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风萧水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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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然睁开眼，少年湛蓝诡谲的深眸绽开一抹冷笑，推开门，迈步去寻赵高。
“国师大人要六剑奴助阵？”赵高恭恭敬敬地冲星魂笑了笑，一脸为难相，“想来国师大人近来事务繁忙，还不知道墨家意欲行刺扶苏公子的事”。
“墨家意欲行刺扶苏？”星魂断然否定，“这不可能！倘若墨家有所行动，我不可能不知道”。
佯作疑惑，赵高甚是天真地问，“国师大人何以如此肯定？上次相国大人率兵围剿，虽收获不大，但也定会惹恼墨家，蓄意报复也是有的”。
“所以，罗网的人力都派去保护扶苏公子了？”转头看向赵高，目光瞬间凌厉，“倘若这是假的呢？”
“这个消息已然传遍，扶苏公子即将抵达桑海，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如果消息是假最多就是虚惊一场，万一是真的，扶苏公子损之毫发谁能担得起？”赵高说的情真意切，不卑不亢，“况且，这是相国大人的命令”。
“你们都这么想，我也不便多说”星魂转身离开，颇不失风度地卖他人情，“今日墨家会有人来，届时你着人把她送至咸阳，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赵高猜到星魂在墨家有内应，却不料这厮居然过河拆桥；心知星魂是在拖自己下水，面上笑盈盈地连连道谢。
星魂大方离开，心中却是暗恨：好你个盖聂，情知帝国内部不和就故意散布这个消息，好让他们有借口置身事外，使我孤立无援！可你终究还是算错了，你以为罗网不出手我的计划便会落空吗！“大司命，告知胜七墨家的藏身之地，就说在那里可以找到盖聂”。
待星魂走远，章邯自拐角处踱出来，双手负背，脸上带笑。
“你重伤未愈，实在不必陪我走这趟”走出一段距离，盖聂不禁回头，茅屋房舍寂静映在眼底，转身、迈步。
高渐离一向固执，认准的事从无更改，这次、却是犹疑，“盖聂，自机关城一战起我便相信你，从无怀疑，如今亦然！现在我有两件事想问，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正月尹始，万物复苏，清晨的风依旧凛冽却已有暖意。盖聂大步而行，萧萧晨风灌满衣袖、衣袂猎猎。
“那一年，我十七岁。初出鬼谷便遇到荆兄，意气相投结为知己。他是我，此生唯一的朋友”疏眉朗目漠然如寒潭，仿若万年不起波澜，盖聂平淡地说着往事，点到即止。“你的另一个问题呢？”
步履微滞，高渐离沉目默然片刻心中已有决断，“好！大哥的事我就不问了。你是否有事瞒着大家？”
“是”这次盖聂答得干脆，“只是此刻不便明说，但用不了多久你会知道”。
风起梅花簌簌摇落，白花黄蕊零星铺了一地，冷香隐隐。城郊梅林空无一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往一个方向奔去。
虽被梅花香气遮掩，但仍有丝丝血气溢出。会是，谁？！
“徐夫子！”高渐离惊怒非常，蹲下身来探他鼻息。已然，气绝。
来此取剑之事，所知者三人。盖聂徒觉心冷，竟会是她。早该想到，从海月小筑返回第一个遇到的便是在河边洗衣服的落单的、她。
正值盖聂分神之际，滴血的长剑呼啸而至，直指背心、一瞬咫尺间不容发。
旋足侧身疾如风、反手探扣势如电，盖聂瞬移身形让那一剑落空，回过头的一刹那杀意确凿。反手扣剑格，回力往后一带剑柄直入执剑者心窝。
脱手后撤的同时，挥掌拍向意图夺剑的盖聂，却被盖聂抬腕格挡。星魂大笑，“一刃无锋，留之何用？给你也罢。只是没想到，以剑术著称的盖聂亦擅近战，果真、不错！”
冰河解冻，物华冉冉，枯枝藤蔓间隐约有绿叶新芽。谍翅往来穿梭，倏忽不见。
“海月小筑有动作了，盖聂、高渐离去了城郊梅林”白凤轻轻抚了抚落在手背上的谍翅，事不关己地汇报消息。
卫庄听完仍无动于衷地现在高处，静看下方。
于是白凤就很有些不懂了，既然不打算帮忙，那一大早站在这是为了吹风吗？偏了偏头，朝墨鸦投去一个不耐的表情。
墨鸦摇头笑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久，雪女独自从屋内走出，且越走越远，渐渐偏离了墨家的活动范围。
“是她”卫庄愕然一瞬，忽又深觉合乎情理。唇微启，仿若叹息，话出口却是平素无二的冷硬嘲讽，“如此，倒是为我省去些许功夫”。
重剑巨阙直贯入地、地面猛的震了三震，胜七骤然现身。
然而，此时此刻，胜七见到的不可能是盖聂。
遍寻不获的胜七登时怒了，目视盗跖等人，沉冷冷道：“你说，杀了你们盖聂会来寻我报仇吗？”
“你不帮忙？”见卫庄竟然提剑走人，白凤当真是十二万分的不解。
“原本我还担心他不来，现在他来了，我就放心了”鲨齿握在手中，金属的冰寒仿若浸骨。卫庄漠然吩咐，“如果儒家来救，你们可以一帮；如果不来，任其自生自灭。此外，我要知道胜七为何受控于秦。”
盖聂能想到的事情，高渐离同样能想到。久久跪坐在徐夫子的尸身前，一动不动。他是最想守住墨家人，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小高，雪女姑娘应是中了星魂的傀儡术、身不由己”盖聂回过头，低声开解。“你，快回去”。
高渐离抬头看向盖聂，眼瞳空茫而绝望。大错已铸，又岂是一句身不由己就能化解的。却还是听了盖聂的话，背起徐夫子回去。但愿，还能补救。
心知此番与墨家的仇定是不死不休了，但星魂眼看着高渐离离开，也不阻拦。拿眼将盖聂盯着，以不可一世的语调轻笑道，“看来你对自己很有自信。”
执剑在手，盖聂冷眼看向星魂以及他身侧的大司命，“我不介意以一敌三”。
星魂微一愣怔，忽见从梅林深处走来的章邯。
“哎呀，盖先生真是犀利，连隔岸观火的机会也不给”闲庭漫步般踱进战圈，章邯甚是惋惜，“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昔日同僚情义了”。
“待我杀了盖聂，你自可取其首级回咸阳交差。但在此之前，休要插手！”厉声呵止章邯，星魂聚气成刃猝然袭向盖聂。
然而，在星魂凝聚内力之时盖聂便已出招。简洁朴素的一招没有多余的炫耀与修饰，力量、速度皆是精准，“聚气成刃虽然强悍，但蓄力过久却是致命的破绽。”
“你说得对。蓄力过久是破绽，攻击速度慢于刀剑也是破绽，但、那又如何！”星魂徒然发狠，周身蓝光大盛、灼人双目，强提内力八成气刃在手，应向盖聂。
章邯虽然不是很了解阴阳家的武学，却也看出星魂以术法为壁垒做了足够的防御，又以气刃为攻击强悍非常。怎么看，都是盖聂比较吃亏。
但盖聂却无视现状，执意没入那片蓝光。
大司命自视视力甚佳，可在两方交锋的瞬间只见强光，不辨形影，看到的不过一片模糊、凌乱的刀光剑影而已。
气刃回旋，长剑快杀，两兵交接周围数尺之地草木崩摧。章邯看得心惊，盖聂竟以力破力凭内力压制，一点突破星魂的防御，与之正面交锋。看似一瞬，实则已过数十招。
光烟散去，又是一片宁静，两人背向而立，再无动作。
须臾，盖聂突然咳起来，越咳越剧烈，生生带血。
一看盖聂身负重伤，章邯深知机不可失，立即拔剑向盖聂袭去。
大司命见章邯动作，掌心骤然腾起红雾，骷髅血手印直冲盖聂命脉。
左右夹击，盖聂却似无力反抗。即将近身的霎那，手中长剑猝然而动。剑刃飞旋，剑气横扫，但闻一声惊呼，锋刃血光乍现。
大司命惊叫，“你没有受伤！”
抬手一抹腹部血丝，章邯一瞬不瞬将面不改色、身姿挺拔的盖聂望着，犹笑颜打趣，“不愧为鬼谷弟子，善行诡道”。
“被阴阳术法反噬的滋味，如何？”观战许久的卫庄终于现身，从星魂身边走过时更是特意关照。
星魂顿时一震，“你怎么知道？！”一开口内伤再难压制，额眼深紫纹路荧荧欲裂。
卫庄不屑回答，缓步走到盖聂跟前。
“你是来嘲讽我的，还是来、杀我的？”在卫庄出现的瞬间，盖聂便知昔日种种终究还是假象。
“你两次说你信任我，你也、确实做到了。但是盖聂”原就低沉的音调更是低哑，入耳仿若气音，卫庄面无表情地讥诮道：“付出信任未必就能得到同等的回应。秦宫十年，嬴政将你藏锋纳袖，护得太过严实。以至于今时今日，你仍是这样天真”。
“卫庄，这一次、唯有这一次，我是真心想要——杀你啊！”长剑拖地，细细血丝顺着剑身洇入尘埃。出口的话语极轻极低，却字字清晰。
“可惜，有心无力，为之奈何。方才与星魂一战你并非没有受伤”卫庄袖手而立，有恃无恐，“我在这，自然无人应战胜七。在你眼中墨家远比我重要，你会拼此半幅残躯与我死战，放弃援救墨家？”
从盖聂说出那句话却没动手便知，他心中是何抉择。闭了闭眼，盖聂淡然转身，神色平静如初，“小庄，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
“师哥，你也不差”最知道怎样更伤人。卫庄掀唇轻笑，“但我既敢做，便已料到会有今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风萧水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