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155、凉指的薄雾（十九）

　　（一百五十七）
　　哥哥，哪个哥哥能使实初这般焦灼？含雨心里早有了答案，对席楚，含雨不是一点半点的不喜欢，是讨厌，更是不忿。他想不明白，被小叶子满身心地爱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那个许席楚怎么忍心让她伤心，还不管不顾这么些年，实在是个混蛋！
　　“他来做什么！既然这么些年都不愿来，又何必假惺惺！”
　　“含雨！”实初严声喝止，眼神骇得吓人。含雨见样不再说话，不过嘴巴依旧翘得老高，明显是心里不服。实初原谅他的不明真相，若说这些年许席楚是不愿来上海，就是作为对手的自己也不会相信，那样个性的人若不是因着家中长辈或其他不可抗拒因素，他万不可能让心爱的女人独自离去多年。
　　“以后若再这样不懂事，就少见些你小叶姐姐！”
　　这是实初对含雨罕见的指责了，他不是担心千叶对他产生误解，更多的是他知晓许席楚于她是怎样的存在。之前，实初还念着如何更改小千的过去，让那些青涩变得无关重要，可事实是那些过去很重要。正是因着过去的错误与折磨，才让小千选择亲近自己，甚至让自己照顾她一生。
　　这次许席楚前来，他虽不快，可却不曾担忧那个人会将她带走。正是基于这份肯定，他才更不能在她心上种下不该生长的重担。
　　“听清楚没有？”
　　“清楚了。”
　　含雨鼻头红红的，头低得都快看不见，实初轻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拉他坐在身边。“你小叶姐姐最是看重亲情，心里装的也都是你们这些亲人，你要懂事，她过得很辛苦。”见含雨就要哭出来，实初倒是笑了，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些欢愉地说道：“怎么还哭鼻子了，十六岁，该是个男子汉！乖，给我瞧瞧你的‘西瓜一号’。”
　　吃完午饭千叶准备领着席楚逛逛校园，她还记得当年的事，那会儿实初刚入军校没有多少时间回家，她便在家里闹，说什么都要去学校走一遭。
　　大院里的人宠她，没办法只得寻了个时间将她送进了制度严苛的军校瞧瞧，虽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许闹事，可她还是将席楚整个学系闹得不行。最后还是席楚允她下个月回家带她去北戴河玩一趟才作罢，可就是那次以后人人都知道谦谦君子许席楚有一个闹腾得不行的妹妹，是天不怕地不怕。再后来的后来，她对他承诺，他将是第一个陪她进入大学校门的人。
　　只是，这个承诺如今早已失效无法兑现，但现在、此刻，席楚依旧开心，诺言虽晚，终归有人记在心上，这样就够了，他想要的从来不多。
　　“这是我们系的专属长椅，看见没有，是古褐色的。”
　　千叶拉着席楚一同坐下，面前是稀疏的人流，可她与他看得很认真。
　　“哥，现在我很幸福，真的。”
　　岁月长河淌过，你我虽错过许多，可有些东西有过就是存在，任时间风化它依旧如新。
　　“嗯。”
　　树荫下，千叶与席楚安静地倚在长椅上，任旁人看来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既然是在中文系的‘地盘’，那免不了的有熟识的面孔经过，起先还只是一两个偏头好奇瞟一眼，到了后来甚至驻足停留。千叶依旧淡然，轻轻挽着席楚的手臂，不说话。
　　“千叶？”
　　千叶抬头一看，是师兄柳风。
　　“师兄。”
　　“这位？”
　　不怪柳风惊讶，这么些年来，除了实初他还真没见过小师妹如此亲昵地挽着一个人，尤其在自己面前也毫不避讳，更是说明这个男子的特殊。
　　“这是我哥，席楚。哥，这是我的师兄，柳风，现在是我们学校的副教授，一个真正的学者！”
　　千叶很自豪地介绍柳风，她的师兄于自己是很重要的存在。若说实初与连翘在生活中保护爱护着她，那柳风则是在学业方面给予自己最大支持的人。他有着大哥般的沉稳，偶尔间也会说个冷笑话增添些许幽默，是她可遇不可求的学长。
　　“你好，柳先生，十分感谢你对小叶的照顾。”
　　说实话，席楚对于千叶主动介绍在上海的朋友给自己是受宠若惊的。原谅，亦或是放下过去，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将你纳入新的现在，席楚清楚这点，所以···
　　柳风认真打量席楚，明白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老师口中有些忌讳的那个人。这几年来，熟悉小叶的人都清楚小师妹因着某个人来的上海，更是因着那个人不敢离开上海。看来，他就是那个人了。“你好，小叶的师兄。”
　　柳风揉了揉千叶头发，如往常般问道：“待会儿去不去老师那？”
　　席楚眼神一深，若有所思地看向柳风，刚才的举动···，这个男子对自己好似有莫名敌意。千叶仰头笑着，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极为自然地往他口袋里一伸。席楚没料到千叶竟有这般举动，想要阻拦之时千叶掌心早就堆了一把糖。
　　“嫂子真好，知道我喜欢这个口味！”
　　柳风亦有些讶异，想着出门前妻子的特意为之，原来是这么回事。千叶喜欢买大白兔奶糖这事不是什么秘密，有段时间她的兼职所得除了日常开销几乎就花在这上面了，自己也不怎么吃，反倒是周围的人看见糖都有了心里阴影，也只有自家妻子还傻乎乎认为这丫头迷恋这奶糖。
　　“还敢吃？不怕吃坏了牙？”
　　柳风揶揄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稳妥将剩下的糖装好放到她手上。千叶笑嘻嘻接过，也不道谢，一看就知道是做这事的老手。
　　“我先走了，有时间来家里一趟，你嫂子又学了道新菜，你去尝尝。”柳风朝席楚点了点头，又宠溺看了千叶一眼才堪堪转身走去。
　　千叶捧着手里的奶糖笑得直合不拢嘴，迅速剥了一颗含住，然后又递了颗给席楚。“嫂子买的觉得是正货，很好吃。”
　　席楚含着糖心却酸涩，见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生活得如此之好，他竟有些不愿。不愿接受离了他她依旧生活得开心的事实，果然，自己是个自私的，他还是在意她幸福的来源不是自己。
　　两人再次坐回长椅，心境却变了。千叶小心将头倚在席楚肩头，手覆上他的手背。
　　“不要生气，柳风哥没有其他意思。”
　　她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曾几何时，只要他挑一挑眉，甚至是嘴角一动，她都能看得出他的想法。如今，她依旧做得到。
　　“这些年，过得好吗？”
　　这不是第一次询问，却是没人打扰时切实的担忧。千叶不想简单敷衍，对于席楚她最不应该做的是欺骗。她不能在当年逃避不给他一个机会后再重蹈覆辙。
　　“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