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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缺口的瓷碟(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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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一)
许正勋看着神情各异的三个晚辈,微放下心来,看来,离两人和好的日子不远了。多待无益,老爷子拄着拐杖朝何顾军那边走去,千叶起身想搀扶,被老爷子只摆手拒绝。
“咳咳”连翘佯装咳嗽了几声,起身上楼,丢下一句“你们慢慢聊,我补个午觉。”
这时,真正只剩下她与他,是个五年之后的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千叶还处在刚才的喜悦中,嘴角的弧度未消退,席楚失了神。这一年,他想着她,比以往更加强烈。安欣的婚礼上,几近陌生的态度,她的闪躲让他刺骨般感受到岁月的残酷,物是人非。此刻,万般思绪在脑海上旋起风雨,可望着她,一切都只能是荒芜。他能做的,只是,“小叶···”
好像每次都是这般,他艰难叫出她的名字,然后,没有然后,她的无声,他人的插入,他与她并没有可喜的交流。
只是这次,没有了其他人,他知道她会回答。
于是,在期待中,千叶抬起了头,含着泪水的双眸带着笑地看向他的期待。
“哥。”
就像是昏迷了的病人换得短暂清明,千叶将满心的依赖交付于他,像少年时代那般,不带任何防备。
席楚只能受着,记忆中,她称呼他为‘席楚’只出现了两次。第一次,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大院的那年,她用迷糊的语气,探究的眼神问了他一句“席楚?”后来,他不叫席楚,成为她的哥哥--许席楚时,她便再也没有提及这两个字,即便气急了,两手叉着腰指着他,叫他的名字也只是‘许席楚’,而非‘席楚’了。再后来,她最后一次叫他席楚时,便是在那个令人难忘的夏天。怎么也忘不了,她穿着裙子,像只精灵,挥舞着双臂,又放在嘴边,对着马路这边的他大声喊“席楚!席楚!”她从不知道他在听到那两个字时的喜悦,那是心脏快要冲出胸膛的震动!他知道,他的她终于明白了那件事!
最后,存在记忆中的画面是她蹲在地上,满脸慌张与惊恐,大声呼喊“席楚!席楚!”明明是相同的字,明明是一样的,可他如何也不能相信结局的迥异。视野黑了,心底一个声音逐渐显现:席楚,你真要成为许席楚了。
所以他再次睁眼,是在求证,在反驳那个魔咒,他不能成为许席楚!可,他希望的画面没有出现,她也不见了。再次相遇,她长大了,明白世事难挽回,知晓生活不易,然后将疲惫的后背留给那个人,即便她眼睛看向的是自己--许席楚···
他从来不是个能忍的男人,只是看得太清晰,所以不在乎;因为能掌控,所以不担心。可对于她,一切常规,一切笃定成了林中的翠竹,遇风便不能停止,停止担心。面对她的情感,他从来不占优势。
太多太多,他是如此想拥她入怀,用仅她与他能听到的音量问她,“这些年,过得好吗?”有没有想他,哪怕一秒。有没有在他生日那天微微发呆,猜测他的生日愿望是什么。有没有在一个瞬间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也许可以回北京看一眼,有没有呢?
“瘦了···”
喉头像是自己有了意识,不受控制。
千叶是期盼他能与自己说说话的,告诉她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还有,身体好吗?
当初的自己怎么会那么无情呢?将一身猩红的他丢在冰冷的手术室,仪器闪烁令人寒颤的红灯,捂住耳朵也不行。她怎么能就这么扔下他呢?他是自己放在心底最深处的人啊,她怎么可以将他丢弃?
像是忽然之间撕开自己丑陋的一面,真实,令人作呕。千叶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傻瓜,你现在是在说什么呢!
瘦了,她活该啊!
“对不起。”
三个字,她欠了他五年,也将会欠一辈子。
“我接受。”
清清爽爽,席楚出乎意料地接受她的道歉,千叶猛地抬头,不敢相信!
“小叶,我接受。”
这是阈值,过了临界便发生质变。
几乎就在席楚再次肯定后的同一瞬间,千叶终于起身,绕过茶几,绕过固执的后悔奔向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有时,我们需要的不是开脱,而是接受。席楚不可谓不厉害,他将事情看得极为透彻,也为之想出了对策,这是一个掌权者的心思。
连翘在听到千叶的痛哭后,临近门口的脚顿了,几经挣扎,终于还是选择放弃。身体贴着门背慢慢向下滑,双眼放空,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终究还是成了···
所有的不安与歉意,全浓浓地化在那圈紧紧箍住他腰际的双臂。时光作证,即便时间可以转向,遗憾终是结局。
“我过得很好,学生很听话。”
席楚宠溺地简单解释回答他的生活,这是安抚她的激动。
“怎地还这么爱哭鼻子,嗯?”
这是席楚独有的发问,他习惯将尾音轻轻上扬,吹在心间,微痒,微痛。
换得的回答是千叶更紧的拥抱,像是过去她犯了错后不敢面对他只一个劲地将头埋在他的腰间,耍赖地用别扭掩盖一切。他对她,始终没有底线,所以每次都让她‘侥幸’过关,这次,依旧如此···
时间在喜怒哀乐中变得不经回味,当千叶缓缓松开双手,拭去已冷的泪痕时,日光成了黄昏。
席楚体贴拿出方帕,轻轻收走她眼角咸涩的泪。心底心疼,他让她流泪了,也许,这些年她的泪名字就叫做‘许席楚’,是他的罪。“都成小花猫了,羞不羞?”
千叶又低下头,用力摇头,也不知是对他的提问的否认,还是承认。也许,可以从她涨红的有耳垂处窥得一二分。
这是巨大的跨越,千叶与席楚在阔别五年之后开始真正的交流。这点,正是离大院路程最近的酒店的实初最为担心的地方。交流,从来是推倒一切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