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120、缺口的瓷碟（二十四）

　　（一百二十二）
　　那层纸戳破后，两人的交往开始趋于正常化：彼此见面不再遮遮掩掩，甚至偶尔还能说上一两句简单的话语。更重要的是，席楚知道小叶愿意放下心防，接纳现在的他与生活。
　　清晨，天微凉，连翘一个人在院子，说不清干什么，无声坐在秋千上，似乎在等待某人。片刻之后，栅栏声响起，连翘微微抬头，看向走来的席楚。嘴角微哂，她知道他在看了邮件内容后不可能无动于衷，毕竟，她提供的信息有些丰富，不好好消化怕是会被噎着。
　　席楚从微霜中走来，肌肤上似乎也镀上一层冷意，紧蹙的眉头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阴郁了。
　　“早啊！”
　　连翘一改刚才的沉默，颇有礼貌地和席楚打招呼。不过，虽然她心底已有预料他不会有好脸色给自己看，但，慢慢走近的这张冰块脸还是让她颤抖了一下。
　　“你想做什么？”
　　迎面而来，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席楚心底并不好受，那些照片生生刺痛他的眼睛，尽管知晓事实也许并不是如此，但心底的声音还是不断重复：那个人与小叶恋爱了！
　　连翘见席楚开门见山，毫不绕弯，眉微微一挑，坐回到秋千上。
　　“许先生不是想知道小叶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么？我只提供了些真实的素材罢了。”至于你会如何想象，那她无法预料。
　　“你的用意我明白，只，我想知道的是，你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席楚不傻，这个女孩儿平白无故给自己看些所谓的‘温馨时刻’，是想表达某种讯号。
　　连翘倒不否认，直接地点了头，大方承认。“是，我是怀着目的，那就是，你只能是小叶的哥哥，其他，抱歉，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连翘不是一般的旁观者，她是千叶生活的参与者。从这一点上看，席楚不得不重视她这句话的份量。可，还是那句话，这件事除非小叶说不，否则他人的话语只能是参照，而非结论。
　　实初坐到石凳上，面对连翘，也看着她，他心爱之人的这个好朋友。两人对视，没有敌对，没有刺鼻的硝烟味，眼中印出的是彼此的坚持与肯定。她与他都没有说谎，他们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良久之后，席楚偏了头，望向二楼千叶的房间。
　　“发生了的，我自知无法更改。可小叶若对我与她的岁月依旧依恋，无论是谁，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不管你们的意见如何，也无论在上海的纪实初想做什么动作。”
　　席楚骨子里虽没有留着许家的血液，但男人特有的执着与坚定却是不可磨灭的存在。这么多年，他放弃许多。为了避免事态朝更严重的方向发展，他暗中权衡家中各方的顾忌，在家中长辈封锁她的消息的前提下尽量减少大院这方对她的影响。多少次了，爷爷每次若有若无的试探，父亲眼里的勘测，他必须将不该有的情绪掩埋。
　　可现在，她回来了，条件改善，他万没有理由再次弃她于不顾，留她一个人在刺目的注视中彷徨。纪实初，他在感谢他的同时也与之竞争，赢得她的芳心与依赖。
　　连翘没曾想会听到他对千叶的真实想法，这个男子有着钢铁一般的意志，能屈能伸，若真与纪实初来一场公平的竞争，她还真没信心说好友会坚持现在的决定--嫁给纪实初。这样的许席楚，也难怪纪实初会那般忌惮了，不但嘱咐自己看着，还拉上李毅与张执意两位老先生。两位老先生与其说是为了好友的病情，另一方面，两位老人对于牵制住小叶何尝不是一步好棋。
　　“你这是执迷不悟。”尽管结局可能会有所不同，但连翘还是选择相信纪实初，毕竟她听到了好友的心声的。“我虽是一个局外人，可旁观者清，小叶看重亲情胜过一切，若为了你而再次与她的父亲站在对立面，你觉得有可能吗？”
　　其实还有另一个可能性，那便是好友的父亲默认她与许席楚爱情的存在。这是不可能事件，那位长辈顾虑的事物有许多，当初既能鲜明反对，又在五年之中宁愿与自己的女儿隔绝也要发出‘他绝对不会同意’的信号，这样性格的人，没有谁可以撼动他的决定。
　　“再者，她若选择了你，又要如何自处？时时刻刻担心你与她的父亲的关系恶化？还是委曲求全，为你牺牲一切？”
　　每个可能性的背后都是悲剧，千叶的悲剧。连翘摸准了席楚的命门：他可以用强硬的手腕铲除一切障碍，却唯独不能不顾及千叶的感受，这是所有事情的死结！
　　“席楚，我称你为席楚也是为了小叶，不让她尴尬，不让她为难。我们俩所求的终归到底是一样的，只是各自为营罢了。”
　　一如实初与安平，含雨与安正，连翘与安欣，所有人为着同一个目标相互‘残杀’。
　　这不是悲哀？其实是的，将来无论结局如何，至少有一方人是注定要受伤。同时也注定了的是，无论是谁受伤，最终处于风眼处的千叶都会伤痕累累，累及心脏。
　　席楚不否认连翘的说法，他确实面对着这个困难；可与此同时，他也不会调入她的陷阱之中。用未知的危险否定现在的可能，这是愚蠢的做法，而他不是个愚蠢之人。
　　“若小叶选择于我在一处，你觉得她会害怕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席楚握住主动权，将剑尖指向连翘喉口。“你是她的朋友，别人不知晓，难道你还不清楚她的个性？”
　　连翘脸色一僵，抓住粗绳的手颤了一颤，没有做声。怎么会不明白？小叶的个性是那么鲜明，真正了解她的人绝对不会忘记这点：一旦确认了某件事，那么头破血流之后，她依旧不会放弃！
　　“人的一辈子，不可能顺风顺水，也不可能按着自己的意愿走到尽头。我不害怕，若她也不害怕，我们始终会幸福。”
　　如果是这样，连翘清楚，面前的许席楚说得会成为现实，夺人心魂的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