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娘子》阿明明

24、合离

　　合离？

　　丁二娘这句话说出口，李利和他娘都吃了一惊！这婆娘虽然隔三差五和小妾小吵几句，但总归还是个贞静的性子，本以为丁二娘会跪地哭求不要休妻，谁料她竟要合离？

　　合离，难道要自立女户？这丁二娘怎的这等大胆？

　　然而李利他们虽然吃惊，丁一却没觉得怎么样，他并不怎么明白“合离”是个什么概念，只寻思着和离婚差不多，于是便点了头说道：“合离也好。”

　　丁二娘转眸看了弟弟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好，合离！”总归是能够甩掉这个不当意的女人，李利毫不犹豫的对丁二娘说道，“待会儿找人写了和离文书，你便跟着你弟弟回去。”

　　“好。”丁二娘神情淡然，丝毫没有留恋。

　　也不知怎的，虽然是自己想要休掉的女人，此时此刻李利心中竟有些焦躁难堪起来！被逼下堂请去竟然还摆出一副解脱了的模样，这女人什么意思？

　　强压下心中的怒意，李利吩咐仆人去将县衙里的师爷请来。

　　师爷很快就到了，一进门首先看到丁一，笑着行了个礼说道：“丁先生也在此？”

　　李利猛地吃了一惊！

　　这个丁一，怎的连县衙里的人都认识了？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怎的师爷对他如此客气？

　　他哪里知道，上次下了堂，丁一对师爷极为恭敬，还给了银子，算是结识。这几日因为陪着苏公子重拾学业，自己也学些文字常识，想着自己认得的读书人唯有师爷，便又去叨扰了几次，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算是熟了。

　　但李利却不知道这些事情，只以为丁一攀上了衙门里的人，心里头难免就怕上了几分！

　　“陆师爷。”丁一笑着行了个礼，让着陆师爷坐下说道，“家姐自嫁入李家之后，多年无子，与几个妾室又合不来，心想着反正不得丈夫喜欢，不如合离了吧！我这个做弟弟的总不能看着姐姐被折磨死，还请师爷帮个忙，写个和离文书。”

　　本来这陆师爷是李利派人请来的，谁料丁一抢先说了这些话，看起来丁一倒好像是主人了！

　　“合离？”陆师爷捻着胡子，眯起眼睛，看了看丁二娘，凑到丁一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妇人合离之后，再嫁便难寻好的。且你姐姐这年纪，合离之后独撑女户，总是难事。你还是劝劝你姐姐罢。”

　　丁二娘一边听着，微微别过头来，垂眸低眉，却是听着。

　　丁一闻言爽朗一笑，开口便说：“我一个做弟弟的，这种事情，当然全凭姐姐自己的意思。陆师爷，您只管写。若是姐姐无处可去，就跟我这个弟弟一起住着。家里地方宽敞，我家里还有一个小娘子，肯定和姐姐合得来。”

　　这几句话，正说在丁二娘的心坎上！丁二娘微微抬头看了看身旁的弟弟，真觉得丁一确实不一样了。

　　既然双方都同意，陆师爷便写了和离文书，签字画押摁了手印，双方便再无关系。只是没想到，合离文书已经签了，却又出了旁的事。

　　“我这里不养闲人，你那小赔钱货一并带走，倒省了我家粮食。”李老太太本就讨厌丁二娘所生的女儿，马上让人将女孩儿带来。

　　丁二娘的女儿刚满八岁，长得极漂亮一个小姑娘，被丁二娘的丫鬟领了进来，见了娘亲便扑进她怀里。

　　“这丫鬟跟了我多年，我也一并要带走。”丁二娘搂了女儿，指着丫鬟说道。

　　“那可不行！”李老太太皱眉掐着拐棍说道，“这丫头是我们李家的财产，我就是卖了或是送人，也没有让你带走的道理。今儿个，你就带着那赔钱货一并走了便是，少惦记我家的东西！”

　　丫鬟急了，跪在地上叫着丁二娘名字，丁二娘皱起眉来。

　　还未等丁二娘说话，丁一便悠悠问道：“姐，你嫁过来的时候，可是光着身子的？咱爹娘就没给什么嫁妆？”

　　丁一这样一问，李利和他娘都愣住了。

　　丁一什么意思，这是要算计他们家的家财？这丁二娘嫁进李家足有十年，还要算嫁妆？

　　“怎么？难道嫁妆不能带走？”丁一的确有些不太了解古代的风俗，便问身旁的师爷。

　　“若是休妻，女方有过错，自然不能计较嫁妆。”师爷觉得有趣，眯起眼睛打量着李利说道，“不过这合离嘛……”

　　李利和李老太太的脸顿时青白了起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怪道你要合离，原来是惦记我李家的家财！”李利恼羞成怒，伸手便去夺桌上的合离文书。

　　谁料丁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猛地一扭便甩在一旁。李利惨叫一声，手腕已经脱了臼，痛的一张脸煞白，正要抬起头骂丁一，却见丁一冷着脸将和离文书收了起来，一双眼眸恶狠狠瞪着自己。

　　李利身子一震，突然莫名害怕起来。奇怪，那明明是丁一，是个最没脸皮的无赖货，从前总是追在他身边说好话赔笑要钱的种，怎的今天突然硬气起来，还算计起他姐夫了？

　　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李利却能感觉到投射在自己身上那股眼神中所蕴含的杀意，他猛地哆嗦了半晌，头垂了下去。

　　李老太太也顾不上别的，丁二娘那个丫鬟长得姿色不错，她还想着让自己儿子收用了后转卖给别家做妾，这可是不小一笔钱。没想到丁二娘这婆娘心这么毒，竟然还算计他李家的钱财，这怎么行？

　　“你个不要脸面的恶婆娘！嫁进我李家十年，只生了个赔钱货不说，临走还算计着要我李家钱财？”李老太太一想到要往外出银子便心疼得慌，举着拐杖便去打丁二娘。

　　没成想一向温婉的丁二娘竟然伸手扯过拐杖，一把拽过来扔到远处，差点没将李老太太绊了一跤。她冷冷看着李老太太说道：“李老夫人，您可听清楚了。我可没要你李家一分钱，我只要我当初嫁进李家那五百两银子并簪环首饰箱笼等物，这些东西可都是我嫁给李利时带过来的，如今我要走了，自然不能便宜了你们！”

　　丁二娘说得如此直白，丝毫不给人留半分脸面，李利和李老太太的脸色都白了。五百两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李老太太又是个守财奴，让她把钱给合离撵出去的儿媳妇，她怎能甘心？

　　李利就更不用说，此刻他对丁一、丁二娘姐弟恨之入骨，巴不得丁二娘光身出去，又怎么愿意给钱？

　　但李利倒也算是个人物，他想了一想，眼神扫过自家大女儿，眼前瞬间一亮。

　　“既然如此，倒也不是不可以。”李利上前一把扯过女儿说道，“嫁妆自然是要还的，可这丫头却是我李家的种，没有让你一个合离妇人养着的道理！来，珠儿，到爹爹这边来！”

　　李利只管看着，果不其然，丁二娘露出了惊慌神色。

　　丫鬟虽然感情深，到底比不上自己的女儿。丁二娘又怎能将女儿留在李家？但没想到她正要开口，丁一却打断了她。

　　手放在姐姐肩膀上拍了拍，丁一对丁二娘安慰一笑，转头对李利说道：“你可想好了？”

　　李利一愣，随即仰着头说道：“自然是想好了！”

　　丁一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开口说：“那好。姐姐，咱们走。”

　　说着，丁一便拉着丁二娘，冲师爷行了个礼，走出了屋外。

　　李利手里牵着自己的女儿珠儿，和李老太太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第二日，李利便知道了原因。

　　日头高升，未到晌午，李利正在屋里心神不定，连娇滴滴的小妾倒的酒都没心思喝，两个小厮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什么事？”李利一阵心烦，脱口骂道，“怎么这等不稳重？”

　　“爷！您快去看看吧！”小厮气喘吁吁的说，“咱们店，都没法做生意了！”

　　什么？李利吃了一惊，赶忙赶去店里。等到了铺子门口，他脸都气歪了！

　　只见几个小混混在门前坐着，一有顾客就找茬喝骂，有的站在门口还摆起了架势，三拳两脚的，那模样还很乐呵？

　　这样堵着门，让他怎么做生意？

　　“快！赶快去请衙役过来！”李利慌忙喊小厮。

　　“请了！衙役说这些混混只是拦着门又没打人，他们管不着……”小厮的声音小了下去。

　　李利心一冷，没奈何，上前求那些混混，又使了银子。可没想到这些混混银子受着客气话听着，就是不离开！

　　现在李利很肯定是丁一捣的鬼！

　　怎么办，这店铺几日不做生意倒不打紧，就怕日日如此拖得久了，硬生生将铺子拖垮下去。李利家里头全靠这两间铺子一月千两银子过活，要是如此下去……

　　心里打了退堂鼓，李利回家将这件事禀告母亲，李老太太听了这事，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差点没气出个好歹。

　　这是要他们李家的命啊！丁二娘，你这好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