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明朝首位飞升者》千山负雪

4、第四章

　　宋青书领周芷若行于山道上，头顶蓝天白云，两旁古木幽森，阵阵清风拂面吹来，使人襟怀一爽。

　　周芷若侧望青衫少年，只觉他周身气度难以言表，一举一动入画般的赏心悦目。她看得出神，一不留意，脚下绊了一跤，险险地向前跌去。

　　忽然旁边一道柔和的袖风传来，轻巧地托住她的身子，化去了前扑之势。

　　周芷若踉跄站定，抬眼望去，发现宋青书停在两步开外的地方，袍袖飘拂，一双明湛如秋水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她。

　　“山路难行，你小心些。”

　　周芷若面上一红，细如蚊蚋地说：“嗯，多谢小、小哥哥。”

　　宋青书微微颔首，两人又向前走了数十步，转过几株老梅，眼前出现一所僻静的院子，粉墙黛瓦，里面坐落着三间小巧的精舍。

　　“山上少有女眷，这里是我娘的居所，她而今不在，你暂且住下罢。”

　　此处有道童负责打扫，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宋青书把人安置在西间的客房，又安排送些日常用度的物什上来。

　　不一会儿，两名杂役道人挑着担子走上山来，卸下四个满满的箩筐。

　　内中装着两套小号的粗布道袍，两双布靴，都是从观中童子处匀来的新衣，其余诸般生活所需之物亦一一在列，巾帕，木盆，漱盂，茶具，烛台，针线等等悉数俱全。

　　周芷若流露出止不住的感激之色，深深地瞧了宋青书一眼，红晕满颊地低下头去。

　　宋青书只当没看见：“衣服怕不合身，待会你将尺码告诉七叔，明后天他下山采买时，给你在山下的镇上做几套。若需别的物品，也可一并说给他。”

　　周芷若连连摇头：“不，不用了，现在已经很好啦！”

　　宋青书不再多言，揭开食盒，将两碗热粥，四碟小菜，并一盘馒头端了出来，摆在院中的石桌上。

　　两人对坐进餐，宋青书动作极安静，兼且带有一种天然的优雅风姿，周芷若瞧得自惭形秽，手上的筷子悄悄慢了下来，小口小口地吞咽着食物。

　　宋青书陪她用过饭就告辞了，修行无甲子不是一句空话，他的时间并不宽裕。周芷若伫立在梅树旁，恋恋不舍地目送着少年翩然远去，直到青色的身影和山色溶为一体，渐渐隐没于小路的尽头。

　　进了紫霄宫的大殿，几个童子正在进行洒扫。宋青书前来覆命，径直穿过大殿，来到后面的院子里。只见一排青砖黛瓦的正房，武当七侠的声音从内隐隐透了出来，似是在讨论关于周芷若的抚养问题。毕竟武当山上至张三丰下至杂役火工皆是男子，周芷若一个小女孩暂时留在这里无妨，长住却多有不便。

　　莫声谷提议找户无儿无女的富裕人家托付，众人均觉不错，唯独张三丰看过周芷若的根骨，知她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起了爱惜之心。

　　张松溪听罢师父的考虑，心念电转，朝下首的殷梨亭望去。多年同门的默契让殷梨亭立即就领会了师兄的意思，忸怩地说道：“师父，不若将这位小姑娘送去峨嵋吧。”

　　峨嵋派名声素著，又以女子为主，对于周芷若而言，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去处了。

　　张三丰抚须笑道：“那么我便修书一封，莲舟，麻烦你跑一趟川中，梨亭的终身大事也该定下来了。”

　　“师父！”殷梨亭面如霞烧，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其余五侠发出善意的哄笑，紧张得他恨不能马上逃出这间屋子。

　　自俞莲舟再度离山后，宋青书的生活陡然轻松起来。宋远桥要处理门派事务，其他诸侠近年亦纷纷收了弟子，无人闲来扰他。因此每尝练剑之余，他便进入山中寻觅结丹契机。

　　宋青书前世所习的功法入门艰难，对资质要求极高，然而一旦上手，进境远比旁人迅速，数十岁的金丹、百来岁的元婴只是寻常。据传开派祖师从修行到成仙仅用了短短四百载，其中还包括在时光洞天中的岁月。

　　这一日午后时分，天色-欲雨，密云沉沉，山林俱寂，万籁无声。张三丰站在大殿阶前，遥望远处深山上空盘旋汇聚的厚重阴云，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仿佛某种无形的威胁隐藏在那浓云重雾之中。

　　“师父，快要下雨了，您进屋避避吧。”殷梨亭从外面回来，见到这一幕，顺口劝道。

　　张三丰收回目光，压下那莫名升起的不安之意，笑道：“好，好，你也不要太忙碌了，保重身体才是。”

　　此时此刻，相隔数十里的武当山深处，云层呈压顶之势，完全遮蔽了天光，仿佛随时都会塌陷下来。浓郁如墨的乌云下方，宋青书盘膝坐于山巅，海量的灵气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身体，汇入丹田，化为一团清冽如水、纯净明澈的灵液。

　　天地间远近一片昏黑，仿佛末日将至，云层里千万道银蛇飞舞，雷声滚滚，暴雨倾盆直泄。

　　宋青书身畔百丈以内，灵气浓郁得如同实质，风雨不侵。他的丹田已经被清透、纯净的灵液盈满，正在不断地淬炼压缩，而居于紫府中的神魂，亦陷入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奇妙境界，仿佛与天地自然合而为一，无比的灵动清晰。

　　他仿佛看到这世间每一丝灵气的流向，每一粒灰尘的纹路，每一道水波的颤动，万物万事，恍若皆在掌握之中。

　　然而宋青书清楚，这只不过是天人交感时的片刻错觉。他小心地导引着灵气，令精气神与炼化的真元相互抱合，直至凝结成一粒晶莹剔透、如水无色的元丹。

　　待到傍晚时分，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狂风骤雨终于歇止，乌云散去，碧霄如洗，一道其广不可以道里计的长虹横跨天际，霞光万丈，紫气漫空，竟是盖过了西天的晚霞。

　　宋青书睁开双眼，眼前的世界清明得如水洗过一般，神念一动，方圆千里内的一草一木，都历历映入心田。

　　他仰望万里云天，常年淡漠如远山孤云白雪的容颜上，绽开了一个冰消雪融的微笑。

　　终于，重又踏上了修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