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130、雨天的水纹（九）

　　（一百三十二）
　　老爷子这次倒没出声反对，慢步走到寻阳面前，清晰慢理地问道：“你喜欢我家小叶？”
　　“···”
　　只两秒，老爷子看到了他预计的效果，嘴角一哂，冷笑。“莫再说那番话了，她不是可以交易的孩子。”
　　这是老爷子的底线，政治联姻，他虽不喜，却也不至于反对；只，这次议的是他最爱的孙女儿，他没法以平常心看待这件事。
　　“我不同意你与她的婚事。”
　　“爷爷，这是一个事实：千叶以后会是我的妻子。”寻阳一字一句，清清晰晰地提醒许正勋，“不久的将来，许伯伯必定将告知千叶这个默契。到时，千叶她，会，第一个同意。”
　　若在前段时间，老爷子也许会同意了，可在得知孙女的病情后，他顾不得其它，没有什么比得上小叶的健康。明确了这点，老爷子不动初心，一张冷脸面对同样执着肯定的寻阳，双方颇有些争锋相对的意味。
　　“即使不能与席楚在一处，你，寻阳，也不是她中意的类型。”
　　老爷子看得清楚，寻阳的性格过于沉稳，即便可以顾得上小叶的生活质量，却也容易流失情感的交流。孙女儿是个感性的人，要求的生活甚至有些接近柏拉图式，而这恰巧是面前的寻阳所不能给予，这也是抛开小叶健康缘由他需顾及的。寻阳与小叶本质上，并不合适。
　　“我有信心。”
　　“孩子，婚姻不是一方有信心可以解决的问题，它需要呵护，更需你们的交流。你与小叶并不熟识，她的性格也并不如你之前看到及探访的那般，她是个不善于将自己心房轻易打开的孩子。”
　　老爷子说的是劝服寻阳不要与千叶一处生活的话，可寻阳听了这番话后，笑了，笑得还挺开心。
　　“笑什么？！”
　　老爷子背着手，偏过头来看着一脸笑容的寻阳，有些莫名其妙。
　　寻阳走到窗前，看着院中的秋千，若有所思，然后，忽然问了句，“爷爷，您的孙辈中，千叶怕是最得您喜爱的一个吧。”
　　老爷子没有回答他，坐在椅上从抽屉中拿出这些年千叶在上海的照片。
　　“继续。”
　　“您担心不少，不断提醒我，甚至用上了威胁的意味。所以，您其实是愿意将千叶放至我的手中，并且相信我的。”
　　好小子，心思够厉害！
　　这是许正勋的第一反应，自己这份心思没想到还真被他看出来了。
　　“我不是相信你，是相信‘欧阳’这个姓氏。”
　　欧阳家族，这是老爷子放心的根本原因。寻阳他可以不放心，但欧阳寻阳他是相信的。欧阳家族，是可以严谨至让人目瞪口呆的存在，欧阳家的男人骨子里有责任感，有护住家人的臂膀，他是许正勋可以见得到的护得住孙女儿的一个人。尽管席楚也有这个优点，可小叶与他一处的压力太大，本质上，他并不看好。
　　“谢谢爷爷。”
　　寻阳见好就收，嘴角带着笑地朝老爷子鞠了一躬，讨巧的狠！
　　这边千叶房间，连翘正忙着拧冷毛巾，沾了水整个覆在千叶双眼上。一边帮她消肿，嘴里还止不住训责。
　　“既然好好与许席楚谈，怎地这副模样回来了？没出息！”
　　千叶听后笑了，躺在床上，左手拉住连翘的右手，轻声说道：“连翘，我很高兴。”
　　连翘一把打掉千叶的手，别过脸，全是不满。“还高兴？哼，高兴现在就别在我面前哭凄凄的，让我心烦！”
　　“不在你面前哭，我还能在谁面前哭呢！”
　　软糯糯的，千叶这样的解释一下子让连翘没了脾气，没办法，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专挑我的软处！这份聪明劲儿怎么匀不到他处，啊？”
　　千叶顺势握住好友的手指，起身，搂住连翘的腰，脸偎在她怀里。“就你还觉得我聪明，实初都不曾这般夸赞我，还是闺蜜最好。”
　　连翘哪想千叶今天像转变了性情般黏住自己，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了。不过，撒娇归撒娇，她还是得知道清晨小叶与许席楚究竟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小叶虽笑了，可也哭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乖乖躺好！我问一句，你就老实回答一句！听见没有！”
　　“好。”
　　“你们早上去哪儿了？”
　　“长城。”
　　“干什么？”
　　“聊天，还有看日出。”
　　“够浪漫的呀！”
　　“···”
　　接下来的时间便真是一板一眼的问答环节，最后还是以千叶口渴了为缘由才堪堪结束。
　　“还敢不敢瞒着我偷偷瞒着我出去了？”
　　千叶拿起水杯大口大口喝，丝毫回答不上来。在喝了满满两大杯后，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胸腔。
　　“绝对不敢了！连大小姐，您就饶了我吧！”千叶在刚才的审讯环节回答得口干，只差没将眼上的湿毛巾拧出水解渴！
　　连翘在床头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好友乖乖躺在床上，安静得不行。“也就是说，你将你的心意直白告知许席楚了？”
　　千叶无法点头，只得弯弯食指表示肯定。
　　“连翘，其实，你可以叫我哥为席楚的。”
　　她有些不明白，怎地好友对实初、席楚竟是一个态度，都不怎么欢喜。难道，他们间有什么共同特征让她不喜的？
　　“席楚？我和他没这么熟！”
　　连翘断然拒绝，许席楚看起来文雅，实则是匹狼，躲在暗处，只等好时机捕获眼中猎物。这样的人，有心思在看不见的地方，让她生不出亲近之意。
　　“连翘···，你误会我哥了，他只是不善言辞，人很好的。”
　　“还有谁在你的眼中是不好的？哪怕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在你面前，你也是可以挑出他的不少善处！”
　　千叶笑了，拿开眼上已经差不多的毛巾，起身穿鞋。熟稔洗涤，拧好，挂在架上。然后走到连翘身边，温和劝道：“最初你不是也不喜实初么，后来也是好了的呀！席楚很好相处，以后你会真切感受到他的好。”
　　“他的好我不知道，可小叶，你得明白你的这番话说出了口那就意味着你与他再无可能。你，放得下么？”
　　放得下么？当然放不下，可千叶只要一想到昨天父亲与席楚争锋相对的局面，她便止不住害怕。怎么能？她不能成为另一个遗憾的缔造者，她做梦都想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处吃顿饭，不再是小心翼翼，不再是彷徨中顾及对方闪烁的眼神。于是，放不下，只得成为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