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娘子》阿明明

23、姐夫

　　屋里摆着酒菜，李利搂着刚娶的小妾吃喝，时不时亲上一口，外头就有个小厮冲了进来。

　　“掌柜的，”那小厮说道，“舅爷来了。”

　　舅爷？丁一？李利皱了皱眉说：“多半是来要钱的，去取几两银子，把他打发走完事！”

　　小厮应了，没一会儿，只听外头“哐当”“哎呦”几声，也不知什么作响。

　　“怎么了？”李利站起身来，皱着眉头。

　　正在疑惑，却见丁一走了进来。

　　丁一笑眯眯的，进得门来首先往那小妾身上看了几眼。李利知道丁一惯常最爱女人，因此倒有些不喜，丢给小妾一个眼色。小妾会意，退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李利觉得这个小舅子十分没眼色。

　　“今日有空，我来看看姐夫。”丁一微微一笑，开口便问道，“我姐姐呢？”

　　“提起你姐姐我就来气！”李利翻了个白眼说，“你说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我不过是纳了几房小妾，她便隔几日闹上一场，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君？”

　　“听说姐夫要休妻？”丁一瞧着李利，依旧笑着。

　　“不过是吓唬她几句，只要她肯好生待着，便留着她。”李利嗤笑一声说道，“若是离了我，她能活？”

　　“我看，你倒未必是吓唬几句。”丁一的眼神沉了下去。

　　李利略有些疑惑，转眸看向丁一，神情有些不满。

　　这个丁一！莫名其妙闯进他家里，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是要作甚？

　　“姐夫几日前去寻了县衙里的师爷，要写休书，只是无故休妻是重罪，你虽然说我姐姐善妒、忤逆，我姐姐却是不服。你怕闹将起来不好，这才回来。”丁一挑眉问道，“这可是真的？”

　　李利愣了一愣。

　　这丁一，今日气势怎这般足？莫不是怕休了他姐姐没处要钱去？李利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李利堆起笑来，殷勤的为丁一倒上一杯酒。

　　“丁老弟，”李利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也是男人，应该晓得男人总有点心思。你姐姐的性子实在是太善妒了些，我这家宅不宁，总得想点法子。”

　　“所以，便要休妻？”丁一看着李利，却是没动。

　　李利嘿嘿一笑，瞧着丁一说道：“你这几个嫂子你也都见过，那孙嫂子给我生了两个儿子，性子又是极温柔的，岂不比你姐姐强上百倍？你若是不放心，我便让她认你做个干姐弟，日后你吃酒赌钱缺了银子，只管跟她要，如何？”

　　丁一发出一声冷笑。

　　现在的丁一可算是明白为何丁二娘会对他如此冷漠，原先的丁一和李利，那就是苍蝇见了臭肉，简直是一对儿烂到了骨头里。

　　也难怪李利会和原先的丁一关系不错。

　　丁一拿起桌上那杯酒，站起身一饮而尽。李利见状大喜，以为丁一是答应了。

　　有亲弟弟作证，这休妻一事一准儿能成！李利想起自己答应小妾小妾孙氏的话，不免飘飘然起来。

　　谁知丁一喝完了酒，将酒杯就地一扔砸碎，拎起李利就摁在菜盘上！

　　那是一盘还没怎么吃的炖烧肉，刚上桌不久，还有些微烫。李利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全沾满了热油碎肉，不由得挣扎惨叫起来。

　　可这丁一一只大手摁着他，竟让李利没法挣脱分毫。听他叫得凄惨，那小妾从屋里冲出来，一看这场景，吓得惊叫一声，转身便跑走了。

　　没过一会，便从内室里头跑出来几个女人，其中一个老太太一脸惊愕，指着丁一颤着一双老手说道：“你是什么人？快放手！”

　　“娘！”李利喊了一声。

　　原来这就是丁二娘的婆婆？丁一定睛一看，这老女人六十岁上下，养的虽然白胖，却长了一张尖酸刻薄的脸，身上穿的绸缎衣服，身边一个小丫鬟扶着，此刻瞪着老眼直勾勾盯着丁一，简直要吃了他！

　　丁一一笑，手下却是纹丝没动。李利无论如何挣扎，却就是挣脱不开。

　　其余的几个女人全都一脸惊慌神色，有两个年轻女人同样穿着绸缎衣服，打扮的花枝招展，一口一个“夫君”叫得情深意切，有一个直接往丁一身上扑过去，被丁一一脚无情踢开。

　　踢开了一个，其他的也都不敢往上撞了，女人们面面相觑，吓得都不敢作声。

　　“我姐姐呢？”丁一眯起眼睛问道。

　　“快、快去叫丁二娘！”李利被按得久了，疼得发抖不说，还有些呼吸困难。

　　丁二娘？丁老太太愣了一愣赶忙吩咐道：“快！快将那个贱人叫过来！”

　　这老婆子，当着人家弟弟的面叫人家姐姐“贱人”，真是个没教养的。丁一微微眯起眼睛，故意手上用力大了些。李利顿时如杀猪般惨叫起来，眼泪都下来了。

　　丁二娘走近屋里，看着这场景，一脸的惊愕。

　　“姐。”丁一一笑，用下巴指了指那老婆子说道，“那个老婆子让我放手，弟弟我只听你的，放还是不放？”

　　丁二娘皱起眉来，看了看李利，又看向丁老太太。

　　“看什么？还不赶紧救你夫君？”丁老太太看丁二娘越发不顺，瞪着丁二娘怒道，“我们丁家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生不出个带把儿的，连妾侍都容不下，如今竟让弟弟打上门来了！”

　　丁二娘闻言，抬眸看着丁一。

　　这几日丁二娘必定哭过，红着眼圈，本来柔弱的身子显得有几分单薄。她穿着的虽也是绸缎，却是旧的，头上没几样簪环首饰，与那两个得宠的妾室形成鲜明的对比。

　　丁一按着李利，心想等丁二娘开了口再放手，也算给丁家一个震慑。他一个做弟弟的，总得撑着姐姐不是？

　　谁料这丁二娘倒让丁一大吃一惊，只见丁二娘缓缓走到丁一身边，一屁股在桌旁坐下，冷笑说道：“他反正要休我，又何必要我这个婆娘来救？”

　　丁一眼神一动，他这个姐姐倒有几分骨气，同他印象中的古代女子有些不同。

　　既然丁二娘不松口，丁一索性将李利死死按住。李利杀猪般的哭嚎道：“丁一丁老弟！你这是要杀了姐夫不成？”

　　丁一只做没听到。

　　“丁一，丁爷爷，丁祖宗！”李利从没吃过这苦，没一会儿便受不住了，哭嚎求饶道，“姐夫不休妻了，你高抬贵手，饶了我罢！”

　　“这可不是我做主。”丁一笑道，“让你娘并几个小妾求求我姐，我姐松口了，我便放手。”

　　“娘！快求求二娘！”李利感觉脖子都快要断了！

　　“哎呀，我的儿，你这是……”丁老太太刚想要开口骂丁二娘，到底是心疼儿子，松口说，“算我这个婆婆求你，开了口，饶了你夫君罢！”

　　丁二娘只是冷冷不说话。

　　丁老太太一咬牙，伸手拽过几个妾室，狠狠说道：“给我跪下！”

　　三个小妾惊得一跳，纷纷跪下。

　　丁老太太爱子心切，举着拐棍不轻不重往几个小妾头上砸去，几个小妾很上道的哭嚎起来，嘴里一口一个“主母饶命”。丁老太太一面骂着小妾“不守妇道”“不懂规矩，”一面却咬着牙看向丁二娘。

　　丁二娘面露冷笑，那幅油盐不进的模样，真把丁老太太的鼻子都给气歪了！

　　情知再装也是无用，丁老太太发了狠，手上当真用了力道。

　　“哎呀！”这拐棍打在身上脸上可不轻，小妾苏氏冷不防被拐棍打在脸上，一下子哭嚎起来，“杀人啦！我为丁家传宗接代生了两个儿子，奈何主母容不下啊！救命！来人呐！”

　　苏姨娘这么一闹，另外两个小妾也都死命哭嚎起来，丁老太太心中带气，越打越重，最后气喘吁吁摊在一边，被两个丫鬟扶住。

　　丁二娘见了这一幕，才放心大胆大笑起来。笑够了，她转头对丁一说道：“放手罢。”

　　丁一对这个姐姐凭空又多几分好感，叫他放手，还就真放了手。

　　李利揉着脖子，一下子缩到丁老太太身后去。丁老太太沉着脸说道：“他是你夫君，你好狠的心啊！我丁家容不下你这种媳妇！生不出儿子还好，如今竟打起夫君来了！不如今日就请了人写了休书，休了……”

　　“你”字尚未出口，丁一眼神一瞪，李利吓得慌忙捂住了丁老太太的嘴，头摇的像拨浪鼓，忙不迭说道：“不敢休不敢休，丁一兄弟，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李利是真怕了，丁一是个光脚不怕穿鞋的，万一惹恼了他，整他儿子小老婆可怎么办？总归丁二娘是他娘子，就搁在家里供着吃穿，不管不问也就是了。

　　可丁二娘却不这样想。

　　丁二娘转过脸来，问丁一：“你今日来给姐姐出头，可是怕姐夫不给你花销？”

　　丁一苦笑，他往日里名声太差，姐姐不信也是自然。不过既然换了芯子，自然与往日不同。丁一摇了摇头说：“你是我姐姐，这时候做弟弟的不护着你，要我这个弟弟有什么用？”

　　这一句话，说得丁二娘心中一暖。

　　虽则总觉得不可思议，可丁一却像是真的转了性子。丁二娘打定主意赌上一赌，抬头看着李利冷笑道：“瞧你方才这话，倒像是我逼着你留我了，可我丁二娘做你家的妇人实在是做够了！今天你便写了和离文书与我，我要合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