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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那年大雪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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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庄弯唇,却是自嘲。迈前两步与盖聂并排而坐,阴寒的北风刮在脸上,也不觉得清醒。
“这样的遮天大雪,入秦四年倒也常见,待到天亮时分,应该就会停了”重新将衣服穿好,盖聂扭头朝卫庄笑了一笑,像是抚慰。
卫庄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悠悠敷衍了句,“在鬼谷的时候,的确不曾见过”。
不自然地默了一默,盖聂抿唇,终究还是问道:“小庄,这些年你在韩国……”。
“我在韩国很好!”脸色蓦地一沉,卫庄冷声打断他,眉眼上挑尤为凌厉。
盖聂叹息,垂眸视线落在卫庄尽白的发丝上,心中五味杂陈,缄默片刻只道:“秦宫守备何等森严,今夜你已知晓。无论你有什么目的,切勿再以身犯险”。
“师哥这是在警告我?”
“小庄,你明白我的意思”心知师弟是故意与自己作对,盖聂仍不免心绪郁结,攒眉无力地想:也许,终其一生我们只能如此相处。
抬手扶着卫庄的肩,把人往里推,“休息吧”。
卫庄很困,但却不能睡。这般寒冷的天气一旦睡着,必定着凉。只好闭目打坐。
外间风雪呼啸,时有锐鸣,只这方寸之地寂静,仿佛现世安宁。
迷迷糊糊察觉紊乱沉重的呼吸声,卫庄骤然睁眼,习武之人断不会如此,除非……
伸手扳过盖聂肩膀,往他面上一瞧,果然一片不正常的潮红,怕是先前的伤势感染,引发高热。这在无医无药无人烟的雪域荒原,无疑万分棘手。无端恼恨异常,咬牙切齿斥了一句,“不自量力!”。情急之下扯开大氅将人裹住,半搂在怀里。
倘若此刻盖聂神志清明,难保不会对这样有伤风化、有损男子颜面的姿态提出抗议,偏这会儿头昏脑胀混混沌沌竟也没觉得不妥。抽手揉了揉额角,低头闷咳。
拉下盖聂手臂,再次将人裹了个严实,用力按在胸前。卫庄横眉怒目恼恨交加地瞪着他,可惜盖聂毫无所觉。
火热掌心触到卫庄沁凉手背,盖聂又复抬手去碰他的额头,忧心忡忡,“怎么这么凉?小庄,你是不是生病了?”。
谁还会在自己生命攸关之时关心他的病痛冷暖?除了师哥盖聂,世上哪里再去找这样傻的人。卫庄不禁在心底冷笑,想要一以惯之地嘲讽,却止不住先一步红了眼角。生硬地骂了声,手却搂得更紧。
“师哥,你对我、到底是怎样心思?还是说,你待世人皆是如此?”喉结来回滚动,哽了又哽,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且不论十年之后我能否无恙,明朝生死亦是未知。乱世情难相许,问或不问原也无甚意义。
浑身一阵阵抽冷,盖聂呼吸都不太顺畅,紧紧贴在卫庄心口,额脸抵在他颈间,断断续续的灼热气息如炭火欲熄不熄般燎烤着他颈边裸露的肌肤,带累得卫庄渐渐心绪不稳。
绵密的汗渍濡湿全身,半褪的衣物极是松垮狼狈。指尖在他背上重重滑过一线,卫庄掀唇笑得力不从心,“师哥,这一生、你我不死不休!”
太阳一步步爬上中天,象征性地照耀在这片素白无垠的苍茫大地上,没有温度,只亮白得刺眼。
拿开揽在腰间的手臂,卫庄侧目看向枕在自己鬓发上的盖聂,闭了闭眼,虽觉荒唐,却无一丝悔恨。
两人挨得极近,卫庄一动,盖聂便也醒了。淋漓尽致发了一场汗,高热退了不少。按了按仍有些发蒙的额头,撑地起身,面容波澜不惊,“大雪封山,想找路,更难了”。
“左右我无事可做,不着急下山”卫庄枕臂闲躺着,懒洋洋一脸的事不关己。
盖聂默了一下,片刻抬眼悠悠道:“话虽如此,可是小庄,你不饿吗?”。
表情一僵,抽手直起腰,卫庄冷冷睨了盖聂一眼,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