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绝对后妈》月圆之烨

3、谁比谁更不幸

　　第二章谁比谁更不幸
　　花枝招展、奢侈消费、刻薄自私、冷漠无情，这些贴在崔音音身上的标签让以我奶奶和姑妈为代表的莫家人随着我爸的去世对她从嗤之以鼻到恨之入骨。
　　不知道我和崔音音谁更不幸，在我刚结束幼儿园生活憧憬做个戴红领巾的少先队员时，我爸在下班途中出了车祸。
　　奶奶和姑妈哭得声嘶力竭。我知道我失去了爸爸，但是幼小的我还不太会用身体语言诠释死亡或者伤心这些概念。
　　“小子，你爸死了你怎么不哭？”崔音音默默忍受着身边的鬼哭狼嚎无聊地找我聊天。
　　“那你为什么不哭？”
　　“他是你爸又不是我爸！”崔音音对我一耸肩，“喂，你爸妈都死了，你以后怎么办？你可别指望我会照顾你，我跟你可没什么关系！”
　　我似懂非懂，眨巴着眼睛看她，然后，我“哇”地一声哭起来。我爸死了我没哭，崔音音一句话把我说哭了。
　　我爸死后，崔音音跟莫家人的聚会突然多了起来。我脑海中有一副清晰的画面——奶奶在一张高大的红木椅上正襟危坐，身边围着一些我记不清面孔的人神态各异，崔音音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剥指甲，中间隔着长长的茶几。我就坐在茶几的顶头，有时是这头有时是那头，不变的是每次都有人抱着我，不是保姆抱着，是可怜我这个相继失去双亲的可怜孩子的亲戚们。
　　这样的聚会就是一群姓莫的人跟崔音音的斗争。
　　“莫林死了我也替你们觉得可惜，可是我还不到三十岁啊，没道理让我帮你们莫家养一个跟我没半点关系的孩子吧？”
　　“谢谢你替我们惋惜。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们莫家的孩子，自然没道理由一个没半点关系的外人来养！”
　　散会！
　　当天晚上我就留在了奶奶家。崔音音刚开始庆幸自己甩掉了我这个小尾巴，敷完面膜睡觉的时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大专艺校毕业十六岁开始挣钱十八岁就号称出社会的她在某些方面可没有莫家人聪明。她唯一能想到可以咨询的人就是曾和我爸一起去酒吧看她唱歌的宗叔叔。宗叔叔是个热心肠的人，尤其是对会唱歌的美女。于是，在他的引导下，崔音音开始继续跟莫家人斗争。
　　他们之后的几次聚会我都不在场，因为他们不让我跟崔音音见面，怕崔音音把我带走。我个人认为这种担心实在多余，但是没想到崔音音真是为了我在斗争。当然了，她斗争不是因为她真的想要我，而是因为她后知后觉发现我是莫家财产继承人，唯一的。
　　那个让崔音音自然减肥十磅的斗争过程就省略了吧，她强大的“母爱”、宗叔叔讨好的帮忙、跟律师约会、对我拉拢加恐吓……千方百计，我总算归她所有了。因为“跟奶奶走得近的人都死了，比如你爸爸妈妈”，也为了不让我的安徽小保姆失去工作回乡下养猪，为了同学们不会笑我没有妈妈，为了母亲节去学校看我表演的不是个老太太——我对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叔叔阿姨说，我要跟崔音音一起住在我原来的小房间里。
　　崔音音第一次亲了我的小脸，还说我真懂事！相反的，莫家那几个女人都觉得我太不懂事了，她们那么爱我，我却要跟一个根本不爱我的女人在一起。她们不知道我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根本分不清谁好谁坏，我只知道每次开会都是好多人帮着奶奶，崔音音只有一个人，幼儿园的老师告诉我们不该欺负别人，应该帮助弱小的人。
　　“小子，我告诉你，我很爱你，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管任何时候任何人问你关于我对你好不好的问题，你都要回答，妈妈很爱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那伟伟的生日你会陪我去吗？”
　　“当然不行，你爸死了我要做很多他的事情！但是我允许你吃糖，想吃多少都可以！”
　　“那我明天可以不吃早餐吗？我想吃巧克力冰激凌。”
　　“当然可以，你一天三顿都吃冰激凌都可以！现在你知道我很爱你了吧！”
　　爸爸的酒吧继续由崔音音打理得很好，只是她不再唱歌了，把她曾经钟爱的舞台完全交给了店里的驻唱。家里的小保姆得到了任意添置的购物特权。
　　爸爸的公司乱成一片，奶奶和姑妈希望把爸爸的股份分给姑妈，让姑妈成为最大的股东。但是崔音音不相信她代为管理的承诺。
　　“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什么都不懂，你要是对莫林有一点点感情就不会置他的心血于不顾，你这是……”
　　崔音音从不拿正眼瞧我姑妈，“你知道我对莫林没有感情不是吗？你少为了自己的私心打着你弟弟的幌子！”
　　在争夺我的战争中，所有帮助过崔音音的人只有宗叔叔得到了一点好处，谁都想不清楚为什么她会突然之间那么信任一个之前只见过两次面说过一次话的男人。她说，宁可相信一个你知道他图谋不轨的外人，也不要相信一个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的自己人。
　　后来，对于公司的事我一个小孩子屁都不懂，崔音音也就懂个屁，所以我们都不再了解任何关于公司的消息。我只管上学，她只管酒吧。我的安徽小保姆照顾我的标准从让我在她在家时闭嘴提升为在她回家前睡觉。我早上上学时她还在睡觉，我晚上回家她在酒吧，她到家之前我必须睡了，所以我们星期一到星期五都见不到对方很正常。除了那个律师，我也被崔音音骗了，我还是没有妈妈。同学们从来没见过我的妈妈，母亲节来学校的是个老太太，去公园还是游乐场陪伴我的不是小保姆就是姑妈。虽然奶奶和姑妈恨我对她们的背叛，但是她们始终是我这个孤儿唯一的亲人，她们讨厌跟崔音音打交道但是为了见我她们不得不看她的脸色。
　　奶奶管崔音音叫黑心妇人。
　　“那个黑心妇人真是本事，居然真的抢走了抚养权，是我们太轻敌了让她钻了空子。不过，这事没完！”
　　“小奇，那个黑心妇人要是对你有一点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们，你就不需要跟她待在一起了！”
　　“你要健健康康长大，将来替你爸爸夺回莫家失去的东西。那个黑心妇人克死了你爸，还……”
　　我当前的认知能衡量出生活上奶奶和崔音音谁对我比较好，照理说我的心应该偏向她，但是我当时一直过不去一个坎，那就是，奶奶和姑妈每次都要在我面前骂崔音音，但是崔音音从没在我面前骂过她们——当然了，原因之一是她不大跟我说话。
　　崔音音跟我说话——我是指不是那种塞搪打发一带而过的说话，而是真正的说话——她跟我说话的次数很少，但还是有的。比如，响雷响得很吓人的时候她就会裹着毛巾浴袍跑到我的小房间跟我说，“我还是跟你睡吧，你要是被雷劈死了你爸不来找我你妈也会来的。”
　　比如，哪天奶奶又没忍住当面骂了她，她就会跟我说她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你知道其他三十岁的女人在干什么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再结婚只守着你过日子吗？看我为你牺牲多大，你看，连你亲生父母都躺到一起逍遥快活去了，只有我管你！我是这个世上对你最好的人，知道吗？还有，看见你奶奶那么凶狠了吗，所以你知道你爸妈为什么会死了吧？”
　　比如，我生病一生就是好几天，她就会对我说，“你想奶奶吗？我可以让她来接你！或者，你更想你姑妈？”
　　比如，我考试成绩不理想老师要求见家长，她第一次去了我的学校，告诉我的老师，“他要是什么都会就不来上学了！”然后回家跟我聊天，“你最怕哪个老师？”我说，“数学老师。”她说，“再有老师通知我去学校，我就通知你数学老师来做你的保姆，让现在的小阿姨回乡下杀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