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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战启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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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按着心口,几乎喘不过气来。端木蓉一瞬不瞬盯着高渐离,眼前却已模糊,泪流满面。
醒来之后,在盗跖的悉心照料之下端木蓉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被刻意隐瞒的事实也终究再无法掩饰,高渐离唯有坦诚相告。
然而面对不含质厉的问话,高渐离、无言以对。良久,极缓慢地转过身,背对端木蓉,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今后,我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哪怕、粉身碎骨!我,保证!”
“小高……”不知为何,雪女徒然一阵心悸,头昏眼花险些软倒。
高渐离赶忙相扶。
端木蓉疾步走上前,曲指搭脉。“操劳过度,思虑过甚,无有大碍。莫再过多耗费心神,安心休息即可”。
“阿雪”高渐离只当她是因自己近日的表现而忧心,不禁自责,“你放心,墨家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
“还有一件事,必须、要让你知晓”抬头看向端木蓉,高渐离顿了又顿,语调平稳坚决,“关于卫庄”。
由剑炉折返,原本数日行程,在某人的刻意拖延下竟走了一月有余。
时近年关,街头巷尾已挂满了红色灯笼,垂髫小儿呼朋唤友,往来奔复,稚嫩的童音嘻嘻不绝。
天气干冷异常,一弯弦月悬半角,街道两旁的摊点都收了,孩童还家,渐渐没了人声,终归沉寂。
雪花落了下来,寂静悠缓,声势浩大,于无声暗夜中迅速蔓延,占领整片大地;摧枯拉朽,莽莽一地素白倾覆山河,冰封万里。
“隆冬多风雪,还是关上窗吧”执壶倒了杯热茶递给卫庄,顺手将窗子关上。
在卫庄抬手接茶的空隙,顺势握住他的手,果然冰凉,盖聂拉着卫庄手腕把人往火盆边带。
此间客栈倒是贴心,不仅被褥厚实,热水、碳火一样不缺。
偏卫庄不屑道:“习武之人岂可畏寒畏暑。倒是你,离开这么久,也不怕他们担心。如此任性,果真是如假包换的盖聂?”
“何妨亲自来验明正身”拨动灯蕊剪了剪,昏昏烛火更亮了几分。盖聂又复坐下,眸子黯了黯,“这次回去,再无平静。我希望……嗯?!”
盖聂微觉诧异地看向忽然抬手攀上自己肩头的卫庄,不明所以。
“师哥既要我验明正身,我若不动,岂非不解风情?”犹似玩笑一般睨向盖聂,平素凌厉的眉眼便是低敛也仿佛挑衅。
而男人,最禁不起挑衅。
反手扣住卫庄的腰,挪动两步翻身倒在绵软的被褥上。半身微仰,下身紧贴。盖聂垂首对上那双如披冰雪的深眸,幽幽烛火倒映眼底。掀唇,说的极是认真,“盖聂此生,最庆幸的事,便是有你同行”。
“果然,男人在床上才最会讲话”口中这么说着,却依然不妨碍心里被取悦到。抚着盖聂后颈将人揽向自己,卫庄主动吻了过去。
衣襟被扯开,黑白发束从盖聂怀中掉落。拿起来看了一眼,卫庄扬唇似笑非笑。已是肌肤相亲之距,却又交颈耳语,“上次,我们的头发缠在一起被你削去,故意的吧”。
“小庄,观棋不语”。
卫庄必须承认,他尤其喜欢盖聂的坦诚。埋首盖聂颈间,低笑毫不掩饰。然而下一瞬,就被堵住双唇。
盖聂确然足够冷静自持,却终非惯于风月之辈。心悦之人在前,一样无法自控地在欢喜与悸动中沉沦。他会想很多事,然绝少念及私情,此时方可确认,对于卫庄,实乃三尺之冰,情非始于一日。
大约是远离皇城、偏居一隅的缘故,万民同庆的春节在海月小筑无所体现。
大司命随在星魂身侧,闲极无聊复萌女人的专长,八卦道:“相国大人的心情,貌似一直不太好”。
“陛下铲除帝国叛逆的旨意下达了这么些年,我们的相国大人也只在卫庄的协助下、付出巨大的代价后破获了一座空城。原本他可以利用卫庄继续打击墨家,可惜我们的相国大人无此雅量,生怕卫庄被陛下重用,急急挑动胜七寻衅。非但没能将其除掉,反而促成卫庄与墨家合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的心情能好,才真正奇怪”出言冷笑,将堂堂相国贬得一文不值,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李斯与星魂有什么深仇大恨了。
漫步踏上浮桥。水位原高于桥身,使得大部分桥面与水连为一体,此时结冰,桥面滑不留手坚硬非常。星魂走在上面,如履平地,头也不回地对大司命说,“现在有一个消息,你去告诉他,他的心情绝对会好”。
“墨家,有消息了?”自上次行动失败后,就不见星魂再有动作,大司命不禁好奇。
“墨家,一直都在掌控之中”星魂负手而立,傲然道:“你去告诉李斯,墨家叛逆的藏身之地、已知!”
潜龙宛地处隐蔽,峦山隐隐、草茂林深。灯火红烛犹似星辰点点,明灭难寻。
盖聂回来,已是入夜十分。
众人见卫庄与之同进同出,早已习惯,全做无睹。
“端木姑娘,别来无恙”再见端木蓉,盖聂真正是高兴,不只是愧疚,更是、由衷愿见她平安。
对端木蓉而言,不过一觉须臾,醒来竟已天翻地覆、面目全非。而她,却不得不接受此间现实。微微撇过头,阖目晗首低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盖聂觑眼一看卫庄,抬脚随端木蓉出门迈进长廊。
原本有话要问,但在见到盖聂、卫庄一同出现时,疑问便已有答案。端木蓉不是不死心,只是、犹有不甘,“盖聂,若是可以选择,还会、是这样吗?”
盖聂默了一默,才意识到是在说他与卫庄之事。抬眸直视,没有半点回避婉转,“盖某所行之路,一直、都是自己所选”。
不可置信地遮口低呼,端木蓉神情怔忡地将盖聂望着,半响,忽而低头涩涩道:“是啊,盖聂向来从心而为,怎有可能违心逆意、委曲求全。原是,我们想错了”。
“盖某愚钝,未知诸位竟有此误会,有劳端木姑娘代为解释”盖聂拱手作礼,认真坦然道:“卫庄,盖聂心悦之”。
缓缓转过身,泪水悄然落下。端木蓉闭上眼,头脑反而清醒,“我可以暂时放下旧日恩怨、认同盟约,与卫庄合作。但是盖聂,你当真认为卫庄可信、全然不会为情所惑吗?”
盖聂也很想问一问自己,果真不会被感情左右吗?事实是,他之作为始终难逃情义。从前是,今后、同样也是。
但,这一次我相信卫庄,同时也做好了承担信任后果的准备。盖聂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小庄,我相信你不会让我输。
“大叔,我好想你啊”撒开灯笼,天明合身扑进盖聂怀里,“好几次我想来看你,可是少羽不让。今天过年,说什么我也得陪大叔守岁!”
站在一旁的少羽无奈摇头,“小子,你是如愿了,我可还饿着呢。”
“年夜饭应该好了,我们进去吃饭吧”趁夜擦了泪痕,端木蓉率先进门。
热热闹闹坐了一大桌,席间却无多少热闹气氛。
盖聂更似有意尽快结束这顿沉闷多于欢喜的晚饭,不停地给天明添菜,让他没机会开口多言。
“大叔,你对我太好了”边打着嗝边往盖聂身上蹭,天明感动极了。
倒杯温水送过去,盖聂晗首温言道:“吃饱了吗?”
“饱了”嗝打得太频繁,水杯都端不稳,晃出不少洒在衣服上,天明有些不好意思。
盖聂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手擦水渍,“吃饱了,这就回小圣贤庄吧。”
天明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几乎带着哭腔地伤心道,“我只有大叔一个亲人,我要和大叔一起守岁,我不要这么早回去”。
“天明听话”转目看向少羽,“有劳了”。
见盖聂态度如此,少羽便知其中定有缘由。拉过天明的胳膊把人往外拖,“小子,不听话下次我可不带你出门啦”。
事无转圜,天明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开,临出门又扯着嗓子叫,“大叔,你要记得来看我呀!”
“究竟何事,说吧”目送天明离去,高渐离起身直言而问。
盖聂淡淡掀唇,缓慢道:“这里已经不安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众人目光一致看向卫庄。高渐离冷声诘问,“为何不安全?”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盖聂望向高渐离,第一次如此强硬地反问,“你确定要枉顾众人的安危吗?”
高渐离顿时怒了,忍了忍转身对雪女道:“我去召集在外巡守的墨家弟子,你、大铁锤和小跖先护着蓉姑娘撤离”。
“大铁锤和小跖护蓉姐姐先走,我和你一起”雪女迈步走到高渐离身侧,毅然决然。
“小庄,你我断后”人先后离开,最终只剩他们。
卫庄老神在在地放下碗筷,全无所谓,口中话语也非抱怨,而是真的不解,“做这么多,对你有什么好处?”
“凡事,一定要有好处才能做吗?”
“哼,倒是我忘了,你做事几时求过好处!”话至此处卫庄方显几分怒意,片刻消弭。没好气地嗔他一句,“你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