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侠客无情江湖》望云子

79、靓丽公主

　　“我不想伤害任何一个女人，尤其是你这么漂亮的、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所以，请你暂时住手，听我将情况说清楚。”吴依凡深情款款地说道。
　　翎儿被吴依凡抓住，做不得任何动弹，道：“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你死我活罢了。你不杀女人，我却不会不杀男人，所以，我今天注定要在此地将你的项上人头取下。”
　　“好厉害的丫头，只要你能说出取我性命的理由，而且能让人信服，那吴某的这颗项上人头定会拱手相让。”
　　“好，既如此，那我就说说，看谁对谁错！我苗族族人世代与世无争，与中原也是不曾有冒犯之处，中原却总是无故侵扰，杀我族人，囚禁我族同胞。好不容易达成君臣协议，你们的君王却始终把我族当成异类，处处刁难。”
　　“刁难？据我所知，皇上每年都会馈赠大量的奇珍物什给你们，缘何说刁难？”
　　“我呸，馈赠奇珍物什？我活到现在也有一十八年了，不要说我，就连我的父王也从来没见过中原有什么馈赠送来，反而是叫我们每年无间断的为他搜集奇珍异宝。”
　　“呃……上供之事自古有之，难道你们就因此而萌生反叛之意？”吴依凡不知不觉间已松开了翎儿的手。
　　“反叛？我们苗人向来与中原井水不犯河水，是你们汉人生拉硬拽要把我们收归到你们的管辖，好让你们肆意虐待！”翎儿越说越激动，脸鼓胀起来，转过身背对吴依凡。
　　吴依凡只能从她的言语中隐约听到翎儿的哽咽声，一时心软，也不想着去辩驳什么，道：“你能给我详细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你奉昏君之命来征讨叛逆，难道你不是正义之师？”翎儿说道。
　　吴依凡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回答翎儿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或许吧？”他对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手段，自己的目的都产生了怀疑。此刻，青莲的惨痛教训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翎儿见吴依凡只用“或许吧”三个字回答自己，确实十分惊讶，她转过身来看着吴依凡。眼前的这个男人，几乎是一个神话，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拦得住他；但简简单单一句“是”或“不是”都这么难从他的口中说出。
　　翎儿问道：“为什么你连自己的立场都分不清楚？”
　　“因为我越来越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对与错的界线又到底在哪，该怎样分辨？以前我做了许多许多自以为对的事，但现在却发现错了。我在想，或许此刻我以为我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但若干年之后，等我明白了所有的真相，或许，我又不得不将自己归入邪恶的一方。眼下，在朝廷看来，我代表正义来审判叛逆者；但若真是朝廷对不住你们在先，我却是正义的践踏者。我不想做后悔的事儿，所以，在动手之前，必须要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如果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就请到中军帐中找我，我一定耐心等你的答复。还望你也出于对你的族人负责的态度，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吴依凡将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不管翎儿作出何种决定，他都希望能更多的了解汉苗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误会。
　　翎儿带着兵马后撤离去。
　　吴依凡传令三军退避三舍，在宽敞的溪流平地安营扎寨。副将安左史不明白为何吴依凡要在即将取得完胜，马上就可以班师回朝领取封赏之时却退避三舍，他想弄清楚到底是何缘故。
　　安左史来到中军帐外求见吴依凡，道：“将军，末将安左史有事求见。”
　　“请进！”吴依凡正在回想种种往事，思绪万千。听到安左史求见，遂理了理情绪，将安左史请了进来。
　　“安副将有何要事，请说吧。”
　　“将军，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示下！”
　　“哦……”
　　“将军，末将以为，我军既已破除苗人的毒瘴、兽袭、兵伏三道最重要的屏障，那直捣黄龙也就指日可待，为何在眼见就要奏凯的时候却退避三舍呢？”
　　“安副将，我这么做自有我的考虑。方才与苗族的战将谈过一席话，觉得此次苗人叛乱其中另有隐情。我想，如果能先将事情的始末缘由弄清楚再做杀伐的决定，对你我，对朝廷，对苗人都有利而无害。”
　　“话虽如此，可是，将军，兵贵神速。如此拖延，末将怕有损我军士气，对战事不利！”
　　“安副将所说的我也考虑过，但我以为，这相对于苗汉两族不计其数的百姓来说，实在是不足为虑。安将军先听我说说，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首先，如果苗人只是借此机会苟延残喘，而找不出真正让人信服的理由，你想，到时候我军同仇敌忾，何愁不能破敌？其二，如果事情真的有隐情，苗人是因为蒙受了天大的委屈或是不白之冤而被逼起义，那我们做臣子的如何能想着单单依靠战争解决问题？只有我们将了解到的事情如实禀明皇上，凭皇上裁度，才不违君臣之义，将汉苗之间的问题永久性的解决。安副将，我说的对吗？”
　　安左史沉思了一会儿，道：“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将军真不愧是国家的栋梁。只是，末将担心迟则生变，万一朝中有人作梗那可如何是好？”
　　朝中的情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安左史说这话包含的意蕴谁人不知。
　　吴依凡说道：“安副将不必担心，身正不怕影子斜，纵然朝中奸党能兴风作浪，也由本将军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众将士。”
　　“将军误会了，末将并没有这个意思。”
　　“唉，安副将你也误会了。”
　　安左史会心一笑，道：“那末将就等将军的号令了！”
　　说罢退了出去。
　　走出营外，仰头见皓月当空，虽有夜云凌空，也不过是薄纱如翼。
　　吴依凡长舒了一口气，道：“希望老天能如今日之月，照亮尘世的黑暗，不要再捉弄世人。”
　　翎儿与吴依凡之间的一战，虽是有惊无险，却吹乱了翎儿的芳心。翎儿推开父亲的问候，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想想清楚一些事情。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他的眼眸里总是带着一分歉意，一份凄凉，一丝怜悯，眼眸中那股淡淡的忧愁到底是什么带给他的呢？为何风光一时的大将军会有出如此失意的眼神？难道……”翎儿的脸颊变得通红，热辣辣的。
　　“为什么要想他，笨蛋，你肩上担负着数万苗族同胞的性命，你怎么能……”翎儿用凉水浇在脸上，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只不过，吴依凡的影子总是浮现在脑海中，阻挡她思考如何给族人一个美好的未来。
　　翎儿已经没办法静下来思考什么，但她决定一定要到明军大营走一趟。
　　明军军营。
　　夜幕笼罩着火盆，柴火在盆中烈烈的烧，响声充斥整个军营。站岗执勤的士兵手执长矛，威武严肃；巡逻的士兵在营帐间穿梭。
　　翎儿来到军营外，还没来得及说出姓名、禀明来意，就被站岗的士兵请进了中军帐。来到帐外，领路的士兵向帐内禀报道：“启禀将军，苗族姑娘到了。”
　　“快请她进来！”吴依凡应声答道。
　　领路的士兵掀开帐帘，躬身请翎儿进帐；其时，吴依凡已放下手中的笔，离开坐垫，赶到帘前迎接翎儿。
　　“翎儿公主你来了。”吴依凡一边问候，一边示意请她内坐。
　　翎儿以诧异的眼光着吴依凡，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嘛……来，先喝杯茶，我们坐下来谈。”吴依凡请翎儿坐下，从案几上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给翎儿。
　　翎儿试了试茶，是刚出炉的茶水，很是好奇，难道自己来得竟如此巧，遂问道：“吴将军，茶似乎是刚刚出炉的安溪铁观音。”
　　“灵儿公主果真是品茶行家，我估摸着你该到了，特地叫人沏了这壶茶。怎么样，味道还好吧，这可是贡茶！”吴依凡说道。
　　翎儿微微点点头，转而插入正题，道：“吴将军，我今夜赶来，能尝到这等贡茶实属意外之喜。但是，我此番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知晓了。”
　　吴依凡刚坐回座位拿起茶杯，见翎儿如此着急，说道：“既然翎儿公主如此心急，那我们就先办完正事吧。”
　　说着，从案几的左侧拿出一本奏折来，亲手交给翎儿，道：“公主殿下，事情的始末我已经知晓了，你放心，只要我的奏折一递到皇帝眼前，所有的误解都会化解，到时，汉苗两族一定能够勉励互持、和平共处。”
　　翎儿仔细看了奏折，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吴依凡回答道：“哦，不，这是我从十几名苗人老者口中得知的，刚整理好，你看看有什么缺漏的。”
　　“我所知道的，几位老者已经全部说出来了；我不知道的，他们也说了。”翎儿说道。
　　吴依凡呵呵一笑，道：“这就好，有了这份口供，相信这场风波一定能够顺顺利利的化解掉，大家都能够转危为安。”
　　“如果真能不动干戈化解汉苗两族之间的争执，那我代表全族上下感激吴将军的大恩大德。”说着，便要下跪。
　　吴依凡一把扶住，道：“不要如此多礼……其实，要说恩情，我对你们的远不及你们对我的。”吴依凡的后半句话半是自言自语，翎儿听得不真切。
　　“什么？”灵儿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吴依凡敷衍道。
　　翎儿的目光又一次直透吴依凡的内心，刚才的谈笑风生已经消逝，那种熟悉的忧伤又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恕我冒昧一问，为何你家世显赫，又身居高位，正可谓意气风发，却总是显得那么悲情？”翎儿试探性地问道。
　　“哦，是这样吗？可能是我对生活的态度造成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反而亡身嘛。”吴依凡浅浅一笑，笑中依旧带着散不去的愁思。
　　翎儿知道其中一定潜藏着惨痛的经历，既然他不肯说，自己又何必非得逼他再揭伤疤，遂转移话题，道：“呵呵，也是……既然我要做的事你已经帮我做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嗯……”吴依凡目送翎儿离去，一声叹息，面容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