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侠客无情江湖》望云子

72、太监弄权

　　多少天过去了，吴依凡还是沉浸在失去青莲的痛苦中。这些日子，纵有娇妻美眷相伴，想方设法逗其开心，但他还是摆脱不了因青莲的遭遇而产生的对人生的消极悲观的念头。“人生在世，百般不称意，纵有一处称意，在临别之际，又有什么意义？苦苦追寻的东西究竟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永恒的？”吴依凡日复一日的消沉，但是，朝廷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危机正拢向吴依凡、武林和整个华夏神州。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英宗复辟之后，极力收拢旧部，将流配到各地的亲信一夜之间系数调回京师，并开始大力排除异己，对朝堂上不属于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随便找个理由便发配到了边远的山区，整个朝廷大臣十之八九换成了新面孔。
　　不仅如此，英宗恢复国号后，对曾经帮助朱祁钰登基的武林人士，纵然他们早已功成身退，也不肯放过，一夜之间，沧州天地帮、信州漕帮、扬州烟花巷、丐帮、武当、全真、少林、峨眉、嵩山等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收到了官府下的通牒，限令各帮各派各门各户习武练拳者迅速离去，倘若三日之内犹冥顽不灵者，全部坑杀。
　　限令一下，小帮小派立即解散，大帮大派转入秘密活动。整个武林一片沉寂。
　　除去了各帮各派，作为曾经的武林盟主，又兼有朱祁钰旧臣的身份，吴依凡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英宗的刀锋所指。
　　重登尊位，英宗并没有励精图治。在夺权风波中的功臣曹亨的劝说下，开始诛杀功臣。第一个开刀的是兵部尚书尚可熙，尚可熙乃是景宗皇帝朱祁钰的重要心腹。尚可熙领兵在外，手握重兵，英宗思量了很久，始终不敢就这样动手，决定对于谦暂时网开一面，而将在天子脚下的吴家当作第一个拿来杀鸡儆猴的功臣。
　　当日，英宗带着曹亨率领一千禁卫军直冲入将军府。
　　吴老夫人听闻圣驾要亲临，赶紧装扮一番，身穿凤冠霞披，带着媳妇和孙子孙女立于府门外迎候。
　　英宗皇帝御驾没有停在府门外，而是将吴府一行人晾在一旁，直达吴府大堂。吴府家丁见皇帝驾临，一个个吓得哆哆嗦嗦，跪在一旁不敢作声，连招待皇帝的茶水都没有准备好。
　　吴老夫人带着儿媳和孙辈紧赶慢赶到大厅，还没给皇帝请安，英宗便趁机发难，道：“吴府的架子可真大？哼……连朕亲临都讨不到一杯茶水喝，不愧是我朝功勋之后、江湖武林豪杰之主呀！”
　　吴老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帝跟前，道：“陛下恕罪，臣实在是家教无方，致使一帮家丁懒散惯了，怠慢了圣驾，还望圣上看在吴家历代先祖的份上，饶臣一家性命！”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不要仗着是功勋之后就可以无视真龙天子！”曹亨在一旁助其威来。
　　“公公言重了。就算是老天再给老太婆十个胆子，老太婆也不敢在圣上面前放肆。实是天子龙驾来得太急，府中来不及准备贡茶，老婆子怎敢用普普通通的茶水供奉圣上！”吴老夫人再一次解释到。
　　“老夫人不必解释，是朕事先没有通知将军府，确实是朕的错！”英宗皇帝说道。
　　贵为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过错？唐太宗尚要反思过后才想到向魏征道歉，更不要提明英宗。英宗皇帝之所以当中这样说，不过是通过降自己的威风，来达到将人踩死在脚下的目的。
　　老夫人听得出弦外之音，头直砰砰在地上使劲的磕，道：“罪妇该死，只不过我的这帮儿孙们还不更事，万望陛下留她们一条性命。”
　　媳妇们实在看不过去了，个个都像是点燃了的火药桶，只不过忌惮上千禁卫军，是以不敢发作；再说跟前还有儿女们在场，要是动乱起来，且不说日后逃不脱皇帝的追杀，当下儿女的性命便命悬一线。所谓投鼠忌器，她们只能痛心的看着婆婆求饶。
　　纵然吴老夫人一个劲的磕头求饶，英宗依旧没有饶恕她的意思。他们这一次来是铁了心要铲除将军府这个障碍物的。
　　曹亨说道：“老夫人你现在可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
　　老夫人迟疑了一阵，终于还是说道：“老臣知罪！”
　　“那你说说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曹亨得意万分，进一步逼问。
　　“怠慢圣上，乃是死罪！”
　　“仅仅是死罪？”
　　“死罪！”
　　曹亨相逼迫吴老夫人说出“灭九族”，但老妇人深知个中端倪，要是自己一说“灭九族”，那么顷刻之间吴府屋内所有人将人头落地。与其把全家拉来做冤死鬼，倒不如一口咬定是自己的过错，这样一来，虽然皇帝终究要拿吴府的人开刀，但眼下再怎么也不好因为一杯茶的缘故而抄灭吴家满门。
　　曹亨终于耐不住性子了，没想到这老太婆临死还这么嘴硬，倒不如……，“哼……怠慢天子，满门同罪，怎么老夫人连这个都忘了？”
　　老夫人未经皇帝赦免，主动站起来，道：“吴府由臣执掌，家丁怠慢天子，罪责理应由臣一人承担，倘若硬说事关九族，未免太过牵强。陛下乃是圣明之君，相信能断得出其中是非！”
　　“你想干什么，未经圣上宣免就主动站起来，罪加一等！”曹亨说道。
　　“哼……想必曹公公早已怀揣祸心而来，今日我吴府看来无论如何也难逃此劫了！与其跪着被你们这帮小人屈辱而死，何不顶天立地有尊严的荣登极乐！”吴老夫人话音未落，院中所有人立即都站了起来。
　　“你……你……你们……想干什么？护……护驾……”曹亨和英宗一下子都变得很紧张。
　　跟随而来的禁卫军立刻分为两批，一半立即拥到英宗面前，用身体筑起肉墙，阻隔开了皇帝和吴府人；另一半则聚成圈，将吴府人团团包围起来。
　　眼看一场恶斗即将展开，从人数上看，禁卫军人多而且个个都是威武彪悍，而吴府都是老弱妇孺，如果真要打起来，吴府肯定要全军覆没。
　　正当曹亨要下令剿杀时，他这才注意到，原来吴依凡并没有在人群中。
　　“陛下，我劝你还是放下这个不堪的念头！”吴依凡背对着皇帝，冷冷说道。
　　“放肆！竟敢用这种语气跟天子讲话，你不要命了！”曹亨说道。
　　“皇帝陛下不是正想杀了吴府上下吗？那我又何须顾忌多几句冷言冷语！”吴依凡尚在对人生的思考之中，此刻语气依然低沉。
　　吴依凡如天神一般降临，让在场的所有官家都大吃一惊，曹亨最先起诛灭吴府的念头，此刻吴依凡不退反进，让他胆战心惊，道：“你要造反不成？”
　　“天下乃是有德者居之，对无道昏君，他根本就不配做什么皇帝，所以，在我心中根本没有‘造反’两个字！”吴依凡冷冷地说道。
　　“如此说来，你……是要欺君犯上了！”曹亨听了吴依凡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何谓君？何谓上？没有君如何说得欺君？没有上何谓犯上？”吴依凡说道。
　　“陛下乃是堂堂真龙天子，你如何敢说无君？天子乃是上帝之子，代天巡狩，如何敢说无上？”曹亨说得振振有词。
　　“天生万物因有德，其子代行父权，亦必有好生之德。请问，当今所谓的天子登基不到三天，整个武林便被屠戮殆尽。人皇惜民如子，而陛下弃之如草芥，德行之差，可谓有天囊之别，言之者尚觉有愧三分，自居者以何承受？”吴依凡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豁出去了，他再也不顾忌什么。
　　英宗被吴依凡一番言语讥讽，已经是面红耳赤，羞愧得无地自容。堂堂皇室贵胄，何时受过如此大的羞辱，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脆弱的心理简直无法承受。双眼迅速扫过人群，像是在找什么，喝令一声，道：“禁军统领何在，给我把这些欺君犯上的叛逆统统拿下。”
　　禁军才想动手，吴依凡手掌一撒，喝止道：“陛下难道不知气贯长虹、流血五步、天下缟素的历史教训？”
　　“那又如何，朕今天偏偏就不信你有这么大本事，看你能奈我何？”英宗皇帝似乎已经被吴依凡逼得有狗急跳墙的意思了。
　　“朱祁镇，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将是你这一辈子做的比土木堡亲征还错的一个决定。”话音未落，吴依凡已穿过重重堵截之禁卫，欺身来到朱祁镇跟前，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冷冷地说道：“我从来不爱开玩笑！”
　　曹亨见状，赶紧呵退禁军，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住手！”转而对吴依凡说道，“吴将军乃是忠良之后，相信一定不会做出弑君乱国的大逆不道之事的！”
　　吴老夫人李氏见吴依凡如此，早已经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此刻见曹亨给了众人一个台阶下，赶忙走过来，道：“孽子，你想忤逆犯上吗？”
　　曹亨赔声赔气又说了不少好话，吴依凡才将手放开，道：“我不愿伤人，但更希望别人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否则，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英宗捡了一条命，喘着粗气跑走了，禁卫军紧随其后，全部撤出了吴府。
　　整个过程，吴依凡一直都是以背对着英宗。
　　英宗虽然经吴府一战犹是胆战心惊，但此番奇耻大辱是他这一辈子都忘却不了的，他发誓，一定要让吴依凡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