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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直言进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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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眼。他们虽然分管天下的事物,但是,此事那是由曹亨一力承办的,所有的战报都是直接交到曹亨那里,曹亨不肯吐露半点风声,他们哪能得知各种因由。
皇帝震怒,道:“你们这帮饭桶,关键时刻什么都不知道,朕养你们何用?”
阁老杨阜移列上奏,道:“陛下,各地暴动之事,臣早有耳闻,只是传言这东西实不可信,所以,一直在等待各州县的奏章。只不过,事隔月余,各地仍未有动静,微臣以为各州县已将暴动镇压下去了。没想到情势愈演愈烈……这是臣属的失职,请陛下恕罪。”
皇帝也很纳闷,照理说,如此大事,州郡府吏如何敢隐瞒不报。况且风声早已传到京城,难道他们还想隐瞒不成?
“曹亨,近日可有奏章表奏此事?”
皇帝发问,曹亨若说没有,如果到时候捉拿州郡府吏上审,露出马脚,岂不是自讨没趣儿,倒不如现在将事情和盘托出,倒有一线生机。
曹亨思量片刻,扑通跪倒在地,说道:“微臣该死,请皇上看在臣一片赤胆忠心的份上,饶臣一命。”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哼,还好意思说什么赤胆忠心,你难道是要朕把大好江山拱手让给别人?”英宗皇帝勃然大怒。
“臣该死,臣该死!”曹亨见皇帝大怒,只能跪地求饶。
阁老杨阜道:“陛下,眼下形势危急,切忌乱了阵脚,待问清楚事情的始末缘由再做决断,我想……”
“好,曹亨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亨得到一线生机,赶忙编造谎言,道:“陛下,臣实在是冤枉。”
“好了,不要再装傻充愣,说事!”
“是,陛下。月前,臣奉谕诏传令各州郡官员,商议供奉之事。没想到各州郡官员将圣谕传达后,各地百姓对供奉之事甚为不满,以致于出了摩擦。臣接到各地奏章后,为了不打搅圣上的龙兴,臣私下调遣了御林军前往镇压,没想到这帮刁民竟然食古不化,情势反而愈演愈烈。所以……”
“所以现在就闹得轰轰烈烈了?哼,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陛下,依臣所见,此事也非贤臣俊达所能为!”阁老杨阜说道。杨阜的这句话实际上已经指到皇帝的痛处了,很明显,他是在含沙射影式的指责皇帝此举的不明智。皇帝听了很是不悦。
杨阜继续说道:“当今天下罹难甚多,数月之前,代皇帝驾崩,天下缟素,国体大伤。不月,前军统帅王程无辜就戮,三军动摇,以致于鞑靼骑兵直捣入边,失城七座,赖神灵庇佑,将士戮力同心才收复失地。一直以来,我朝天灾亦是不断。江南水患,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关中大旱,万顷良田颗粒无收。百姓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供奉圣诞?如今之祸,想必是各地官员贪功冒进,以致于民意失和……”
皇帝哪里听得下这般讽谏,还没等杨阜说完,他便说道:“好了,好了,朕不是教你来说三道四的。你只消说出解决的办法!”
“陛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民乱正似洪患,洪患已起,单靠镇压是无济于事的,反而可能激起更强烈的反抗。”杨阜说道。
“说办法。”
“为今之计,采用疏导之法或许比镇压更为有效。”
“具体的方法!”很显然,英宗皇帝对杨阜的表现很不满意。
“首先,陛下您应该效仿汉武帝,下罪己诏,这样就可以平息一半的民怨。等民怨稍微平息之后,再遣派使臣巡视各地,到各地安抚,将罄竹难书的奸佞之臣就地正法,以平民愤。这样一来,除了极少数冥顽不灵的匪徒仍会逞强顽抗之外,那些被逼造反的百姓一定会就地解散。至于所剩无几的匪徒,朝廷只要稍派禁军,便能轻松荡平。”杨阜说道。
皇帝深觉杨阜之言有理,但因为嫌隙,又不肯直言采纳,道:“杨阁老所言颇为在理,但还有不少需要斟酌的地方,容朕下朝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才下朝,皇帝便完全按照杨阜的说法,拟定诏书,陈言己过,并承诺对肇事者不予追究,而且一定会将大奸大恶的不法官员正法,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诏书很快就下达各地,果真如杨阜所言,暴乱基本平息。
诏令一下,各州县官员坐立不安,横征暴敛的做法早已积怨颇深,辖地百姓对州郡长官深恶痛绝,万一真像诏书上所说的那样斩除不为百姓所容的奸佞之臣,那自己岂有活路?有些官员忙着凑银子疏通打点,希望破财免灾;有些官员见国势如此不稳,倒不如卷金银细软回归田园,倒落得一身自在。
一时间,朝堂、田野两路尘烟沸腾。
派到各地巡视的官员从各地搜刮来了地方官的礼品,斩杀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小衙役,匆匆走了过场。百姓深知其中的深浅,当日贸然暴乱已经后悔不迭,现在皇帝下旨不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能够全身而退实属万幸,有什么不满最多就把它当成茶余饭后的调料罢了,有谁会再去追究什么。因此,全国上下很快就重新归入了平静之中。
却说在全国归入平静之时,在湘桂苗寨、水泊梁山有两股势力始终都在活跃。
自古以来,湘桂苗人都独立于中原之外存在,在明初仍自立为王。后经过明太祖和成祖的努力,终于以武力降服了苗人部落,并设为苗寨州。虽然苗人名义上归属中央政权,实际上独立之心不死,军政赋税仍归属于自己所有。此次各地官员横征暴敛,农民暴动风起云涌,苗寨看准时机,想浑水摸鱼,趁机独立。苗人贵族杀死州县官吏,自立为王,与中央政权对抗。
朱祁镇派了两万西南边军,在大将周平远的带领下挥师南下,意欲一举攻克苗寨。不料苗民早就做好了准备,将明军引入雾瘴之地,明军虽然事先有了些许准备,备足了防备雾瘴的药品,但是,如此一来,明军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苗军声东击西、旁敲侧击,根本不与明军正面交锋,把明军打得丢盔弃甲、灰头土脸。
战报传回北京,英宗甚为恼火,“小小的苗人部落都搞不定,那偌大的中原朕如何管理?杨阜,你平素不是很多注意吗,现在正用得上。”
杨阜道:“陛下,古人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千百年来,无数的事例证明了这句话的先见之明。所以,处理苗人的问题远比平息暴乱要复杂得多。”
“那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好主意?”英宗说道。
“此事得从长计议,请陛下明察。”杨阜说道。
“那你们其他人就没有什么好主意?”英宗略带鄙视的问道。
群臣战战兢兢的站在朝堂上,连哆嗦都没有人敢打一个。英宗本来就甚为不满,群臣一个个如落汤鸡一般,更让英宗七窍冒青烟。
“罢了,罢了,朕就当养了一群仅供娱乐的犬豕,跟猪狗生气,平白伤了自己的身子!哼……”说罢,拂袖而去。
曹亨紧随其后,劝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伤了龙体可不值!”
“哼……养了一帮废物,关键时刻什么用场也派不上,叫朕如何不生气?”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曹亨跪在地上,装出罪孽深重的样子,口头求饶。
“这关你什么事?起来吧,你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内侍而已!”朱祁镇随口说道。
“谢圣上隆恩。”曹亨嘴上虽然满嘴的恩情,心底里却不舒服。朱祁镇随口的一句话成为了曹亨心中永存的一个芥蒂。
“皇上,小的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讲?”曹亨很谨慎地问道。
“有什么就快说,朕没心情跟你兜圈子。”
“皇上,杨阁老有一句话小的深感佩服,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小人以为,对付蛮夷之人,绝不能像往日对待手足一样手下留情,一定要把他们打趴下,然后让他们求皇上给他们一条生路。”曹亨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你的意思是还要派兵征伐?”朱祁镇反问道。
“小的以为势在必行。苗人反叛之心由来已久,太祖、成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降服,不过数十载他们又重新兴风作浪,其心可诛。不仅如此,小人以为,不能再像太祖成祖对他们那样宽容,必须要杀一儆百,并将他们迁徙到中原各地,让他们永远也聚不了头,那么天下就太平了。”
“这个法子朕也想过,且不论战事如何,就算是胜了,如果要将他们强行迁离世代居住的地方,恐怕更会激起他们的反意。到时候,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收拾局面了。”朱祁镇若有所思的解析道。
“陛下,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他们反反复复惊扰圣听,不如一步到位,永绝后患。”曹亨说道。
“容朕再想想。”朱祁镇还是不能下决心征讨。
“陛下,兵贵神速,苗人匆匆起兵,脚跟未稳;您此时多想一刻,苗人的根就越扎稳得一分,机不可失。”曹亨火上浇油,极力想促成此事。
“好,就打得他服为止!依你之见,此番派谁领兵出战?”
“吴依凡。”
自从青莲走后,吴依凡一蹶不振,他对生活的看法又添了一份怀疑。本以为从此可以不理世事,没想到一场风波又把他拉到了最前线。英宗下旨,派遣吴依凡作为先锋,率领五万禁卫军征讨苗人;沿途州县抽调人马,随时增援,并为大军准备充足的粮草。
吴依凡接到圣旨,避无可避,只能重新披上战甲,出师南征。吴氏一家的幸福快乐亦至于此道圣旨。原来的吴府整日充满喜悦,少妇们或谈天说地,或一齐批判丈夫的郁郁寡欢,或齐论针线女红,或陪孩子们玩耍,总之,这是欢乐的天堂。自从吴依凡接到圣旨出征,吴老夫人整日忧心忡忡,妻子们也少言少语,只有孩子们什么也没察觉到,依旧在嬉戏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