用力,我居然没站住,扑进他怀里。
      我目光沉下来。秦王扣住了我,声音压抑微颤:“你终于回来了。”
      我:……
      两年前,我留在人界几日,认识的人只有杜鹃和眼前的男人。那时国君亲征,秦王监国,是人界地位最高的男子。郎才女貌,我以为我是为杜鹃好。
      师父说的对,以前我不懂情,甚至绝情。而如今,刘捷眼中的情感我已经能看懂,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于我而言,不过人生一过客。
      “放开我。”不知道他按了我哪处穴道,我动弹不得,暗暗嘲讽自己做妖还真是不够格。
      他把我打横抱起,笑了:“这果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本王承你的情。”
      墙壁缓缓打开,杜鹃白着脸从暗道里走出来,秀美的脸上还带着薄汗,看来为了先我一步也费了不少力。她盈盈跪拜:“司乐并非常人,右手碰不得,请王爷记住说过的话。”
      我闭上眼睛。

      窗外夜幕漆黑阴森,我瞪着那片黑暗,心里计算着贮灵石的灵力能不能让我自救。
      床上,刘捷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他挑起我的下巴,薄唇贴在我的脖颈。
      我看着窗外。窗外风声渐起,暗红色的衣角落在我眼中,像是半凝固的血液。
      那片血液般的红,自杜鹃出现,就已经停在那里了。
      丘馥不救我,我心里没什么怨愤,他居然看热闹这么久,那我就不能忍了。
      如果淇鹤在就好了。师父在的时候,永远都不会让我受人欺负。我已经做好了心口剧痛的准备,可我的心脏居然没有痛感。
      刘捷的凤眼中有志在必得的决绝。那双像极了淇鹤的眼,让我忍不住注视。他一手摸着我的眼角,一手从我赤裸的腰侧往上探,低笑:“不管你是人是妖,我刘捷都要定了。”
      “那需看你你要不要得起了。”淇鹤的声音又冷又沉,在耳边乍然响起。刘捷被一股劲气推出去,狼狈跌下床。我睁大眼,等面色极差的淇鹤把我往怀里一带,一直压抑的委屈终于爆发。
      我刚能动动手脚,就环住淇鹤的脖子哇哇大哭。
      我哭得喘不上气。
      百花谷雷室中积累的委屈,对颜珩的嫉妒齐齐爆发。
      “呜呜……你怎么才来呀?”
      “呜呜……我好害怕。”
      “淇鹤,是你说要我等你的。”
      “你这个骗子……你不要我了。”
      “我好怕……”
      师父给我顺着长发,把我扣在心口:“是师父错了……乐儿,以后不会了。”

      亏了那张俊脸,刘捷这般狼狈竟还是风姿不减。
      他咳了血,看着我,我睁着一双哭肿的眼,和他无辜对望。
      淇鹤很快注意到刘捷的眼睛,两个人两双琉璃色的凤眼出奇相似。淇鹤笑我:“不过是长了那样一双眼,就觉得他是好人了?”
      刘捷俊脸惨白。
      我还没止住抽噎,茫然看向淇鹤。
      师父看着我摇头,把我抱起时,唇在我耳边微微开合:“真是个傻丫头。”
      “我先走一步,丘馥,有劳。”淇鹤瞥了一眼要追过来的刘捷,得到丘馥的点头回应,抱我出屋。
      丘馥一身暗红衣袍守在门口,蓦然和我对视,脸上竟有几分无措。
      我别过眼,把脸埋进淇鹤颈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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