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133、雨天的水纹（十二）

　　（一百三十五）
　　“原树，我不爱你。”
　　连翘没有歇斯底里，强调的再次强调，对这个男孩没有任何作用；她用平静的语气叙述一个事实：她确实没有爱上他。既然没有爱上，那便不要辜负，作为一份单独干净的情感，原树值得她尊重，同时她应将心底最真实声音告知他，不耽误他。
　　原树偏过头，望向南边，没有出声。今天是个晴天，风不冷，吹在脸上，不痛。可，还是痛，痛在心底···
　　“你对周力权的爱情，连翘，那份信心···能持续多久呢？”
　　这是个冒险的问题，周力权，即便亲密如千叶也是不会轻易在连翘面前提及，因为这份感情除了开端，一切一切都在预示结局的悲惨。连翘在坚持，在负隅顽抗；周力权在挣扎中挽救。谁都不敢多提及，像是不愿让人知晓的□□，触碰即是侵犯。
　　可原树敢，敢问这个看似坚若堡垒实则脆如蛋壳的问题。
　　“原树，够了···”
　　连翘右手微颤，有些不平稳地制止原树的追问。
　　“是我觉得不够？还是，你？”
　　直至这一刻，连翘有些惊讶了：她，似乎并不曾将原树读懂。
　　“我爱你，你竭力反对，原因是什么？是你真的就那么接受不了比你小一岁的我？是你不习惯我的行为方式？还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见了你对周力权爱情的破绽。”
　　连翘几乎失去呼吸，一柄利剑直直插入心脏，毫无停顿，垂直，干净插入，不见一滴鲜红，赤裸切下一道合不上的伤口。
　　原树回过身，看着早已没了先前稳定神情的他爱的女孩儿。不是不心痛，笑容的另一面，是他不愿显现的渴望。初见她，是在学校，他曾不以为意的幼稚场所。就一眼，他的理智敲打心脏，是她了，就是她了，这辈子所有的疯狂就留给她了！
　　不是着装，不是面容，不是所有，就是她，站在一隅角落等着某人的她。一见钟情，他曾嗤之以鼻；一见就能钟情，他认为这是哄骗小孩的伎俩。不曾想，这个伎俩直直射中自己。
　　爱，不追求，那是浪费！
　　可，跨出一步，他掉入爱情陷阱，随之而来的是他不曾想象的艰难与泪水。对！就是眼泪，他以为这辈子都不能触碰到的那个东西。
　　眼泪？那是可笑的物什！而他，流泪了，世间最荒谬的存在。
　　“连翘，你比谁都冷。孤寂冷淡，不顾周力权的感受放一叶舟，周力权的回应并不是你的期盼，其他人或许担心这个，可我是原树，爱你的人，所以，你是透明的你。”
　　没有秘密，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掩上那份不敢言语的痛。
　　“既然透明，那我的选择你应比谁都明了。”
　　连翘回答是这一句，原树听了，也自嘲地笑了。有一句老话说得真好：人啦，一旦被另一个人抓住弱处，那他这辈子算是完了，痛，甘之如饴。
　　“明了，所以我等。”
　　翘儿，你不敢，我替你等···

　　“小叶，替爷爷顶一局，和耍赖的人打牌，就是心累。”说着还摇了摇头，看得千叶有些哭笑不得。没办法，爷爷都发话了，她不敢不从啊，只，打牌，她碰都没碰过的！
　　千叶看着面前的字牌，黑红黑红的，她看都看不懂啊！往后看，爷爷不知去了哪里，一时间，千叶尴尬得不行！抬头，两位爷爷笑得让她有些小冷，“那个，输了会怎么办？”
　　“你爷爷压的是紫檀扇。”
　　千叶一听，手一斗，胆子小得不行。天！紫檀扇，那是爷爷的宝贝啊！麻着胆子，千叶又问了一句，“那，两位爷爷，你们压的是···”
　　“窖里的女儿红。”
　　“《三国》的老册子。”
　　这下千叶完全不敢出声了，何爷爷就三坛女儿红，六十五年的，安欣结婚时她知道开封了一坛，就剩两坛，珍贵的不得了！胡爷爷的老册子，那更是不敢想象的呀！胡爷爷平生就两个爱好，做美食，还有就是读老书。
　　可，为什么？什么事物竟然可以让三位爷爷这么‘大动肝火’，千叶实在想不出，当然她也不敢问。
　　“没事，我帮你。”
　　在千叶怔忡之际，席楚轻声来到她身边，用温柔的语气，一如既往。
　　“帮可以，饭变两顿。”
　　何老爷子不紧不慢，说出赌约，胡云涛也点了头。千叶不明白怎么回事，可照这势头，她只能答应。
　　“好。”
　　何老爷子一听，笑意满脸，看得千叶后背直冒冷汗。
　　席楚牌技非常好，好到令千叶目瞪口呆，席楚什么时候竟学会打牌了？千叶不知道的是，席楚这项技能完全是安平给逼出来的，当初在医院，席楚饶是再温和，还是提不起精神，不想说话，脑海里充盈的全是他心爱人焦急的眼泪与对她在上海的担忧。麻将不方便，扑克牌又有些老套，所以安平一反常态选择了字牌，不曾想席楚倒是没有拒绝。七个月，聪睿如席楚，自然掌得一手好牌技。
　　不过，两位老爷子也不是好惹的，一招招，毫不留情！千叶看了几盘，基本摸清规则，所以其中的激烈战况也是瞧得清楚。这时，坐在书房藤椅上的许正勋正在和郑童桐通话。
　　“资料我收到了，纪实初那边什么动向？”
　　电话那头浅浅的回答，却让许正勋眉头一挑，显然是没料到对方的答案。
　　“什么时候回的？”
　　再一次，眼角一弯，老爷子笑了。有意思，那天，小叶与席楚出去的日子。
　　“盯紧点，我估摸着小叶就这几天要回上海，看紧那个孩子的动态。”
　　挂断电话后，许正勋没有起身，倚在椅背上，望着墙上五年前的全家福。有些担忧，一方面担心孙女儿发现那个孩子的所作所为，另一方面，他却有些想知晓他的小孙女儿在得知这些后的反应。人都是复杂的，他纵容寻阳不停的脚步，却也给了纪实初那个孩子希望。
　　如此一来，许正勋知晓了一个答案：席楚怕是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