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131、雨天的水纹（十）

　　（一百三十三）
　　“放得下。”
　　“他放得下么？”
　　连翘不相信许席楚可以这般轻易放手，他都等了十几年，怎会甘心在这时被好友几句话劝服！
　　千叶确实无法肯定回答，席楚的情感，她没有任何立场替他决定。
　　“放得下，放不下，我与他并没有选择。而且···”千叶走到窗前，如寻阳一般，看着院中的秋千。“我不能辜负实初。”
　　她不能在负了席楚后又负了实初，她没有那个资格！
　　“你爱纪实初吗？”
　　连翘严肃问道，她什么都不担心，就怕她这个好友不懂拒绝，不懂情爱与感激的不同。若是因着补偿而选择一个人，这不是件好事，她也不会同意！
　　手顿在半空中，千叶有些无所适从，她，爱实初吗？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
　　见好友不能及时肯定回答，连翘已知晓答案，一脸心疼。也走至窗前，将手覆在好友双肩，陪她看窗外景色。“你不爱他，怎么能嫁给他呢？你若这样嫁给了他，那才是真正伤害了纪实初。”
　　“什么是爱？五年前，我认为爱一个人便是心心念念想着他，吃饭的时候想，看书的时候想，看见席楚就满心欢喜。安平哥说这就是爱情，我信了，也懂了。”
　　头倚在窗边，千叶双眼放空，看出神情。
　　“可爱情究竟是什么模样呢？我对席楚的情感是爱，那我对实初的感情又是什么？简单的感激？”
　　连翘不知道，她只知晓纪实初对好友的痴迷，而好友对他···，若不是小叶亲口对她说出了那番宣言，她怕是一直看不出的。
　　“那，你对纪实初是怎样的感觉？”
　　这个问题好回答多了，千叶勾了勾嘴角，神情轻松。
　　“有他在，我不会害怕。”
　　“···”
　　“连翘，我有没有称赞过实初？”
　　千叶偏头往后看连翘，想知道她的回答。如预计般，后者摇了头。于是千叶重新望着院子，笑意不减。
　　“他是我的贵人。我从不信佛，五年前，因为席楚，我第一次相信这虚弥的存在；而在这五年中，我确信佛祖是怜悯我的。”千叶忘不了最初的那枚芒果与绿茶，似乎注定实初给予她的影响是这般清秀舒适。
　　“在上海，甚至现在，我仍觉得他在我身边。连翘，这些天我会感觉实初也是在北京，在背后关注我，知晓我的一言一行。”
　　连翘可不敢在这时出声，她总不能告诉好友，纪实初就确实来北京了，也确实在背后看着她。感觉是一回事，可小叶若真知悉纪实初有这样的行为便不是一个意思了，那是跟踪、不信任的行为。她不能说！
　　“有本书上有这么一句话，它说‘一个人若将自己比喻为空气，那是自负的表现。身属一隅土地，却希冀自己成为天地间无处不在的依赖，这样的人心底极度自信，甚至自负。’连翘，我觉得实初于我就是这样的存在，他自信，却不自负地让我依赖着他。”
　　听到好友这番解释，连翘明了一个事实：小叶对纪实初的情感怕是不止感激之说了，空气般的存在，那是极为影响深刻。纪实初在小叶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爱席楚，可这份情感长辈不容，我无法全心全意将席楚应得的情感回馈给他。若不能给予他完整的一份爱，连翘，我怎么能，给予他一份残缺的爱！席楚他，值得完美的爱情，即便那个人不是我。”
　　连翘有些不忍听下去，她曾无比希冀得知好友不能言语的伤痛，帮她分担其中伤悲之一二；可现在她不敢再探究了，因为她看见了小叶的内心究竟有多苦，苦得没有边际，无法结束。
　　“我爱他，从心底爱着，我不后悔，不后悔爱过这般优异的一个男子。”
　　泪沿着眼窝直顺留下，千叶不知道它是怎么溢出眼眶，心底的委屈就像这眼泪，她希望流完了就没有了。
　　“实初与席楚是不一样的存在，我无法将对他们的情感放在一处，然后比较两者谁更深厚，这是不尊重他们的行为。爷爷曾说过，世间上最不变的是时光的流逝，还有它所带来的改变。现在的我，没了实初，无法呼吸。他若不在，连翘，你说我还会如现在这般之余有勇气回想往事么？”
　　明明是自问，连翘却是知道答案的，不会，小叶离了纪实初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坚强。这是不争的事实，令人心喜、心碎的事实。
　　纪实初爱许千叶，爱得疯狂，爱得忍让；许千叶爱纪实初，爱得依赖，爱得不敢言明。
　　“我不怕的，不怕爸爸再反对。我明白父亲的顾忌，我与席楚断在那里，大裂谷般无法弥合。我无比清晰，也无比强烈渴望今后的岁月能得他的陪护。”
　　“若许伯伯同意了，被许席楚劝服了，你应当怎么办？”
　　这是有可能性的，连翘这么认为。
　　“不会！”千叶强烈否定，“父亲不会更改，永远不会。他不原谅我与席楚，即便我们将来各自成了家，这份伤还是留在一个地方，我们无法替父亲抹去，风沙吹过，无法风化。”
　　风是动的，千叶的心止了。她从来都明白这个结果，明白无论过了多久时间，她永远弥补不了那场车祸与真相的伤害。父亲是那么倔强与骄傲，席楚是他延续的梦想，可她就这么生生折断。
　　“连翘，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时际清晰告诉自己，所有错误是自己的责任。我怕时光浸染后，不敢面对，拥有越来越多的幸福后害怕面对曾经那个青莽的自己。”
　　······
　　午餐时间，千叶与连翘下楼发现寻阳早已坐在餐桌旁，与爷爷聊着天。千叶不明白欧阳寻阳怎么会来家里，在她的记忆中，欧阳家族中除了盼行，她几乎没有看见其他人，为何，在这寻常日子他会来？！心中有疑虑，但千叶并不知晓寻阳的真正来意，若她窥得一二分，她决计不会以平静的模样对着这个她未来的丈夫。
　　“小叶，这是你寻阳哥哥。”
　　千叶轻轻皱了皱眉，寻阳哥哥？他？
　　她并不愿意···
　　可因着礼仪，千叶还是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对上寻阳蕴含深意的眼眸。“寻··阳···”
　　‘哥哥’两字她说不出口，那是她对疼爱关爱自己的人的代称，欧阳寻阳，他不是。不过寻阳听见不太连贯的‘寻阳’二字时倒是笑了，千叶看见他嘴角浅浅的弧度，这个人，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