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娘子》阿明明

14、衙役

　　那木棍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院内众人禁不住都转过头来，看向了小蛮。

　　“去报官！反正你们也不让我过这安生日子，索性斗个鱼死网破，大家清静！”小蛮咬着牙颤声说道，“若是到了堂上，上头的老爷还不为我们做主，我就一头碰死在堂上！”

　　说到此处，小蛮再也受不住，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院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此刻门开着，时不时有路人探头探脑，好奇看上一眼，随后又忙不迭的走掉，生怕惹祸上身。安静之中，娄乙抹了把嘴角的血，瞥了小蛮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转眸又看向了丁一。

　　瞧他那神色，满是不屑。

　　但那丁一却看都没看那些混混一眼，认真状点了点头，对身旁林木匠说道：“听我家娘子的，去报官。”

　　他的语气那么平静，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林木匠有些迟疑，但丁一眼神十分认真，令他不由自主点了点头。点头之后他又有些害怕……这些个混混可都不是好惹的货色，若是得罪了他们，他还做不做生意了？

　　“无妨，只管去。”许是看出了林木匠的顾虑，丁一竟然咧嘴笑了起来，抬手指了指门口说道，“快去快回。”

　　他的笑容之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嘴角虽挑着，眼中却并无笑意。说话时齿缝带出的声调，竟令人不自觉的脊背发寒。

　　莫名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林木匠瞧了瞧丁一，咽了口唾沫，转头跑了出去。

　　林木匠到底有没有去报官，实在没个准儿。那些个混混面面相觑一番，面露迟疑神色，一个个都看向了娄乙。

　　娄乙的神色此刻才有些变化，他眉间皱紧，近前一步，啐了一口血沫，瞧着丁一冷笑一声说道：“你来真的？”

　　丁一挽起袖子，挑眉看着他却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呵……”那娄乙见状，竟忍不住冷笑出声！

　　说起来，他认识丁一也有些年头。丁一在私塾时他便知道这泼皮，那时候丁一仗着自己是丁管家之子，连私塾先生都敢打上几掌。后来丁管家夫妇死去没了约束，这丁一更是撒了欢，没少干欺男霸女的缺德事。

　　旁人能被丁一唬住，他可不能。

　　站在这儿的，有哪个算是好货色？无不是烂到了骨里！这丁一在他们当中可算是数一数二的无赖，坑蒙拐骗样样精通，惯常最会作贱女人。如今这无赖竟护着什么“娘子”，还要报官？

　　说这样人能转了性情，他可不信！

　　不过下一秒，娄乙的冷笑却僵在脸上。

　　他离丁一最近，只来得及看到丁一嘴角无比恶质的勾了一勾。几乎是同一瞬间，娄乙的右肩便发出一声脆响，随后左膝又传来一阵剧痛！

　　电光火石之间，丁一竟伸手卸下了他一根臂膀，又踢上了他的左膝！

　　倒在地上的时候，娄乙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

　　周身疼得紧，娄乙一个哆嗦，随后控制不住的惨叫起来。他面上糊着血迹，隐约自下而上看去，只看见丁一低头俯视着他，一脸的似笑非笑。

　　娄乙突然感到一阵害怕，这个人真能杀了他！

　　见娄乙倒地，黑二和一众混混都一阵愣怔。这帮混混一个个傻乎乎的都盯着丁一，半晌没动。

　　娄乙一口血梗在喉中，热血上头，气得一股劲儿吼道：“愣着作甚？给我打！”

　　可是黑二竟然没动。

　　上次被丁一打了一顿，黑二怎能不怕？他本来是指望着娄乙镇住丁一，这才跟过来的，谁知道丁一这个愣头青，连娄乙都敢打！

　　娄乙见大家没动，心中更怒，吐出一口血喊道：“给我上！”

　　丁一嘴角一勾，伸脚就将娄乙踩在脚下，狠狠一踩，娄乙眼前一黑，再说不出话来。黑二惊得倒退一步，颤着身子不敢动作。

　　黑二不敢动，他手下的人动了。

　　上次来丁一家闹事的人毕竟是少数，这次来的人当中，只有寥寥几个是上次来过的，此刻都悄没声儿的躲在后头，生怕惹丁一注意。其他几个傻小子一看娄乙被踩在脚下，嚷嚷着冲了上去。

　　丁一上去几脚便将其中几个踢飞，又是一拳将一个倒霉蛋牙齿打断，接着便一个接一个暴揍起来。没有几分钟功夫，地上便“横尸一片”……所有人都起身不能，只有抱着伤处哼哼……

　　黑二吓得周身哆嗦得更厉害，正转身要逃，却被丁一一把揪住脖颈，直接便是两拳。黑二本来旧伤就没好利索，登时就是两口血。

　　“是你带人又来惹事？嗯？”丁一踩着娄乙，一把将黑二像拎布袋一样的拎起来，笑眯眯说道，“让我们夫妻过几天安生日子，不好么？”

　　“好……好啊……”黑二这么一个黑大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丁一爷爷饶命，小的我再不敢了！”

　　丁一冷哼一声，转头又看向脚下的娄乙。只见娄乙被他踩着也不求饶，只是眼中露出一丝怨毒。

　　这个男人，倒不是个好惹的货色。

　　丁一眼睛一眯，将黑二随手抛了出去，脚下越发狠了几分。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喧闹声。

　　算算时间，应该是林木匠叫来的官兵来了。

　　丁一一脚将娄乙踢了出去，用了八分力道，娄乙哼了一声便彻底晕了过去。随后丁一便紧走两步过去，一把将愣怔的小蛮搂在怀里。

　　小蛮吓了一跳，待要挣扎，丁一却在她耳边说：“别动。”

　　小蛮一愣，泪水更是奔涌不停，嚎啕大哭起来。

　　她好怕呀！方才那群人冲进来的时候，她怕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此刻她被丁一搂在怀里，听着丁一胸口的心跳，虽然惶恐，但却莫名的觉得安心。

　　她不想哭，可此时却竟有些控制不住。方才她一直在勉强自己，此刻却不禁脆弱起来。

　　她到底是个弱女子，需要人保护的。

　　林木匠引着两个衙役走进来，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咳了咳，其中一个高个子衙役皱眉看了看身边那一圈混混，问那林木匠：“你不是说这些混混是来闹事的？这是怎的？”

　　林木匠也傻眼了！他吃惊的看着满地乱滚的混混说道：“我也不晓得这是怎的了……方才他们都还好好的！”

　　“哟？这不是娄乙吗？”另一个矮胖些的衙役低头看了看娄乙，发现他已经彻底晕了过去，便问一旁的黑二，“这是怎的？”

　　黑二看了看丁一，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这种情景，若说是丁一打的，他们丢了面子不说，衙役一准儿不信！再怎么说他们也有二十几个人呢，若是被丁一一人打成这样，今后教他们怎么在道上混？

　　黑二没回答，丁一则说道：“他们这些人跑来我家趁火打劫，不知为何自己打了起来。或许是分赃不均？”

　　“分赃？赃物在哪儿？”胖衙役问道。

　　丁一一脸无辜，指了指地上那堆破烂。

　　“就这？”高个儿衙役用刀挑了挑那些破木板破柜子，一脸的嫌弃。

　　“为了分这些，他们把门都卸下来了。”丁一指了指门边。

　　衙役一看，门果然被卸了下来。

　　“真是没见过世面，为这些东西，就值当抢成这样？”那高个儿衙役觉得有些好笑，踢了踢地上一个混混道，“还不快帮人把门安上！”

　　几个伤得较轻的混混爬起身来，把门给安上了。

　　“好了，就这点事儿也值当麻烦咱们兄弟？”胖衙役斜着眼瞧了瞧丁一，撇撇嘴说了一句，“都散了罢。”

　　这是不打算追究，要走？

　　那些个混混一个搀着一个，背着昏迷不醒的娄乙，火烧屁股一般的跑了。眼看这两个衙役也要走出去。丁一却喊住他们道：“两位官爷留步！”

　　两个衙役闻言，转头看了丁一一眼。

　　“两位官爷帮了小的这样大的忙，小的理应请两位官爷吃饭。”丁一有点别扭的说着话，却也赔着笑脸，最后添上一句，“还应该给份儿谢礼才是。”

　　两个衙役眼前一亮。

　　“想不到你这小子倒是很懂事。”那个高个儿衙役似乎认识丁一，也不太喜欢丁一，撇了撇嘴说道，“请客就不必了，谢礼拿来吧。”

　　说着，高个儿衙役便摊开了手。

　　丁一笑笑，松开小蛮，往每个衙役手中放了一两银子，随后说道：“请两位吃鸳鸯楼如何？丁小弟还有些事情请教。”

　　两个衙役接过银子，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诧异。不过有吃请不去是傻瓜，只是顿了一瞬，他们便都答应了。

　　谢过林木匠，丁一又给了他一两压惊钱。转头看了看小蛮，丁一想了想说道：“你与我一道去吧。”

　　一道去？

　　小蛮有些吃惊，不由得看了那两个衙役一眼。她一个妇人女子，丁一怎么竟带着他出门吃请去？该不会是为讨好这两个衙役，让她陪酒？

　　不得不说，小蛮一不小心就想歪了去。这也没法，只怪丁一往日的名声太差。那两个衙役也有些意外，颇为促狭的看了看小蛮。

　　“我、我就不去了罢？”小蛮迟疑道。

　　“他们那帮人凶恶的很，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回来。”丁一拉住小蛮的手说，“你不跟在我身边，我怎么放心？”

　　原来是因为这么个缘故……小蛮松了口气，又不免脸红起来。

　　成天这么猜疑着，好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