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情深不惘》相忘韶年

2、人格魅力

　　卫庄不是一个看重信诺的人，却无法失信于紫女。他曾经确实尽心追查过，甚至不惜孤身入秦宫。

　　然而近些年，他几乎忘了这件事。

　　不闻卫庄出声，张良只当他和自己一样没有线索。回想昔日韩国未灭时的光景，再看而今国破家亡、故友不再，不免感伤。越发坚定了要查明真相、还韩非以公道的决心，“ 李斯为秦相国，他也许知晓一二”。

　　“子房见相国不易，你见他却是不难”张良瞧着卫庄轻笑，言外之意便是：有劳你走一趟了。

　　卫庄转身迈步，声音冷冷，“我原本就是要找他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

　　盖聂收了匕首，将初初完工的木剑握在手里，转步朝端木蓉修养的小屋走。

　　仿佛某种默许默认一般，守在屋外的墨家众人自觉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通往屋内的过道，就连在端木蓉受伤一事上最怨责盖聂的盗跖、亦是如此。

　　照理说，端木姑娘是为了救他才重伤至今未醒的，他进去看望表达一下关切之情才是正经，盖聂原也有此打算，可一看这架势，反而顿住脚，与众人站在一处。

　　气氛霎时沉郁下来

　　直待张良随荀子自房内走出，众人表情方有所松动。

　　盗跖头一个跳出来，急问：“蓉姑娘怎么样？”。

　　只见这位儒家尊长抬手捋了捋白发发的长胡子，好似成竹在胸一般气定神闲悠悠道：“端木姑娘伤势虽重，但已无性命之忧，只是需得费些时日才能研制出药物，使其醒来”。

　　“那就有劳了”高渐离俯身一拜，颇为郑重。

　　挨在高渐离身侧的雪女亦是满目恳切。

　　张良微微一笑，望向天明，“你和少羽先陪师叔回去”侧身又冲盖聂道：“我和盖先生，有事商议”。

　　两人让开几步，盖聂直言开口，“子房有话，但说无妨”。

　　张良不禁暗自感慨，果然还是盖聂的性情比较讨喜。“机关城一战，墨家损失惨重。天明年少不经世事，虽有高渐离主持大局，但他偶尔不免意气用事。当此腹背受敌之际，墨家前路堪忧。盖先生心中，可有计较？”。

　　“诸子百家联合抗秦，渐成不可逆转之势。如今的墨家不仅仅只是墨家，你我皆不会袖手任其沦落。”何况，墨家巨子、是天明。

　　无疑，张良等的就是这句话。面上却佯作忧思蹙眉，“盖先生所言极是。可促成百家联合，实非易事。卫庄现下，依旧与秦合作，与墨家为敌”。

　　不想，盖聂闻言竟是微一晗首，不以为意地淡淡浅笑，“小庄行事虽则肆意任性，但绝非草莽不明时事。殊途同归，是迟早的事，子房大可放心”。

　　张良不动声色地默了一默。倘若卫庄晓得自己在他师哥心中只是任性了些，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更加任性的事来。所以，他还是不晓得的好。“既是迟早之事，为免不必要的冲突，还是尽早促成为好”。

　　“鬼谷弟子尤擅辩阖，盖先生若肯出面，定能说服卫庄”张良拱手作礼，全然一副拜托了的不容拒绝之态。

　　盖聂摇头。小庄一向喜欢与他较劲，如果由他去说的话，便是心里想同意嘴上也绝计会拒绝。

　　“盖先生，你要相信你之于卫庄的魅力”见盖聂听了神色一滞，张良复又亡羊补牢了句，“人格上的”。

　　回到小圣贤庄，华灯已上

　　推开重门，转眸便见隔壁房中一豆烛火绰绰、幽幽蕴暖般的亮着，烛火下丰神如玉的男子执棋支颐沉思静坐，西窗剪影宁静淡泊，俗世纷扰仿佛遥远。

　　唯有在此刻，张良才能笑得真心——无一丝纤暇。千千万万盏灯火，只有这一盏，是为自己亮着，每每想到此处，心底不觉甘暖，仿若归宿。

　　而另一处，四下灯火通明，李斯非但觉不出半点儿幸福，反而危机感十足。

　　因为，他身后凭空出现了一个人，明显来者不善十分危险的人。所以，李斯就这么站着，连嘴角都没动。

　　但卫庄却懒得同他耗时间，迈前两步，向他问出第一个问题，“韩非因何而死？”

　　“不知”李斯说的是实话，可看到对面那张瞬间沉厉隐含杀气的脸，又道：“韩非猝死，陛下亦是震怒。也曾命人查过，除了在他手臂上发现一道消失大半的阴阳咒印外，一无所获。故而此事，不了了之”。

　　“阴阳家？”

　　李斯慎而不言。

　　晓得再问不出多余线索的卫庄稍有停顿，问了第二个问题，“胜七一路追杀盖聂，不死不休，当真只为与他一较高下？”

　　“胜七仗剑为生，这只是其一”

　　卫庄冷笑，“其二呢？”

　　“六年前，胜七夜闯秦宫意欲刺杀陛下，被盖聂及时发现，追袭千里付出巨大的代价将其擒获”李斯漫不经心瞥一眼骤然变色的卫庄，颇有些幸灾乐祸意味，“此仇此恨，胜七岂能不报”。

　　“胜七夜闯秦宫，于六年前？”卫庄冷然侧目，眉锋一转横扫向李斯，声音冷硬尤似诘问，却又不似在问。心底径自已有答案。

　　六年前，紫女舍命相救迫他答应查明韩非死因并为其报仇。彼时他未曾食言，凭着一身武功自负地一人独闯秦宫。

　　原打算直接入赢政寝殿当面向他问个明白，如若真是赢政所为，干脆杀了他。

　　不料方一脚踏进殿内，便有一柄利刃透出绫纱直刺而来。隔着薄薄绫幔，一白衣青年扬剑斜指，剑势稳健犀利却未含杀意。

　　盖聂！

　　卫庄一惊，反身后撤被迫退出大殿。

　　殿门大开，盖聂执剑静立于殿前，眼见那个黑衣斗篷意图不轨的高大人影退居夜幕，并不追击。

　　夜风潇潇顺势扑进殿内，绫缎婉转飘飞、铮声烈烈，广袖高扬随风撩缭、披风翻卷。于绫缎缭乱的视野中，盖聂凝眸，声线略底却不失温文，“阁下何人？意欲何为？”

　　缓抬双目，殿前通明灯火也只模糊映出一道讽刺上敛的嘴角，卫庄冷笑，缕缕白发飘出罩衣，周遭杀气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