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娘子》阿明明

25、嫁妆

　　“当初我就叫你娶舅家表妹，你偏不听，娶了这个丧门星进门，如今好容易走了，还要银子？”李老夫人心里头憋屈得狠了，怒骂道，“我还偏不信了，就是不给又怎样？那小贱蹄子还敢杀了我不成？”

　　“娘！现在她已与我合离，与您也再无干系。”今日的事情一出，李利倒是清醒了许多，劝娘亲说，“若是再拖下去，损失可就大了！”

　　“我就是不甘心！”李老太太心肝疼，红着眼珠，捶着胸口说，“五百两银子倒也罢了，她那些箱笼首饰粗粗算来也有七八百两，我还指望留给你妹子做嫁妆，怎能给她？”

　　提起丁二娘的嫁妆，李利也觉得心疼，越发后悔昨日怎么就糊里糊涂签了和离文书。此刻他全然忘了丁二娘与他十年恩情，满心只想着如何将这笔钱留在家里。

　　“娘，千万莫气坏了身子，咱手里不是还有珠儿么？”李利提起女儿满口盘算，随口说道，“珠儿长得好，等再过几年送进田府给田少爷当个姨娘、通房，咱们都能沾光！”

　　“那丫头不过才八岁年纪，咱们要等到何时？”李老太太翻了个白眼说道，“难道咱家还白养着她这个赔钱货？”

　　李利想想也是，留着珠儿，万一将来入不了少爷的眼，岂不是要带着嫁妆出嫁？倒不如被丁二娘带走的好。

　　母子俩正说着话，几个小妾也来了。

　　想到丁二娘走了之后自己可能扶正，生了两个儿子的孙姨娘脸上带着一丝格外甜美的笑。她方才打帘子进来之前，先隐约听了几句，连忙走了进来。

　　“珠儿那丫头我看着喜欢，就我养着，也没什么。”孙姨娘行了个礼，笑嘻嘻的说道，“这合离不过是给那丁娘子一份儿脸面，若是将咱家逼得紧了，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夫君想想，若是珠儿留在咱这儿，她还能将嫁妆全要去不成？”

　　孙姨娘丝毫没觉得算计正头娘子的嫁妆有什么不对，满心惦记起这回事来。她一个女人想得倒是符合一个女子的心理，丁二娘到底是珠儿亲娘，总要为女儿考虑，若是将嫁妆全拿走，珠儿怎么办？

　　就连孙姨娘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得简直对极了，面上笑得便格外愉悦。

　　“夫君，那丁娘子嫁入咱家足足十年，就算有什么嫁妆，也空耗得差不多了，夫君何必理会？”一旁顾姨娘瞧了孙姨娘一眼，很不给面子的说道，“孙姐姐倒好，留着那丫头，日后丁娘子三五日便来闹上一场，也不怕气坏了老夫人的身子！”

　　顾姨娘自然也是不喜孙姨娘如此得脸，她也是有儿子的人，正室的位子自然也可争上一争！

　　两个小妾谁也不服谁，当下便吵闹了起来。

　　李利被她们吵得脑仁疼，当晚便歇在了新娶的小妾张氏那里，这一夜李家几个人都没睡好，直挨到天亮。

　　第二日，李利备了礼物，去寻丁一。

　　到了丁一家里，却只有一个小丫鬟出来应门，道丁一不在家，叫他往原先娄乙的宅院去寻，李利听了满腹狐疑，却还是拎着礼物，带着两个小厮去了。

　　李利是个做生意的，丁一与娄乙那点子事他还不知道，因此到了娄乙家宅院门前，他便直直愣在那里。

　　那宅院门前如今挂了个新招牌，上头龙飞凤舞写的是“丁氏武馆”，还没进门，远远便听里头传来了吆喝摔打的声音。李利哆嗦着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几十个混混在院里打着拳踢着腿，好大的阵势！

　　李利竟真有些腿软了！

　　那领着这些个混混练武的是一个面容英武、身材高大的男子，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模样。见李利进门，那男子一双鹰眼直勾勾挪到他身上，吓得李利竟半晌说不出话。

　　“顾武，别吓着他。”丁一拍了拍顾武的肩，凑上前打量了李利几眼说道，“你这是给我姐姐送嫁妆来了？”

　　李利咽了口唾沫，他头一次竟觉得丁一如此可怕。明明这丁一两个月前还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赔笑要钱的小舅子，怎的几日不见就变得如此硬气起来？李利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是怎的了？

　　然而丁一却拉着李利的手，脸上挂着笑，不由分说扯着李利走到院内石桌旁，坐下后指了指对面说道：“坐，吃菜。”

　　李利哪里有这个胃口？

　　丁一却不管他，只是微微抬眉问道：“我姐姐那一千两嫁妆何时还来啊？”

　　一、一千两？

　　李利这下可炸了，指着丁一说道：“丁一你莫要胡说，前日还只说是五百两嫁妆并首饰簪环等物，怎么今日便成了一千两？”

　　“昨日是昨日的价钱，今日是今日的价钱。”丁一悠悠说道，“我姐姐带过去的自不必说，你那店铺，若不是我爹在世时帮你，能发展成如今这样？既然受了老丈人的提携，如今合离了，这笔账自然要算一算。”

　　“那、那我还常给你钱花呢！”李利觉得丁一可真是忘恩负义，也不怕了，指着丁一的脸说道，“你姐姐嫁给我十年，若要认真算起，这钱早就花完了！”

　　“那我姐姐为你操持家务、侍奉母亲，生育女儿，还要忍着你宠妾灭妻，这笔账是不是也要算一算？”丁一也不生气，只是冷笑着说，“钱倒还在其次，姐姐的簪环、首饰、箱笼、丫鬟自然也是要还的，还有小珠儿，既然你李家不想养，我丁一养着也无妨。只是你李家尽是无耻败德之辈，不如立了文书改了姓氏，宗庙除了名，让小珠儿姓丁好了。”

　　这一点是昨晚小蛮提醒丁一的，因为即使合离，珠儿名义上仍然是李家的女儿，将来恐生是非。不如让珠儿与李利彻底断了关系，才可一劳永逸，免除后顾之忧。

　　丁一对这里的规矩很多不了解，若不是小蛮提醒，他恐怕也想不到这些。

　　“一千两银子太多，我给不起！”李利怒火中烧，起身便走。

　　谁知他刚刚起身，却有一把剑从边上飞过来，擦过他的脸颊，堪堪被丁一接住。

　　“你们怎么搞的？这多危险？”丁一这样说着，脸上却带着笑，将剑顺手丢了回去，转头对李利说了句，“抱歉，手滑。”

　　李利汗如雨下，他不是傻的，自然不会以为刚才那真是手滑，丁一这是想要他的命？

　　到底是不敢走，李利又颇为怂包的坐了回去，低头坐着，也不说话。

　　丁一也不逼他，只是自顾自喝酒吃菜，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到了中午。

　　“掌柜的！”从外头跑进来一个李利的小厮，也没人拦着他，径直让他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对李利说道，“咱家的铺子又被人给围上了，您快去看一看呐！”

　　李利猛地站起身来，却是不敢离开。

　　“丁一，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李利指着丁一，颤声问道，“你究竟想要怎样？”

　　“怎样？不怎样。”丁一笑了笑，“反正我们这些兄弟每日除了练功也没别的事情，不妨跟你耗到底，一年半载的，看谁耗得起。”

　　李利面如白纸，身子颤了半天，还是认怂了。

　　他就算耗得起，他的铺子可耗不起！再说丁一这个人着实让人害怕，若是继续得罪他，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儿来！

　　“好好，一千两！”李利忍着心疼说道，“一千两就一千两！”

　　丁一头都没抬，淡淡说道：“两千两。”

　　“什么？”李利简直要疯，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扯着嗓子问道，“方才不还是一千两吗？”

　　“一千两那是刚才的价，现在涨了。”丁一笑眯眯看着李利。

　　李利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半晌才挤出一丝声音道：“好！”

　　丁一也没让他走，直接就找了人过来，清点好银两，写好了文书，取了箱笼首饰，将丫鬟和珠儿带来，等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才将李利放走。

　　李利回到家后，李老夫人知道这个事儿，气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等救醒了，李老夫人拍着大腿痛骂：“这丁家太狠了！两千两银子啊！”

　　几个妾室也一起痛骂起丁一和丁二娘，家里瞬间乱成一团，李利在旁看着，脑仁儿越发疼了起来！

　　而此刻丁一家里，却是一派喜气洋洋。

　　丁二娘怀中搂着女儿，看着对面的弟弟，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心里头却是感到久违的轻松。

　　早就已经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弟弟了，原以为没人会帮她出头，谁知在关键时刻这个弟弟却突然冒了出来，帮她顺利合离不说，还保住了她的嫁妆。丁二娘现在想起，真觉得这一切都如梦一般。

　　只是，丁二娘盯着对面的小两口，却忍不住微微皱起眉来，这俩人这般坐着倒还算是和谐，可怎又觉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