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城之镜》韩杞

9、徘徊9

　　今年嘉乐长公主的生日也是如往年一样，不过在菜色上多了许多改动，倒是让前来祝寿的官员多了几分新奇。
　　卿君眸见来的多是相知相识的熟人，也在众人面前为嘉乐长公主弹奏了一曲其最为喜欢的《广陵散》。虽然不应景，但嘉乐长公主也是喜欢得很，直叹卿君眸的琴艺更上一层楼。
　　在嘉乐长公主忙着招呼宾客的时候，卿君眸也站在一旁浅笑迎人。虽说她也挺厌烦这些宴会的繁琐，但本身就严谨的个性就容不得自己像太子奥一般，在此时偷溜去玩别的。
　　虽说卿君眸今天穿了女装，但头上仍是少年男子的装束。于是一走动便广袖舞动，散落的青丝在月下划动出了一条优雅的弧线。
　　“我就知道，瑞老头子会贡献出自己的宝贝鸽子来当寿礼。”
　　一旁走来的太子奥似乎相当不满意瑞王爷的做法，俯在卿君眸身旁咬耳朵，“太丢脸了。”
　　“七皇叔最喜欢鸽子，他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都送了出来，这份心意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卿君眸道。
　　“其实，奥他只是在抱怨上次去我家没吃到烤鸽子，所以耿耿于怀到现在。”
　　从屋外进来的慕容世子毫不手软的揭了太子奥的短。
　　“你果然尽得司马大人真传......”太子奥很是郁闷。
　　“可是，奥，我一直很疑惑。”卿君眸很正经的插了这样一句，“道士难道可以吃素么？”
　　“其实我是忘了告诉你们，我是火居道士......”
　　慕容世子听到这话就笑了出来，凉凉的说：“火居道士除了可以结婚生子的道士，还是要斋戒的吧......”
　　“哎，是这样啊，那哪种道士不需要斋戒？我就去做哪种。”
　　要他太子奥放弃天下间的美食还有心爱的烤鸽子，他可做不到。可是要他放弃道士这个崇高的职业，他也做不得。一定得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书上说道士都是要斋戒的，没有不斋戒的......”卿君眸实话实说，“......而且我据我说知，道士都是亲传......也就是说你必须要找个师傅才能成为道士......”
　　“这样啊......”太子奥陷入了沉思，“本太子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一定是最近太用功学习，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看着慢慢走到墙角里思考人生的太子奥，公子昴似乎兴味高昂，可还来不及向卿君眸分享喜悦，就被太子奥如醍醐灌顶的声音打破。
　　“哎，安国师不就是道士嘛，本太子回去了拜他为师就好，只要他允许本太子吃烤鸽子就可以了。”
　　卿君眸懒得理太子奥，双臂环抱，用宽大的袖子裹住了两手，扣住手臂的力气越发加重，冷冷的看着宴会上的一众宾客。
　　即便她对太子奥的言行没什么看法，也觉得无聊至极：大唐的太子殿下想做道士，难道他想置大唐的江山于不顾？
　　古来君王兴趣爱好专注者，哪个有好下场。
　　公子昴倒是兴致高涨，走到太子奥面前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奥，我看好你。你好好努力，兄弟我为你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不过，不是我打击你，貌似安大国师不是道士，人家顶多就是一个看风水捉妖，高手中的高手。你真以为安秀明是你家的人？连你家老头儿都得看他脸色做事：安大国师说下雨，你家老头儿绝对收衣服；安大国师手一指，老头儿连话都不敢说......你要是弄得他不高兴，他绝对给你翻脸，包袱都不用直接走人。奥，你的道路还很漫长啊......”公子昴语重心长的说，一脸作为长者的关切之意很是明显。
　　“......”
　　“什么道士？”嘉乐公主走到了三人的面前，恰恰听到了倒是这样的词，“你几个聊什么这样好玩？”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姑母。”太子奥慌忙否认，自己想当术士的话当然不能让嘉乐长公主知道，他或许不怕自己的皇帝父亲，但他对于这位作为父亲亲姐姐的姑母却是带着许多畏惧的。
　　“是啦，我们刚刚在说国师大人是不是道士。”世子昴也绝口不提刚才的话题，轻轻一带就转移了嘉乐公主的注意力。
　　这种时候，两个人的损友精神就得到了统一的发扬光大。
　　“这种话还是不要在国师大人背后说比较好，当然，当面更不可以说。”嘉乐公主用着长者带有威严的的口气轻微教训道。
　　“是是，谨遵姑母教诲。”
　　“对了，母亲，我记得刚才宴会上有一道点心宫中御厨张师傅做的蜜碗，不知道母亲您可不可以叫张师傅多留在府中几天，在你寿辰后再做些？”卿君眸突然开口。
　　“君眸你喜欢吗？”长公主很是诧异，自己的女儿可是一向不吃甜食的，不多做探究，马上吩咐了下去，“绿袖去请张师傅多留几天。还请太子回宫对皇上说一声。”
　　“嗯嗯，淇奥知道了。”
　　......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翁主要不要出去走走。”淡色一边收拾茶几一边对卿君眸建议道。
　　“是啊，很好的天气。”
　　卿君眸放下手中的《诗经》，放眼望去，室外一片阳光明媚，池中的的荷花也开了许多，荷叶大有遍布全池的宏大愿望。
　　因为现在许多宫女在池子旁边打闹，不时摘荷花，剥莲子，逗着锦鲤，一片天真烂漫，玩得很开心。因为宫女在池中浅水的地方戏着水，靠近她们的荷花在水汽的沾染下也很娇媚，完全没有夏日中炎热无力的感觉。
　　“这么大的阳光......也玩得这样开心......”卿君眸微微眯上了眼，“叫她们小心些玩水，不要掉进池子了。”
　　“不碍事的，倒是打扰了翁主看书的兴致了。”淡色笑着说。
　　卿君眸摇摇头，从榻上起身站了起来，一捋衣袖，伸个懒腰，道：“张师傅还在府中吧，请他先做几个好吃的点心和蜜碗，我一会要带出府去。”
　　“是。”
　　卿君眸走到池边，顺手拿着一块水晶糕掐碎了扔在池子中，不多时一群金色的锦鲤便从宫女身边游了过来，争先恐后抢着糕点的的碎渣，一口接一口急急吞入腹中。
　　此时，宫女们才注意到君卿眸已经出了内室，站在池畔，着玉色宫装站于风中，亭亭玉立的风姿就如那荷花一般。
　　一个赤裸着双足抱着满满一怀荷花荷叶莲蓬的宫女还抽出一只手，挑出一只最好的莲蓬向卿君眸抛了过来。
　　卿君眸一伸手便就接下了宫女抛来的莲蓬，对那边的宫女一笑表示喜欢，那宫女也不惊奇，继续和旁边的女孩儿们玩着。
　　卿君眸马上剥开了柔软的莲房，便露出一颗颗的莲子，珠圆玉润倒显得可爱。拔出一颗，直接放入了口中。
　　果然没有成熟，还很青涩，其中莲心的苦涩也不浓重。轻微的甜味的从舌尖慢慢弥漫了整个口腔，和往年一样的味道。
　　卿君眸一下就想到了那人如其名的沈莲华，虽然他行事作风透着神秘，但他的确当之无愧莲华二字。
　　尝过了夏季新鲜的莲子，卿君眸来到了厨房，因为嘉乐长公主喜欢各种美食，这厨房的装潢倒是和皇宫有得一比。
　　此时厨房中只有一个正在忙碌的清年男子，和几个帮着打下手的宫女，想必家传的东西，是不能让别人看见的。
　　卿君眸饶有趣味的看着正将各种点心包括蜜碗亲自装入食盒中的男子，看他服饰，一定就是宫中御厨张师傅了。
　　不过卿君眸没想到传说中掌管御膳房的大厨张师傅竟是这么年轻。
　　“这么年轻就是御膳房总管，真是了不起。”
　　“咦......”
　　张师傅一转身就看见随意披散着过腰长发的卿君眸好奇的望着自己。
　　“请问......”
　　“殿下......”一个宫女惊叫道，于是剩下的几个宫女也跟着她跪了下来。
　　“张大人，这是琛华翁主。”一个宫女见张师傅不解忙提醒道。
　　“参加......”
　　卿君眸不是很在意，手一挥示意张师傅不必行礼，于是一边帮着御厨张师傅打下手的宫女也就退了回去，忙着自己的事。
　　“哎，已经装好了？”
　　“是的。翁主现在就要吗？”张师傅低头却用余光细细的打量着卿君眸。
　　对于这个大唐除了嘉乐长公主及皇后外就最为尊贵的女子，他早已有耳闻，听说是一位人品极佳又常扮作男装的女子。在一些年长的宫人口中隐约听到过一些宫廷秘闻，其中对卿君眸的叹惋让人记忆犹新，明明是一位女子却要扮作男子。不过亲眼一见，却比传言更加温婉可人，清丽脱俗，在她的身上丝毫不见可惜一词。
　　“嗯......那我现在可以带走了吧？”卿君眸，笑如暗夜中幽兰盛放，清贵无尘。
　　卿君眸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小女孩的娇俏，但声音清澈，如山涧玉泉流淌，张师傅脸上微热，更加低下了头，恭敬地回答：“是，翁主请便，不过翁主金枝玉叶，这种事情还是叫宫人来做为好。”
　　“无妨，小事一桩。”
　　卿君眸提着食盒便就走出了厨房，身后飘逸宽大的裙摆摇曳生花：“累了一下午，你们也去休息罢。”
　　看着那仿若仙人一般绝尘而去的身影消失不见，张师傅这才收回视线，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轻身说道：“人人都说嘉乐公主绝美世无双，果真不假，难怪琛华翁主这样清丽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