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的爱啊》叶赫

2、往事

　　(1)
　　1999年，那是一个秋天，我光荣地成为一名高中生。看着墙上贴的高一新生各班级学生名单，我仰着头，踮着脚，仔细地找寻着自己的名字。终于在高一（3）班寻到了它的踪影-马元元，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有一种“地下党员历经千辛万难终于找到组织”之后的感慨与悲壮。莫名的内心无比激动和雀跃。
　　我认真观察着高一（3）班的这张学生集体名单，密密麻麻得列了50个名字。据说这份名单是按照中考成绩排名的，我在心里咒骂了学校领导的势力之后，也暗自庆幸自己的名字还是在中间靠上。不争不抢，中庸做人。这是我一贯的处事风格。当然也是一贯的成绩风格。
　　不可免俗的我还是得看看我们班的第一个名字，简言之，就是暂时的班级第一。之所以叫暂时，因为我认为成绩都只是属于过去的，未来是瞬息万变的。我的这个理论在一个学期之后，得到了印证。这是后话，我们暂且先看咱们班名单榜上的第一个名字--贝灵。
　　“贝灵，贝灵，贝灵。。。”我噗嗤一声笑出声儿来“这个名儿取得好，真好。”
　　“好在哪儿呢？” 我的前面忽然有个人回过身来。我定睛一看，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身材纤瘦，扎着一个马尾辫，带一个白色的塑料发箍。正看着我，似笑非笑，神情古怪。
　　“呵呵，这名儿吧，就是好记。”我灵机一动，信口胡诌。
　　“哦？此话怎讲？”她饶有兴趣的追问。
　　“多好记啊，你看，贝灵，贝灵，念着多像背影，背影。多好记。”
　　“背影？！！”她不可思议得瞪大眼睛看着我，旋即哈哈大笑。
　　“呵呵，呵呵呵。”我被她笑得尴尬地挠着头。
　　“你可真逗儿，背影，哈哈哈。真逗，不过我还挺喜欢这个称呼，背影，背影。”她边笑边回味着我给取的外号。
　　“谢谢，你喜欢就好。”我下意识地耍贫嘴，但是话一出口顿觉异样。这下换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原来，你就是贝灵啊！”
　　“嗯。”她重重地点头。
　　“哦~！合着你是耍我呢。”我猛然醒悟过来，假装愤愤地说。
　　“走吧，我请你喝汽水。”
　　就这样，我和贝灵的汽水情谊一直绵延至今。

　　（2）
　　高中的第一学期正式拉开序幕，贝灵被安排在了我的前桌，这下她成了名正言顺的“背影”了。跟贝灵同桌的是一个叫苏肖煜的男孩子。长得白白净净，彬彬有礼的，一看就像大户人家的少爷。人赐美名：苏少。苏少得知自己的同桌是全班第一的才女，激动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对贝灵的崇拜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对贝灵言听计从，把贝灵的课堂笔记奉为珍宝。每天的晚自习都要拿去借鉴。当然这个借鉴的代价也是有点“惨重”的。代价就是每天的晚自习结束之后，请我们去吃豆腐串儿去。在那个蹭吃蹭喝的年代，我和贝灵都吃得心安理得，心满意足地才回家。
　　有一天晚上我们仨照常往学校外的小摊上吃豆腐串儿。苏肖煜吃着吃着忽然停住了，眼神儿直勾勾得盯着远方。我和贝灵面面相觑，
　　贝灵说：“他不会是中毒了吧？我们赶紧也别吃了。”
　　我们俩赶紧放下手中的豆腐。“哎呦，不好，我觉得我肚子有点痛。不会我也中招了吧？哎呦，哎呦。”我摸着肚子紧张地问。
　　贝灵被我们俩吓的脸都白了，赶紧抓着苏肖煜使劲儿晃着：“肖煜，肖煜，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哎呀呀呀，别动别动，我看不见了。”苏少被贝灵摇得讨饶。
　　“原来你还活着啊，还好还好。”我和贝灵都抚着胸感叹我们俩捡回一条小命儿。
　　“你在看什么呢！眼珠子一转不转，跟掉了魂儿似的。把我们吓得够呛。”贝灵气鼓鼓
　　地责问。
　　“呶，那边，我看到了我的女神。”苏少朝不远处努努嘴。
　　我们迅速把头转向前方那一堆人中，试图找出苏少的女神。可惜，任凭我们伸长了脖子始终没有找到苏少为之倾倒的女神，因为苏少说，当我们转头那一刻，女神已经翩然离去。那一晚，我发了一个毒誓，一定要掘地三尺找出“女神”否则就让我在即将来临的期中测验时遭遇“滑铁卢”。
　　在我发毒誓的那个晚上起，我对苏少威逼利诱，旁敲侧击，甚至拿贝灵的笔记相逼，始终无法得知女神真相。我思索着得找出一个杀手锏来逼迫他招认，可惜时间不等人，还没等我想出杀手锏呢，期中考试如期而至了。
　　（3）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感慨年少无知啊。这样的毒誓真是不能随便乱发，因为真的会应验呀。期中考试成绩公布之后，我如一只被斗败的公鸡，终日唉声叹气。挺过了每一科任课老师的冷嘲热讽之后，还要面对班主任老师的宣布的班级名次通报。不像现在的学生那么幸福，不打分数，不排名次。我们那会儿可是使劲儿地打分，使劲儿地排名。有更甚者甚至当堂就把每个人的成绩给通报了。考得好的，听到自己的分数自然得意洋洋，有种傲视群雄的存在感。而考砸了的听到自己的分数，只能郝着脸，低着头，恨不得此刻会隐身之术。
　　对于我来说，这些都不是我所畏惧的，因为我是一个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面鲜红的分数。我生平最引以为惧的就只有一样：我老妈。我老妈要是发起彪来，那是有着拆墙掀顶的能力，尤其是她的“碎碎念”神功，更是可以把正常人的神经逼迫到濒临奔溃的边缘。要不是我这十几年的历练，我早从自家楼上往下跳N回了。
　　于是乎，当天晚自习之后，我拎着试卷在家门口来来回回徘徊了良久。楼上张大爷还担心我是否忘带家门钥匙，还热心地要打电话呼我爸和我妈。幸好被我眼疾手快地阻挡下来。眼看着纸包不住火，该来的始终要来，我只好硬着头皮，开门进屋。
　　我妈一看我回来，就忙不迭地接过我手里的试卷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终于忍不住把试卷都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翻眼看我，气沉丹田。朱唇欲张。我立马端茶送水，腆着脸凑上前说：“妈，您看您，这是干啥，气坏了身子可叫我咋办。您喝口水，有话好好说嘛。”
　　我妈一把推开水杯，叹了口气说：“元元啊，你都这么大人了，我也不想跟小时候似的追着你屁股打。但是你看看你考得这些卷子，以后是想上大学不上了？”
　　“妈，这才一次期中考试，您就给定性我上不了大学了啊？您也太夸张了。我可是要当律师的人。以后您就瞧好吧，看谁敢欺负你，逮着谁，我告他。”
　　“歇了吧你就。就你还律师呢。你看看你的语文试卷，六十分！马元元，我说你其他的学不好也就算了。语文啊，教中文的，你还考不好，你是不是中国人了？”我妈狂抖着我的语文试卷低吼着。
　　当天晚上，我的梦里就那张被我妈抖得成波浪的语文试卷纸变成了我，我就一直被我妈拎着抖啊抖啊抖地抖成了一个卷儿。这件事也被贝灵她们说叨了十几年。“语文都学不好，你是不是中国人了？”我妈也应着这句至理名言，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