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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死局逢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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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明,星河流淌,枕臂仰躺在屋顶上的盗跖怎么也睡不着。太多的事压在心头,辗转反侧又想到蓉姑娘。撑膝坐起,情不自禁叹了口气,再抬眼,倏忽一道白色人影掠过。想了想,展步追了上去。
这一觉睡得太沉,醒来时仍有几分迷蒙。手背轻抵前额,卫庄并不急于睁眼。耳畔静谧无声,只绵绵呼吸轻微可闻,想来,盖聂尚未醒。
却不料,甫一睁开眼,偏头,堪堪对上一双清风朗朗的眸子,卫庄顿觉无味。尤似带了些许起床气地哼了一哼,掀被坐起。
”嘶!!!”猝不及防被长发扯起的刺痛激得一声低呼,卫庄刹时横眉,怒视盖聂。
始作俑者到底心虚,垂了眼睑,晗首将缠在一处的发丝握在手里,并指为刀削下一大截。
卫庄看得眼角一抽,待到盖聂将长发收进袖底再要发怒为时已晚。何况那人神色坦荡,平淡如常地起身下了床。
握了握拳,卫庄徒觉窝火。
“小庄,你再休息一会,我去找小高”汲水擦了脸,对卫庄难平的心绪毫无觉察般,盖聂回首道了一句。
“昨日巡查过遍未有发现,你却仍是不放心。我怎么不知道,你几时变得这样多疑了?”懒洋洋地倚床而坐,指腹轻抚剑鞘纹路,卫庄缓缓转过视线睨向盖聂,似戏谑亦似讥诮。
“风雨欲来,万籁俱寂”拧干水将帕子递过去,盖聂也不辩驳,反倒与他商讨般的口吻道,“他们既然能找上天明,没理由找不到这里。昨日你我在四周查看过,确无旁人侵入的痕迹,不得不叫人生疑”。
卫庄抬臂将擦过手的帕子丢进水盆,蹙眉凝起的眸子颇显深沉,嘴角上扬却是笑的轻蔑,“这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卖弄愚蠢了吗?我不介意看他们作茧自缚”。
原本盗跖追上白凤是想亲口与他说声谢,不意白凤的行踪越走越诡秘,盗跖内心也就越来越好奇,渐渐盖过初衷,藏而不露地一路紧跟。
终于,白凤在一片树林中停下脚步。
盗跖尚来不及去想这人究竟是要做什么,一转头竟看见了胜七,乍然失色。
白凤不曾刻意掩藏形迹,更是狂妄地不使用登峰造极的轻功优势,就这么脚踏实地落落大方地现身于胜七面前。
而胜七,理所当然地,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对视片刻,胜七率先开口,“卫庄叫你来找我,是要告知我盖聂的下落吗?”
“卫庄命我前来,当然是”白凤凝眸,说话间羽刃齐出,直袭而去,“杀你!”
心知白凤决然敌不过胜七,盗跖大惊。却不明白这平时看起来挺聪明的白凤,怎会如此毫无策略地与胜七正面交锋。若非执意找死,便是别有居心了。
盗跖不禁有些为难,眼睁睁地看着白凤在胜七手下险象环生,想救人又怕好心办坏事儿。
“说出盖聂的下落,也许我可以饶你一命”重剑巨阙在胜七手中挥洒自如、力过千钧,剑锋过处石破天惊。
白凤踉跄着倒退一步,旋身踩上一根树木,未离三尺树干应声而断,竟无处立足!
利刃破空,和呼啸风声直袭胜七面门。
未曾回头,乍然而亮的眸光足以显示其内心是何等的激越。白凤沉重地呼吸着,五指寸寸拢上胸前衣襟,竭力压制喉间涌动的腥咸。
“喂,快走啊”无论有何目的,总得有命才能达成。盗跖自问不能袖手旁观,索性在白凤尚未重伤垂死前出手。更何况,他才不信白凤会做什么好事儿,倘若不慎搞砸,也便搞砸了吧。
听是盗跖,拢于胸前的五指猝而成拳,淬玉无二的脸色更是欺霜赛雪的白,伤势再也压抑不住,鲜血循隙滴落。出口的话异常尖利,“盗跖,你莫不是忘了端木蓉为何重伤至此?!”
动作一滞,旋即被伤,盗跖万分气恼。左突右闪应付胜七,一边恨恨道,“我当然不会忘记!但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欠你一个人情自当还你!”
“胜七,你不是想知道盖聂的下落吗?”盗跖腾身跃开数丈,嬉皮笑脸地挑衅他,“你手中的剑若能快过我的脚,我就告诉你”。
胜七闻言提剑便追,不成想漫天翎羽接踵而至。沉沉一剑力拔山河,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巧计皆落下风。胜七此次,真正动了杀意。
寒鸦滚滚极速而至,铺天盖地,若黑云摧城惊心动魄。
胜七心下一凛,只得弃攻为守,与来势汹汹的无数寒鸦纠缠。
“如若这便是你执意要求的结果,现在可满意了吗?”
看着眼前的人,却分明看不到眼前的人,白凤想揭开遮挡视线的斗篷,每每伸手竟又落下。一声重过一声地丝丝抽气,不知是因为伤势或是其他,硬生生逼红了眼角,“为何不愿见我,墨鸦”。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墨鸦已经死了的事实呢?”此处远离是非,无有争斗,阳光细细地洒下来,温暖煦丽,合该是世间最美好模样。
白凤极缓慢地昂起头,细碎的光线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如果墨鸦已经死了,那你、又是谁呢?”
“也许,只是一缕荒魂吧”明知白凤此刻不需要答案,却仍是回答。
久积的情绪终于再难压抑,白凤再次转过头的瞬间眸底已显水光,抬手握住掩在斗篷里的手臂,颤声切齿问他,“当年的墨鸦果真只余一缕荒魂,那我此时触及的、可是真实?”
从最初的破绽显露时,他便已料到会有今日,又何必再要挣扎,令他伤心!力道重得几欲咬碎牙根,声音意外的轻,“是”。
铁衣龙旗,战甲赫赫,秦军毫不掩饰此番行动,直直朝谷中进发。
山风猎猎衣袂翻飞,山上的人静静注视着这一场有预谋的围杀,心思各异。
突然,高渐离袖出水寒置于卫庄颈侧,神色寒厉,“这里一直很安全,为何你一来秦军随之而至?!”
雪女犹豫一瞬,不太确定地开口劝道,“若是卫庄所为,必然不会任由盖聂通知我们撤离,何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卫庄弯唇哂笑,“你们还有命在,就是最好的解释”。
盖聂一直沉默着,眉宇深锁。很随意地挡开高渐离的威逼,掀唇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天明虽为钜子,但甚少参与正事、所知有限,阴阳家视他为目标,并不明智”。
“所以天明身上的蜘蛛实为故布疑阵。他们真正的目标,理当是知晓最多、武力较弱的一个”。
“卫兄,可是在说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