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情深不惘》相忘韶年

11、此生不孤

　　“不死不休”盖聂凝声重复，并不回答那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俯下身，侧脸轻轻蹭在卫庄颈间，平静如一的声音尤似喃喃，“所以这一生，我们不会是孤单的一个人，独行于世”。

　　被阴阳术法长久压制的内伤隐隐蠢动，血脉勃勃。卫庄仰躺在床上，夜幕四垂，入目一片黑暗虚无。落在床畔的手寸寸紧握，语调仍是不急不缓甚至带了几分调笑，“强悍如师哥，竟也会、害怕寂寞吗？”

　　盖聂也不接话，只松了手上力道往外侧了侧。探身拉了被子给两人盖上，大有安寝的打算。

　　然而卫庄又岂会轻易放过他。撑臂半坐起，衣被拢起的阴影彻底将人遮覆，“你就不怕，我的存在成为的威胁？”

　　“你会吗？”盖聂静静抬眼将人望着，问不似问。

　　即便暗夜无星火，两双眸子灼灼若有光，霎那相接仿如暴雨洗砚，心绪涌动、往昔褪色，所见所闻唯有眼前。

　　“呵~”不露情绪的一声低笑过后，卫庄忽而倾身压下，义无反顾地俯首咬上了盖聂的唇。

　　花影婆娑，暗夜枝桠横斜，在时急时缓的狂野风中东摇西摆。端然立足于高枝顶端的一抹白影衣袂飘摇，人却纹丝不动

　　“时至今日，我才恍然察觉我竟不知你的面目，更不知、你的来历”一直捻在指尖的黑羽蓦地收紧，白凤回首下望，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凌厉。

　　展臂跃下，手中那根黑色翎羽握得太紧，紧到隐隐发颤，声音更是凛冽，“还不现身吗！”

　　久久无有回音，只渐渐自黑暗深处淡出一个身影，从头到尾被墨色斗篷包裹，诡谲莫测。

　　两人原该是熟悉的，白凤恍觉是第一次相见。一步一步走到墨玉麒麟跟前，白凤掀唇欲笑，却是无声。反手去扣墨玉麒麟手臂，势如闪电。然而，尚未触及人已在掌下散了踪迹！

　　“不愧是流沙第一杀手！”五指成拳霎然紧握，白凤凛眉望去，眼中已携了十分怒意，“藏身匿迹这么多年，我竟从未怀疑过。若非此番千钧一发之际，你以这根翎羽相救，我仍是、一无所知！”

　　静立远处的人徐徐走近，墨色褪尽，倏而展露面容，紫发白衣，与白凤别无二致的形貌。两人站在一处，宛若镜面双生。

　　“墨玉麒麟无形无相，幻化众生。我能成为天下第一的杀手，并不只是因为以假乱真的易容术而已。”旋身展出凤舞六幻、白羽漫天，较之白凤亲自施展犹然在上。“更是因为，我熟通百家武学！我以为，这一点你比谁都更明白”。

　　“不错，我明白”亲眼所见，白凤无法不动容，但是，“在你之前他就已经死了。为何、你会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的武功！”

　　“如你所说，他早就已经死了，你还在执着什么呢？”

　　世上所有的冲突，皆源于执着，迄今无人能勘破。我也，不例外！更何况，“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这，只是我的一念痴妄！”白凤缓缓抬起眼，手握那根毫无凭证的黑翎，终究不能放下。

　　卫庄很累。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精疲力尽几乎挖空了他所有思绪，索性此时此刻也不需要他再去思量什么。一任紧挨着自己的暖热身躯，昏昏沉睡。

　　可惜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会儿刚巧赶不上那十之一二。很有些烦躁地开口，嗓音甚是喑哑，“说！”

　　“我要知道墨玉麒麟的来历”。

　　“流沙的规矩你最是知道，无论情报或是人命，想要，必先得付出代价才行”卫庄歪头枕在盖聂肩侧，双目未睁，难得柔和的神情。

　　而站在屋外的白凤深知，所谓代价不容商量。却依旧无比固执地询问，“什么代价？”

　　“胜七的人头”话虽正经，却分明是有意刁难。卫庄闭目扬唇，颇显几分兴味。

　　“我答应”衣袂猎动，再无声响。

　　屋内未曾掌灯，盖聂轻车熟路地摸到被角，给卫庄掖了掖，“让白凤去杀胜七，是否有些不妥？”

　　“白日里的一切你同样看的清楚，你就不疑惑、不好奇吗？”

　　“原来，你也不知墨玉麒麟的来历”。

　　“但很快，就会知晓了，不是吗？”尾音轻弱，气息平稳。

　　掌心抚过他凉滑的白发，盖聂无由喟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