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娘子》阿明明

13、恶人

　　小蛮虽是黄花女儿，却是张家小姐的陪嫁丫鬟。她曾见过嫁妆里压箱底的春宫，也曾伺候过小姐与姑爷的房事，这两样东西她又岂能不懂？此时见了这两样东西，真教她……

　　这么会儿功夫，小蛮的脸蛋就腾地烫了起来，先是羞，后是恼，接着心里头怒意顿起。她就知道那个丁一不是什么好货色，竟在床底下藏了这等腌囋物件！

　　看着那两样东西刺眼，小蛮一甩手将它们统统扔回床下。总觉得碰过这两样东西的手脏，小蛮连忙拿了罐子倒出些水，将自己一双纤手反复洗了，直到搓的有些发红，这才罢休。

　　坐在榻上，小蛮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略想了想，她气鼓鼓的起身，伸手将主屋的门栓插上，这才重回到榻上。

　　她就知道那些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那春宫倒罢，那肚兜又是谁人的？瞧那花哨模样，正经人家女子哪里敢用？贴身的东西能落在丁一手里，一准儿是个□□了！

　　小蛮越想越生气，皱眉沉吟半晌，忍不住跺了跺脚，一翻身褪了鞋儿卷在薄被里头，闷住脸生着闷气。不过她闭目冥思片刻，却又不禁自觉好笑。那丁一算是她的什么人？她生的哪门子闲气？

　　只是这心里头，到底是有些不自在……小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抱着被子眨眨眼愣怔片刻，自己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得慢慢将双眸闭上，缓缓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天亮。

　　小蛮昨日当真是累着了，今早起来身子酸痛，好一会儿才爬蹭起来。等她穿戴整齐，打着呵欠开了门，正瞧见丁一又在房檐底下上上下下，弄那些不明所以的怪事。

　　这又不是第一次见，小蛮倒也见怪不怪。只是瞧见丁一，小蛮便难免想起昨晚上那两样腌囋东西，心里头不由得别扭起来。

　　丁一听见动静，双足一跳落地，瞧着小蛮笑嘻嘻说道：“醒了？早上好！”

　　嬉皮笑脸的，可见人虽不坏，到底也不是什么规矩男子。略带着点恼，小蛮也不理他，径自走进厨房，做起了早饭。

　　这倒弄得丁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略眨了眨眼睛，颇为不解。

　　小蛮这顿饭做罢，端了上桌，兀自端起粥碗吃了起来，倒也不去理会那丁一。丁一也不知在外头又捣鼓了些什么，弄了一身汗。只见他随意扯了块破衣擦了擦，坐在桌旁，略有些好奇的问小蛮：“这又是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

　　小蛮开口欲说，可此事着实羞人，她不知该怎么追问丁一，哽了半晌，只是气得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只顾捧着粥碗闷头吃了起来。

　　“有事直说啊，真是怪女人。”这下子倒弄得丁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皱了皱眉，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和你沟通？”

　　沟通？什么勾不勾、通不通的？听着就不像好话！小蛮一下子涨红了脸，搁下饭碗说道：“我不吃了……”转身便走。

　　丁一一个人傻愣愣捧着个粥碗，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半晌无奈，只得自己吃了起来。

　　小蛮一个人走到院里，看着院内堆放的杂物皱了皱眉，纤细手指儿点着，一样一样在心中默记。她盘算着几样东西还勉强可用，几样东西还需翻新，另一些则只能当破烂物事丢了去，默记完毕，便又划着手心，口中喃喃算计着。

　　丁一吃罢早饭走到院内，见小蛮如此，禁不住更加好奇。只是他在一旁见小蛮皱眉计算得专注，也不忍打扰，只是默默瞧着她。

　　过了会子，小蛮似乎已掂量完毕，转头见丁一瞧着自己，抿了抿唇，愣带着些恼意问那丁一：“你这般看着我作甚？若是有空，不如去瞧瞧那林木匠，若是有几样现成的物事，今日便搬过来罢……”

　　“好好好，都听你的。”丁一笑了笑，双眸瞧着小蛮眨了眨眼睛，放轻了声音问道，“不生气了？”

　　他一双眸子黑得彻底，这般直勾勾瞧着小蛮，直看得人脸蛋隐隐烧了起来。小蛮身子一顿，脸上一红，别过身子说道：“少贫嘴了，快去罢……”

　　丁一又是一笑，口中答应着，转身出了门。

　　丁一一走，小蛮跺了跺脚，只觉得又羞又恼，一口气在胸口却发不出来，说不出的滋味。她转头又瞧了瞧院内的杂物，索性也撇开旁的心思，专心收拾起来。

　　就这样埋头收拾了半晌，部分杂物已经分类堆了出来，却听门前传来刺耳的哐啷声。有人正用力砸着门环，一下一下，竖耳听取，还混着男人的叫骂声。

　　小蛮皱了皱眉，猛地一惊，一颗心提了起来！

　　本地民俗，若是到旁人家做客，只需拉住门环敲击三下，若无人回应，隔一段时间再敲便可。这等用力紧扣门环，要么是出了丧事前来报丧，要么就是上门打架找茬的！

　　想想这是丁一的宅子，必定是后者无疑！小蛮想起前日里那些街痞混混凶蛮模样，不由得一哆嗦，抬眸看了看四周，从杂物堆里捡起一根木头，紧紧攥在手心。

　　那根木头原本是西厢房内一个小几的腿，年久失修掉了下来，掂一掂倒是有些分量。小蛮紧攥着那木棒，想了想躲进了东厢房，紧紧将门锁上。

　　之所以选东厢房，只因这屋门锁较为结实，小蛮心想就算那些人闯了进来，也能够抵挡一阵。她举着那根木棒，屏气息声，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里！

　　此时此刻的小蛮，已经没有前天那么害怕了。她心里头只盼着丁一赶快回来，赶走那些人！

　　外头那些人喊叫敲门许久，见始终无应答，便开始大力砸起门来。一下又一下，小蛮听在耳中，只觉得脑中嗡嗡，汗珠儿沿着脸颊不断滴落，手指攥着那木棒越来越紧。

　　林木匠的门栓似乎当真结实，那帮人砸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砸开，只是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大。小蛮静等片刻，还以为自己安全了，谁知却听到哐当一声，大门竟被他们整个儿卸了下来。

　　小蛮只觉得心里头咯噔一声，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这些个地痞竟如此嚣张，三两下拆了房门。她一个弱女子，手持一根木棒而已，若是被他们抓住，怎样才能脱身？

　　那些个地痞进了屋内，见到院子里头堆满了各种物件，随后便糟践起来，骂骂咧咧的踢翻了不少东西，把小蛮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物件也给弄坏了许多。小蛮在屋里头看着，着实有些心疼。

　　这些个地痞混混，难道就没有正经事可做，偏要闯进人家家里，做这些天怒人怨之事？小蛮还真就不明白了，难道好生过日子不好吗？

　　那些个混混当中，名叫黑二的人自然是在，只是今日他身旁陪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子，看起来二十几岁年纪，一脸的坏相，此刻捻着下巴打量着这个宅子，也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那些个混混糟践完了东西，转而叫骂起来，扯着嗓子“丁一”“丁赖儿”“丁乌龟”的喊着，接着，便三五个一堆，往屋内搜来。小蛮只听得主屋、西厢房里头哐啷直响，手心越发泌出了汗。

　　他们往东厢房来了！

　　那黑二领着人，一推东厢房的门未曾推开，便抬脚踢了过来，东厢房房门猛地响了一声，却好歹并未被撞开。小蛮守在门前，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砰砰直跳，两耳隆隆已经听不见什么，举着木棒的双手已经麻木，只等着他们闯进来！

　　正在此时，小蛮只听得院内传来一声暴怒呼喝：“你们在干嘛？”

　　丁一回来了！

　　听到丁一声音，小蛮一时间禁不住喜极而泣，身子竟有些发软。她趴在门上，透过窗纱缝隙张望着，只见丁一领着那林木匠站在院内，一双黑眸透出狠意，额头上青筋直跳，显然已勃然大怒。

　　瞧见丁一，黑二与那油皮小子转过身去，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带着笑迎了上去。那油皮小子在前，似乎颇为熟稔的想要去搭丁一的肩膀，口中笑说道：“丁老弟可回来了？许久不见……”

　　他话说到一半，丁一皱眉照脸便是一下，口中怒骂道：“你谁？谁是你丁老弟？”

　　丁一的拳头那可真叫又硬又实，一拳下去，那油皮小子顿时口鼻出血，整个人连退两步，被黑二堪堪扶住。

　　见了这一幕，周围的混混顿时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个个面露惊愕神色，似乎并未料到一般。那黑二也大吃一惊，冲着丁一吼道：“你小子疯了？娄乙哥都敢打？”

　　丁一很显然被这阵仗是气得不行，跨上前一把扯住那娄乙领子，冷笑道：“你敢闯进我家里砸坏我的门，我怎么不敢打你？我打的就是你！”

　　说罢，丁一伸手扯住那娄乙，猛地又往地上一掼，那娄乙本来愣怔着，一下子栽倒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丁一看都不看他一眼，嫌弃的擦了擦手，略顿了顿，转头对呆愣在一旁的林木匠说：“去报官。”

　　丁一话音刚落，那帮子混混面上更加惊愕，一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黑二扶住了娄乙，愣了一愣，扯着嗓子喊道：“丁一，你敢是疯了？”

　　丁一冷笑一声，正待说话，小蛮猛地推开东厢房房门，将那木棍狠狠扔在地上，高声说道：“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