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的爱啊》叶赫

1、梦回

　　在一个窗明几净的教室，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戳在课桌旁的地面上，一个理着小平头的男生对着我笑。眉梢眼角透着淡淡得笑意，让我觉得很安心。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在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想着，能这样过一辈子可好。

　　“古德毛宁兔油，古德毛宁兔油，古德毛宁图元元，古德毛宁兔油！~”一连串怪异的铃声响起，我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按掉了闹钟之后，顺势开了手机。才7点，我打算再眯一会儿。刚刚闭上眼睛，心里又翻涌起刚才那熟悉又陌生的安心感。那是一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会始终在你身边，不论贫穷，富贵；不论健康，疾病；不论世事沧桑变迁；不离不弃的温暖和甜蜜。“哎~我这是有多缺爱。”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翻个身起床了。
　　端了一杯咖啡，咬着刚出炉的吐司走到飘窗上坐好。开始享受我的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我喜欢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边吃早餐。当然免不了，还要点开我的朋友圈。现在的人可以不吃不喝也不能不玩儿手机。可以不出门不化妆，也不能不看朋友圈。按照贝灵的说法，每个人看朋友圈目的都不一样，但是有一个肯定是一样的。那就是：但凡是人，都是有一颗八卦的心。没有八卦的世界是多么空虚。这是她的口头禅。我虽然经常奚落她的八卦，但是内心对她的这句名言还是高度认同的。
　　刚一点开朋友圈，悲催的发现那里面已经被刷屏了，全是贝灵发的照片，时间跨度从昨天晚上一直到今天凌晨。我来不及细看就发了一个消息给她：“你昨晚是嗑药了吗还是喝高了？大晚上发那么多照片也不怕被人投诉扰民啊！”消息发出去之后，如同石沉大海。等了许久连个小水花泡泡都没有。我愤愤地咬了一口吐司之后冷静地想了想：也对，看她最后一张图片的发送时间是4个小时前，现在才7点半，这人估计现在还在昏睡中吧。算了，懒得理她。我逐个点开她的照片，慢慢欣赏起来。
　　兴许是酒意加困意，她拍的照片都是焦距模糊，取景歪斜。照片里的各个人物显得光怪陆离，神色各异。活脱脱把正常聚会都拍成了降妖伏魔篇。我叹服，她是有多大勇气和自信把这样的照片都传给朋友们“欣赏”。亦或许是醉得多离谱。我快速的翻着她的照片，找到了关于这次聚会的第一张。图文配字：“‘99届二中高一3班同学聚会’附上一张到场同学的集体照”。这张照片拍得还算正常。至少人脸还是看的清的。
　　我慢慢地看着这些熟悉却又陌生的同学的脸。十多年的时间在眼前轻轻一晃就过去了，就像坐上了多来A梦的时光穿梭机。时间摇摆着前行，一下就过去了。时间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会在你的脸上和身体上留下一道道印记，却又悄无声息。如果没有镜子，没有照片，没有画像来对比往日今昔，你是无从发现它的所作所为的。

　　从合照的规模看，大致不会超过30个同学。我把照片放大了之后，一张脸一张脸得看过去，有些人的容貌真是跟年轻时相去甚远啊，以至于我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跟脸配对的名字。当视线停留在最后一排的时候，有一张脸跟昨晚梦中的那张脸重叠在一起了。我思忖了良久，明白了梦中的心安是为何而来。现在的他还是跟十几年前一样，没怎么变唛。笑起来的嘴角还是向上微微倾斜；眼神还是那么淡定，似乎世界上就没有一件事情能让他着急上火。只是脱去了年少的青涩之后，添了些许刚毅。俗称的男人味。我不禁对着照片低吟：“岁月可对你真仁慈啊。方先生。”

　　（2）
　　直到下午三点贝灵才回复了信息：
　　“喝多了”
　　“醒了？”
　　“嗯”
　　“我看你玩得很嗨皮啊。到的同学还挺多的。”
　　“到了28个吧，超半数的同学还是挺给面子的。哪像我们的马大律师。”
　　“好吧，好吧，你这张嘴啊。我说不过你，投降了。”
　　贝灵发了一个做鬼脸的表情。接着说：
　　“我发现我们班那些人都还挺有出息的。你知道吗，那个史耀楠，现在是事务所注册会计师。”
　　“就那个史抠？嗯，注会还挺适合他的。”
　　“哈哈哈哈哈”我们两个心照不宣的不约而同地大笑。
　　“另外那个苏肖煜，自己开公司呢，做贸易。当初他追求颖子的时候，颖子还看不上他。哎，到嘴边的一个老板娘，丢了！”
　　“对哦，还真有这事。唉，我说，你这人不厚道啊。被金子糊住眼睛了。当初是谁一个劲地说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着？好像是你吧。”
　　“嘿，有这事儿嘛？你别胡乱陷害我啊。哈哈。”
　　我赏了一记白眼给她。“不过当初看他那样儿，倒是谁都不会知道如今会这么有出息啊。我说他应该是路遇贵人相助了吧？”
　　“你呀，就是太聪明了。官司打多了吧，玩玩绕心思这么多。”
　　“还真被我猜对了啊？谁呢，那个贵人”
　　“那个贵人啊，还不止一个。听说是当初入职公司的老板，看中了方礼桉的能力，注册了一个分公司给他，方礼桉把苏肖煜也带出来了。对了说起这个，我发个照片给你。”
　　“别又是看不清脸的啊！”
　　一会儿工夫，一张照片就发了过来。我接收之后打开，看到照片上三个人的时候，我的心脏开始嘭嘭嘭地狂跳。我站起身，去接了一杯水。缓了缓狂跳的心脏，重新看着那个照片。照片中的三个人，最左边的是苏肖煜，中间的是方礼桉。最右边的是一个打扮时髦，身材苗条的美女。美女的右手挽着方礼桉的左手。左手拎着香奈儿小包，大波浪的披肩长发染成浅浅的褐色，高贵又不张扬。脸上浅笑吟吟，明亮的双眼满溢着笑意。这样的美人儿，光看外表就知道是一个温柔可爱有文化的富家千金。那她跟方礼桉什么关系？看着她跟方礼桉这么亲昵的态度，我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元元，你还在吗？”
　　“马元元，你失踪了？”
　　“马律师？元元？喂！说话。”
　　“马烦躁！再不回应，姐下线了。”
　　。。。。。。。。。。。。。。
　　就一晃神的时间，贝灵就发了N条信息过来了。
　　“在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淡定？”我喝了一口水，缓缓地敲字发过去。
　　“KAO,好久不见，你是皮痒了。看一张照片看这么久，你是拿放大镜在研究吗？”
　　“。。。。。。。。。。。。。。。。”对于此人的说话风格，我通常只能回一串符号给她代表我的无语。忽然我想到一个事情：
　　“背影，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OK”

　　（3）
　　下班之后，我们选了一家日式料理碰头。选择日式料理主要图它的清净。年岁越大，就越不喜欢往人堆里扎。这是我和贝灵的一致结论。不知从几时起，国内的日式料理餐厅风靡流行，隔两三个铺就是一家，大型的店铺叫日式料理店，小型的店面就叫寿司店。以至于这个行业鱼龙混杂，很多不良商家也趁机鱼目混珠。所以要找一家正宗美味的店也着实费了我们一番大工夫。
　　等了一会儿，贝灵也到了。她一坐下就问：“说吧，有啥情况是需要当面问的？”
　　我微怔，无奈的看着她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吃饭吗？”
　　她接过服务员送来的茶壶，给我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缓缓地翻着菜单，连眼皮都不抬地回答：“你是谁，我又是谁？你心里那几个小九九，什么时候逃过我的法眼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喝了一口水，是一杯大麦茶。麦香浓郁，闻之使人心定。“我说，背影，你就是太聪明了。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得适时收敛你的智慧才不会被桃花神遗忘在角落。”
　　贝灵把她的视线从菜单里移动到我的脸上，旋即又低头翻看菜单，疑惑地说：“像你这么有德的女子，怎么也被桃花神给遗忘了？”
　　“。。。。。。。。。。。。。。。。。。。。。。。”
　　好吧，我承认跟贝灵做口舌之争，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我默默地喝着大麦茶便不在出声。过了十分钟，贝灵点完菜，合上了菜谱，伸了一个懒腰说：“真累啊！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想当年连着两个通宵赶稿都没现在这么累。”
　　我白了她一眼，没有做声。我只是在想该怎样把我心中的疑问告诉她。又或者是内心里其实还是害怕知道那个答案。正在我踌躇犹豫的时候，
　　贝灵说：“那个女的，是他老板的女儿，去年刚从澳洲留学回来。”
　　我假装心不在焉地一边用手转着杯子边缘一边听着。但是听到这里，再想想照片上两人的亲昵，不知为何，我的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我犹豫着开口问：“那他们两。。。”
　　贝灵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把握机会了？”
　　“我把握什么机会？”
　　“你呀，就是嘴硬。等等，我接个电话。”贝灵拿起手机：“喂，颖子，对，我和元元已经到了，嗯，就我们经常吃的那个店。房间号我发你信息。嗯，嗯，好，拜。”
　　“颖子这次也没去同学会，她是不是心里还没放下？”
　　“唔知啦，她说公司正好安排她去PARIS 看SHOW。WHO KNOWS.”
　　“得了得了，你就别放洋P了。好好说话会不会。真是”
　　“文雅点行不行，别整天P了，SHI了的。这吃饭呢，恶不恶心。还想不还嫁出去了？”
　　“别整天嫁人嫁人的，跟我妈似的。你自己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呢。”
　　“我呀，姐这辈子就打算孤独终老了。你知道么，情感类的专栏做多了，我对男的都没信心了。找我投稿说事儿的净是一些伤心的女士们。你说，看多了这么多‘渣男’叫姐怎么还有心情嫁人呢？”
　　“你就不打算换个工作？别写什么破专栏了。搞得跟看破红尘的师太似的。”
　　“可我就会这个啊，还能换什么。我既不会打官司，又不会做衣服。只能靠爬爬格子谋生罗。”
　　“去你的，谁不知道你干这行的真实目的，你对你们那‘主席’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去你的，去你的。”
　　“哎呀，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笑得大厅里都听得你们的声音了。”颖子说着开门进来了。
　　“颖子，来，来，你来的正好，我也正在劝元元早点定下心来请我们喝喜酒呢。你也劝劝她。”贝灵忙不迭地拉战友。我往她的嘴里塞了块生鱼片，沾了一把芥末的那种。辣得她眼泪鼻涕齐飞。刚才还利索得不行的嘴儿，丝丝地倒抽着冷气。勉强从眼泪花中射出的小眼神儿，冷冽地像万千匕首齐齐朝我射来。我和颖子乐得快岔气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往事，说了很多各自遇到的奇葩相亲对象。聊了各种趣闻，交换了各种美容秘方，打折消息，种种种种。那天晚上，我们都喝了清酒，颖子喝高了。一直唱歌，边唱歌边流泪。一直唱着高中时她最爱唱的那首歌：城里的月光。我知道她还是没有放下。记忆的深处一直有个疤。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如此呢。轻狂的青春留给我们的岂止是单纯的青涩，更多的恐怕是苦涩吧。情窦初开，想爱不能爱的无奈，随着时光的远去被封印在我们的心里。但是一旦密匙打开记忆的大门，悲伤如千军万马带着杀伐之气奔腾而来，黄沙翻滚，尘土飞扬。混着泉涌的泪水，在脸上滑出遗憾的印记。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世间万千的变幻
　　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
　　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
　　那怕不能够朝夕相伴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它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我哼唱着这首情歌，想对我的青春叮嘱一句：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只想好好谈一次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