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娘子》阿明明

12、收拾

　　小蛮尖叫一声忙遮住脸转过身，一颗心直砰砰砰跳个不停！

　　本地民风朴实，似小蛮这般黄花女儿，就算在街头瞧见个敞怀的男子也要遮住脸面。脱成这般精光模样的男子，她自小到大，也只见过这一回！这袒胸露乳的，成个什么体统？

　　但只刚才那一瞬，小蛮却也真真儿看到了……

　　他那肩膀忒宽，胳臂坚实，腰腹或有些肉，只是却也不多；下颌底下，便是突出来的喉结和锁子骨，肤色不深，汗涔涔的发亮。瞧着，倒的确是个身高臂长的汉子。

　　小蛮站在那厢，只觉得自己面上发烧，一对桃红粉颊烙得发烫。她羞得手足无措，便索性回了身，躲进厨房里头。

　　等做好了粥饭端到了桌上，丁一也已经穿戴整齐。只见他面上也露出些许尴尬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我没料到你也起这么早……”

　　小蛮端着碗粥，听了面上一红，只想将自己一张俏脸躲进那粥里。她本已打算忘了方才之事，谁料丁一竟又主动解释，这真教她--羞也羞死了！

　　丁一许是也觉得难为情，顿了半晌说道：“吃了早饭，咱们就先把家里头收拾起来吧。你看家里这乱糟糟的，还有不少东西要扔，活儿多得是呢。”

　　“嗯……”小蛮红着脸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见她如此，丁一无奈笑笑，埋头吃了起来。

　　吃过早饭，二人的气氛倒也缓和许多。小蛮先进了这两天自己所住的那主屋，瞧了瞧地上的物件，便低头收拾起来。

　　丁一见状，连忙挽起袖子，蹲在一边说道：“有什么要搬要挪的力气活，你只管吩咐我！可千万别客气！”

　　小蛮正打算将那些个破笸箩往院子里挪挪，听了倒是不由得一笑，对丁一说道：“先将这些东西挪到院子里罢。”

　　“好嘞！”丁一答应得爽快，在胸口拍了两下，便搬了起来。

　　屋里统共也没有多少东西，除了一张主榻看得出还是好木头所制，一旁也就有一个灯台，搁着半新不旧的一盏烛架。地上堆着三个笸箩、几根烂木，墙边摆着一个塌了一条腿儿的小斗柜，里头除了几件破衣，再也没旁的东西了。

　　这主屋这等宽敞，梁是好梁，榻是好榻，看得出原先的主人也是居家过日子的人。只是家业落在不肖子手里头，到底是卖的卖、当的当，渐渐空落了起来。

　　小蛮收拾着屋子，看着屋内颇多感慨，但看向丁一时，却也不禁心生疑惑。她看着丁一虽大手大脚了些，可怎么也不像是个败家的不肖子。这样败掉家业，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真如同旁人所说，嫖了赌了，与那些个混混们分了？

　　打了水，低头擦拭着那灯台，小蛮一边擦拭，一边又想起那日混混登门的情景。她不禁觉得，兴许丁一这人是个好的，只是被那帮混混们诓骗了，这才败落了家业？

　　听说他因为调戏女子被人打了一顿，一度在家中养伤，旁人还传他腿脚落下了残疾。如今看来，那伤应该是差不多痊愈了……他如今这态度，也许是吃了这一次大亏，所以转了性子？

　　小蛮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在理，心里头不禁喜悦起来。无论如何，丁一若能改了，那对她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依着丁一如今的性子，总归不会如小蛮担心的那样，往死里头作践她罢……

　　想到此处，小蛮忍不住往院内看了一眼，只见丁一乐呵呵的忙活着，在旁屋内进进出出，往院内搬着东西。她不由得耸肩一笑，手底下也忙活起来。

　　这套宅院是原先丁管家所置，虽也不大，相比寻常人家却也不小。一个正堂两个边厅，主屋是北屋，东西厢房颇大，厨房茅厕各在一边。大门前还有个小门房，连着一个内室，看来原先是给家里的下人住的。

　　旁的不论，这套宅院也得花上四百两银子，以丁管家身份，在外头有个把使唤人也是寻常。只是如今这东西厢房尚且不说，就算是正堂主屋都空空荡荡不剩几个物件，好端端一个宅院，早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

　　小蛮将主屋主榻收拾干净，褥子放外头晒着，灯台烛台擦拭过，地也清扫一遍，看着屋内却不禁有些为难。她拿出自己怀中那个钱袋儿，掂量了一下又打开数了数，不禁皱起了眉头。

　　厢房暂且空置也罢，等回头再收拾，可主屋这里多少也得添置些物件。这桌椅柜几总得添上，被褥也需买新的，窗纱也需换了。对了，若丁一想要暂时住在厢房，那东厢房也得收拾出来，不能委屈了他，总得添置些什么。

　　若是这样算，那十几两银子可有些不够了……

　　正在这里拨弄着那些银两，丁一走了过来，似乎好奇她为何发呆，伸过头看了一眼。瞧见小蛮动作，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走到院内拉开那个瘸腿的斗柜，从里头扯出一个包袱来，递给了小蛮。

　　小蛮接过那包裹，打开一看，发现竟是五锭银两，五两一个，足足有二十五两之多！她惊喜之余，连忙多问一句：“这个从哪儿来的？”

　　“我在家养伤的时候，两个姐姐给的……”丁一想起那时情景，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她们突然闯进来骂了我一顿，然后扔下这个包袱就走了。里面本来有六个，我拿了一个去买吃的……”

　　说着，丁一有些懊恼的挠挠头说道：“我不知道这一锭银子是多少，听说有的人吃一顿饭还花十几两呢，所以几天就花光。现在想想，肯定是吃亏了！”

　　说罢，丁一笑着瞧瞧小蛮说道：“所以现在我全靠你，你只管拿去花。”

　　小蛮心中一暖，略略点了点头。

　　想不到丁一竟如此信任她。

　　将银子妥善收起，小蛮也有了底气，里里外外忙活起来。说不上是为了丁一还是为了自己，她此刻对于将这屋子打理好有了更大的热情，这般辛苦着，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天光大亮之后，林木匠登门来修门栓，进门来瞧见院子里堆着这些物件，不由得吃了一惊，忍不住好奇问了两句。小蛮正等着他来，见他到了，连忙拉着他商议起来。

　　小蛮先问了那斗柜腿儿能不能修，又问要做桌椅衣箱等物各是个什么价钱。林木匠添了买卖自然高兴，与小蛮一来一去还价半晌，终于谈妥了价钱。

　　有的物件有现成的，直接搬来就好，有的要现做，林木匠答应五日之内做好了送货上门，小蛮顿时眉开眼笑格外的开心，当即决定留林木匠吃晌饭。

　　这个过程中，丁一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这样的小蛮。小蛮跟林木匠谈着价钱顾不上他，等谈妥了，见他还这样一味看着她，禁不住有些脸红，忍不住问道：“怎么？有事？”

　　“没事。”丁一一笑，竖起大拇指对小蛮说道，“棒！”

　　小蛮忍不住一笑，眉梢眼角透出格外的欢喜，倒显得她整个人如同盛开的花朵，说不出的娇美艳丽。一旁林木匠正在那里安着门栓，冷不防一眼瞧见，都不禁怔怔半晌，好容易才缓过神来。

　　这女子真真好看，好容貌好身段儿！难得还是个持家的婆娘，谁娶了去，可真是福！

　　中午，小蛮做了几个小菜，招待林木匠吃了，又叮嘱了几句，便送林木匠回去。小蛮也不休息，直接拉着丁一去了街上，采购了些被褥、衣裳、油灯蜡烛、碗盘杯盏等物，又买了些米面粮食，直到天擦黑才回来。

　　这一天，过得着实踏实。莫说小蛮，就连丁一，似乎也有些疲累了。

　　回家后，小蛮将被褥铺上，米缸填满，又下厨简单做了一餐饭。两人不知不觉将饭菜吃了个精光，饭罢，小蛮起身收拾碗筷。

　　“你别忙，这个我来。”丁一起身，就要阻拦小蛮。

　　小蛮却避过了他的手，对他微微一笑，认真说道：“我来。”

　　丁一一愣，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坐回椅上，再不勉强。

　　吃过了饭，也该休息了。小蛮回到屋内，见屋内洁净，被褥温暖，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她正要坐在榻上，想了想，却蹲下身，手伸向床榻下方。

　　她那日随手将春桃所赠金镯、自己所穿喜服统统扔在了榻下，本不打算再碰这两件肮脏东西，但这两日过后，小蛮心绪却平静了许多，心中的怒火，似乎也消减了。

　　她想与其这样搁着，每次想起都心生芥蒂，不如拿出来，该扔的扔，该变卖的变卖，也省得腌囋东西搁在身边，反倒扰了自己的心情。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伸手，小蛮却掏出了旁的东西。定睛一看，小蛮顿时涨红了一张脸，羞得半晌抬不起头来！

　　只见几张破纸，上面没有几个字，只有两个人赤条条纠缠着，却不是春宫图是什么？小蛮手指儿竟然还带出一个通红刺绣的花布肚兜兜，上面还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污渍……

　　这两个物件，可真是羞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