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今昔复何夕

4、第四章

　　这种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天夜晚为止。
　　大家都是住宿的，晚自习后一般都在寝室玩耍、写作业。九点熄灯睡下，就算要起夜，卫生间也在寝室里，走廊一般十分安静。
　　那天晚上……
　　“咚，咚，咚，咚……”
　　僵硬的脚步声啊，沉重的砸到地板上，也如同砸到人的心上。印则睁开眼睛，只见月光下的室友，都安静的睡着，恍若未闻。
　　她就算有些奇怪，也没有想太多，乖乖的继续躺下，却再也睡不着。
　　第二天，印则顶着巨大的熊猫眼出现在课堂上，引来众人充满‘内涵’的微笑。
　　当天晚上，沉重的脚步声依旧在半夜响起，印则郁闷的把被子一卷，将脑袋埋在枕头下面。
　　室友们继续睡觉，不为所动。
　　第三晚，印则再次被吵醒，她看着睡得正香的室友，决定开门看看外边的状况。
　　小心翼翼的将门开了一条缝。
　　一个面色苍白的女生，僵硬的往前迈步，像是操作粗糙的提线木偶，白色鞋子重重的砸到地上。
　　印则再把门开大了一些，顺便用手表照明，才发现——
　　女生的瞳孔涣散，动作僵硬，像是在梦游。明明发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室友还睡的呼噜噜的，印则已经站在她身边她都没有发觉，不对劲，不对劲。
　　这时，一只手突然将印则拉到墙角拐弯处，印则一手刀劈过去，才发现拉住自己的是荀九卿，还有夏儿茶对自己做了个‘安静’的表情。
　　并非大家都没有被吵醒，只是被吵醒的人已经不声不响的开始跟踪了。
　　三人悄悄跟着女生后面，靠着月光照明，缓缓的前进。
　　月光下的景物啊，都像是蒙了一层银白的纱，有些模糊。现在明明是早秋，空气却是极冷的，像是要把人的血液都冻住。
　　女生走出了寝室楼，缓缓穿过操场，往学校西面走去。
　　忽然，荀九卿回头，神情有些急切，“你怎么出来了啊？”
　　见到原本小心翼翼踮脚走路的荀九卿开口问话，印则也吓得差点捂住了她的嘴。
　　“没事，在这里不怕吵醒同学们。”
　　印则就算心中有些疑问，也不好一股脑的倒出来，“我被吵醒了。从前天晚上就被吵醒了。”
　　夏儿茶叹了口气，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向那位僵硬的女生追去。
　　月亮躲进云中，眼前的柔和光线一点点的消失。印则眼看夏儿茶迅速的消失在那一团浓重的黑暗之中，大步向她跑去，“等等我！”
　　黑暗中，她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为了不迷失方向，她爬起来，往那团正在移动的黑影跑去，却再被绊倒。
　　“不着急，我知道路。”荀九卿将她扶起，轻声说道。
　　然后，印则被荀九卿单手拎了起来。
　　单手拎了起来。
　　单手。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她有些丧气，决定日后好好吃饭时，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这不是要去那座‘被封住的墙’吗？”
　　现在，封住小巷门口的水泥已经消失不见了，一条黑黝黝的通道，静静的存在着，仿佛等待着他人去进入。
　　荀九卿拎着印则，一步跨进墙角的阴影里，蜷缩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乌云散开，细密的月光再次洒向大地，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更加清晰。
　　那个僵硬的女生，将双手手指框成一个长方形，然后——
　　好像，墙上的什么东西，被拓印了下来，在黑夜里发出幽幽的绿光。接着，那被拓印的东西上流出了许多白色的汁液，很快，那张不明物体就变得像是普通白纸一样。
　　女生脸部有些微微的抽搐，嘴角扬起一个‘甜蜜’的诡异弧度，像是想起了心爱的恋人。
　　印则突然想做虎躯一震，奈何荀九卿一直死死的抱住她，才罢休。
　　女生像是疯了一样，无声的仰天大笑着，身体不断颤抖，随后立刻离开了巷子，向宿舍楼走去。
　　如入无人之境。
　　这时，印则才被放下，想她要回寝室却被身后的目光盯的有些发毛，本来应该也是没什么忌惮的，却有些莫名的尴尬，“这、这怎么回事啊。”
　　荀九卿迟疑了一下，移开目光，“你先去睡觉吧。”
　　旁边的树投在地上的影子像是狰狞的鬼魅，随时随地的要发起攻击，在某人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
　　“先说可以吗……”
　　手指向树脚下，荀九卿拉住印则：“我们慢慢说吧。”
　　不要那么不坚定！！！我只是随口一说才不要去那么可怕的地方QAQ！
　　回过神来，她已经坐在树下，听着九卿讲那过去的……呸，是现在的案情。
　　她叹息了一声，开始缓缓讲述。
　　“那天晚上，就是第一晚——想必你是听见了的。
　　实际上，还有一个隐情。我和室友睡得比较晚，熄灯之后门也忘记关了，开在那边，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从门口悄悄路过，我当时也没在意，直到后来我半夜被惊醒。
　　当时却发现室友们睡得像死猪一样，实在是不对劲。
　　我立刻开门，发现一个穿睡衣的女生、当时只是眼熟罢了，后来才想起是早些偷偷回来的女生。
　　她要往外走，我悄悄的跟着，看那副样子应该是被附身……应该是这么解释的。
　　她后来往男生宿舍走了。我不好进去，只得原路返回，当时撞上了同样跟踪的夏儿茶。
　　你记得第二天，说男生宿舍发生意外，有个男生不小心差点把自己烫死了吗？记住，只是差点。那个男生现在大大的出名了。
　　第二天白天，我和夏儿茶翻过那堵被封住的墙……我在巷子里的那堵石墙上，发现了男生的名字画在一颗爱心里，同样画着的还有一个偏女性的名字，我打听打听，发现是那个半夜出来的女生名字。”
　　印则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要去石墙那边？”
　　荀九卿似乎想要笑，但又笑不出来，只有嘴角牵动两下。
　　“确切的说，提出去石墙看看的，不是我，而是夏儿茶。石墙的传说，早在很久以前就消失了，现在几乎没人知道。墙上有那么多人名，极其容易让人误会成是祈福的，或者是表白的，她就把她和恋人的名字写了上去。”
　　“原先，因为那个男孩是不知情的，就连名字也不是自己写的，所以他有五成的几率活下去；女孩因为不知道规则，所以也有几率活下去。就是不知道这个活下去的条件是什么。”
　　荀九卿不动声色的将双腿交叠，换了一个重心，继续说，“现在，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印则也注意到她的疲惫，觉得自己将人留下说话的行为有些不妥，“谢谢……我明早就来找你好吗？”
　　夜色下，九卿只是点了点头，就往寝室走去。她忽然转过身：“你待会进寝室时小心点，不要把别人吵醒了。”说罢，就踮着脚尖往寝室溜去。
　　校外，橘黄色的路灯安静的照射着，被高大的树木叶子遮挡着，能透进学校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印则好像觉得自己有些睡不着了。
　　默默的叹息，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晚上，大家叹气的次数特别多。或许——她认为，现在很需要有一瓶酒。
　　靠着树，再不想回拥挤的寝室，然后在那边看着室友呼呼大睡。
　　也许，在这里睡，也是更不错的选择？她想道，然后安静的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在推自己，“醒醒醒醒，怎么睡在这？喂，喂！”
　　印则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发现面前有一个人……夏儿茶！！？？
　　“恩？”
　　天边已经开始有些翻白，大概是四点左右了，空气十分清冷，有些凉飕飕的。“你就这样睡？兄弟，又抽风啦？”印则缩成一团：“心好累QAQ”
　　“…………”
　　大概是明白了自己好友的神经程度，夏儿茶也不想多说，直接把某人抗在肩上，“去我床上。”
　　印则瞬间清醒，满脑子刷过一片的QAQ，“我擦，至于吗至于吗我可是要成为中二（好像有些不对？）之神的人（？）！！怎么可以被轻易扛着走！！！”
　　“放我下来啊！不然我说你……恩……好像也没有犯法吧……”
　　这时，已经到了夏儿茶寝室，最后，某只感觉到的是一个拥抱，“安静的睡过去吧魂淡。”
　　她们保持着八爪鱼的姿势，安稳的睡到天亮，事后，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早安。对了，我要去找九卿，问她关于接下来的计划了。”印则理了下乱糟糟的短发，就打算出门。
　　“慢着。我问你，你对现在的时代怎么看？”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偷偷的凑到夏儿茶耳边：“有钱的酒池肉林，还有言论管制，虽然效果不明显，好大喜功，可见新闻联播中“百姓生活愉快，xxx上访yyy”私下生活糜烂还不许说。看看那些工作人员，对领导马屁震天，却在偷懒欺压新人，可见趋炎附势的风气。还有那些洋人……内忧外患，足以大乱。”
　　“现在……怕是要乱了。”
　　手缓缓抚过面前的镜子，划过镜面，水珠顺着被指尖划出的痕迹流下：“那——你以后会效力于他们、不，是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工作？”
　　印则想也没想，“琴师。毕竟……这个职业虽然耗时间，但是一些事并不是那么身不由己。”
　　夏儿茶愣了半天，然后用力抱住印则，似乎十分欣慰，“现在，很多人都无视了可能遇见的麻烦，为那些人效力，见你的心态平静，我很开心……抱抱抱抱～现在我们一起调查，以后我作曲你弹琴怎样？”
　　她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想到了什么，音调有些难以察觉的情绪波动，像是要进入抽风状态，印则摁住她，“我只是想问你我做了什么给你抽风的力量？嗯？”
　　“别闹otz。”
　　突然，剧烈的敲门声响起。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小心翼翼的要开门——
　　“起床！！！！！七点了啊！！！”宿舍阿姨的大吼从门口响起，吓得两人从床上掉了下来。
　　“卧槽啊赶紧的！！！”两人一手书包一手面包，往教室冲去。
　　老师端坐在讲台上，让学生轮流上去背书。
　　讲台下如同蚊子叫一样的默背声不断传到耳边：“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东方未明……呃，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东方未晞颠倒裳衣颠之倒之自公令……”
　　“我们生在和谐社会这个大家庭……”
　　听见了这句话，印则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正是那位自称老夫的男孩抱着社会书在那边念着。
　　“吓死我了……哎，怎么称呼？”
　　他打了个哈欠，“林文珉，我叫林文珉。”
　　一道阴冷的目光飘了过来，戴老师在讲台上屹立着，“印则是吧？去门外站着，书背好再进来。”
　　……兄弟，等我进来，我们好好聊。
　　印则一脸深沉，缓步走向门外，却被一本本子砸到脑袋，“书没背好还那么嚣张，快去！”
　　某只顿时淡定下来，捡起本子，溜到窗外站好，貌似过些日子要考试了吧？还是先背书好了，无论诡异事件也好，社会主义大家庭也好，考试面前通通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