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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姐妹情深 ...

  •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深宫内院之中,一间冷清的旁殿内,灯火灰暗,被福王废黜的皇太后幽坐在座榻上,见深皇太子靠着手踱着步,时不时能听到那一声声满带愁怨的叹息。
      自从被废黜以来,尤其是听到外边传进来的有关于福王将天下弄得民怨沸腾的消息时,他们更是伤感不已,甚至无可奈何的垂泪。
      一条黑影躲过繁密的往来巡逻士兵的巡查,进入这间宫殿之中。
      黑衣人落到两人跟前,两人俱是一惊。皇太子高声笑着,饱含着讥谑之情,道:“我们母子两已经是你们的阶下囚,就是杀了我们又有何难,何必要鬼鬼祟祟?”又是一声惨笑,道:“只可恨,眼睁睁看着太祖皇帝披荆斩棘打下来的大好山河竟要被无耻小人、不肖子孙毁了……我还有何脸面去见太祖皇帝,去见朱家祖先……”
      黑衣人示意两人不要出声,两人看着反倒吃了一惊,不明所以。黑衣人为了证实身份,以取信两人,便摘下遮面纱,向两人跪拜,道:“恭顺公吴天佑参见太后、皇太子。”
      皇太子一听,来人自报家门乃是不久前刺杀福王的恭顺公,先是喜出望外,但当即又质疑了,刚刚转过来想去搀扶忠臣的手又收了回来,狐疑地问道:“恭顺公?冒充忠臣也要选个对象吧……据本宫掌握的消息,恭顺公吴天佑已经被福王痛下杀手……怎么可能又冒出一个恭顺公来呢?如果你想用这个身份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那我就劝你们不要枉费心机了。有什么严刑峻法就尽管使出来吧,本宫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话语中充斥着惋惜与蔑视。
      现在知道吴天佑并没有遇害的人就只有恭顺公府中之人,连掌控着锦衣卫和东西二厂的福王都被蒙在鼓里,更何况是别人呢?见深皇太子如此问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天佑便把不明身份的人如何将下了药的全过程讲给了皇太子听,皇太子这才明白过来,向吴天佑推心置腹。
      吴天佑止住了他,道:“太子殿下折煞小臣了。臣今日前来,是为了跟殿下商量事情来的。”接着,吴天佑便将自己的计划仔仔细细的告诉了皇太后和皇太子。
      皇太后和皇太子听了,一方面向他投去了感激与赞赏的眼神,一方面为天佑担心。
      将计划布置妥当后,天佑又趁着夜色,出宫去了。
      福王当政,国师何飞在京师为自己特建了一座高级府邸,府邸坐落在皇城南城,其规格之大与建筑模式可与宫殿相媲美,不知道的人见到这样一座府邸,纵然不把它当做皇宫,也定然会把它当做行宫的,真可谓是前无古人。
      国师府刚刚建成,锦衣卫总指挥所,东西二厂总督的办公场所都搬到了国师府中。这是明的。国师府中派出了大量骨干人员四处搜获竹叶青、百节蛇、千年毒蝎、鹤顶红、落雁沙、天仙子等含剧毒的动物花草。
      陆霏霏负气出走,面对着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今又失去了自己一直以为可以依靠终生的大哥,她真的变得很无助。一双茫然的眼眸,不知该投向何处。独自徜徉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奔波不息的人儿,她心中又多了一份感慨,人生为什么就不能过得舒适点,不能够过得事事如愿?为什么纵然你倾尽全力也不可能达到如愿以偿呢?她看到了来来往往恩恩爱爱的甜蜜夫妻,心中升起的既有羡慕,又有失望,为什么自己已经被感情弄得精疲力竭了仍旧不能够得到内心深处那期待已久的呵护与关怀?
      世间有太多的不公,劳动与所得,付出与收获,存在太多的偶然。也许有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获得的却只有那么一丁点,甚至连养家糊口都难;而有的人则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整天驱使着别人为自己获取利益,他得到的远比他付出的多出千万倍,动一动手指就能够有山珍海味被暴殄。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是以天地日月星辰行其纪,无相干扰,乐得和谐;人之道则不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此乃人之常态;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途有饿殍而不知发,取不足以奉有余,此乃人之正道。
      物质生活如此,精神生活亦是如此。感情尤甚。
      凡人之为情,感于心,形于外。或以心感,或以行为。心之为感者,化为默默关怀也;为于行者,化为行动,或以助人为乐不图回报,或以潜心关怀,积极助人。
      感人者,以关怀之心,感天动地,然其情则需绵延千里方可能见效。虽如此,万一见效,则犹如川壅而塞之江河水,决堤则万势不可挡,虽有铜墙铁壁也难以阻隔,问题只在于是否能够得到这样一份流芳百世的真情。助人者,则是现于外者也。此情可待,以行之于外,则人神共见,向如此,则万事已成也。然诸事皆有其弊,形于外,虽易得人欣赏,但美皆形于外,日久则易生厌,深感索然寡味,找不出乐趣来。此亦天理也。人所见所闻,能想能做都是有极限的,不可能每天一面,日日俱新,既然如此,则注定万事皆会有困乏之时。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深情难得,薄情易湮。又痴情者终其一生于梦中人,然终究是美梦难成真,在孤寂与自怨自艾中自言永别,这是精神中最大的“得不偿失”;然痴情者无罪,只可叹命运想离罢了。
      从来不喝酒的陆霏霏在这样有如暗无天日的时候,其金莲踏进了酒肆之中。
      这间酒肆原本是为往来于中原与鞑靼的客商驻足而用的,但是,此时此刻居于战乱的它甚是萧条,偌大的一间酒肆,摆得满满的全是酒,但客人却只有一个。看其打扮,身材极其苗条,曲线美很是突出,看得出是一个完整的丰满大家闺秀,只是其打扮却是一身劲装,象是闯荡江湖的女侠,而且,这个姑娘吃酒用菜的样式全是蛮夷之态,看不到中原人的食礼,显然不是中原之人。
      酒肆伙计半眯着眼睛打盹,看起来是百无聊赖,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客人进来,但当他发现又是一个中原的普通百姓家的姑娘的时候,心情很是失落。在喝酒方面,女孩子往往确实不如男人,特别是中原的良家妇女,纵然光顾来了,也做不成什么大生意。但是,话又说回来,生意终究是要做的,有总比没的好,至少还能赚几个钱,这样一天也算没有白站得腰酸腿疼。
      陆霏霏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向小二要了两壶上等陈年女儿红,外加一盘花生米,一斤熟牛肉。小二听了先是一愣,没想到看起来这样柔弱的一位姑娘酒量竟然如此好,胃口如此之大;回过神来之后,赶紧笑嘻嘻地准备酒菜去了。
      陆霏霏的这一举动惊动了不仅是小二,连一旁吃得好好的那位姑娘听到她的话后,也不免停下咀嚼,多看了她几眼。但是,这一看就好像是蜜蜂看到了蜂蜜,一时舍不得撒开了,盯着她看直到小二将酒菜呈上。
      原来那位女子竟是玉真公主,她来到中原,是为了找黑衣人的,如今见到了黑衣人的身边的那位姑娘,心中很是兴奋,想来黑衣人就在附近了。为了确信此人就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她,是以她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遍。她甚至想去问清楚,但是怕太过于冒失,是以没有轻举妄动。
      陆霏霏用大碗倒出酒来喝,她原是滴酒不沾的,今日深感心中愁云密布,听说酒能浇愁,便进来了尝尝这让李太白大言臣是酒中仙的东西到底有何神力。一口下去,只觉得口中火辣辣的一片,涩得很,她忙将口中的酒吐了出来,赶紧夹了两颗花生米放到嘴中嚼了嚼,方回过口中的味来。又夹起一小块牛肉来,刚刚碰到嘴唇,就扔了下来,太油腻了,怎么下得了肚呢?看他们吃起来的时候,大口大口的,那么有味道,没想到他们吃的喝的竟是这样的浊物。男人怎么是这样一群人呢,连东西好坏都分不出来呢?她开始怀疑男人了。
      坐在一旁的玉真公主见到陆霏霏这样一番反映,自觉找到了机会,便不邀而至,坐在陆霏霏的桌上,笑盈盈地问道:“陆姑娘,怎么今日一个人跑出来喝闷酒呢?”
      陆霏霏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自己的印象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便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径自端起酒来喝。
      这一回,她没有吐出来,只是呛得挺难过的,辣得直用手做扇扇风进嘴,以缓解这样的辣劲。
      玉真公主见此,一阵嬉笑,道:“陆姑娘,酒可不是这么喝的,照你这种喝酒法,别人可要憋死了。”说着,便拿起一只小小的雕花青瓷荷叶杯,倒了一杯酒,道:“像你这样不会喝酒的姑娘,应该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以适应酒性,等适应之后,方可大杯大杯的喝。”说着便抿了一小口作为示范。
      陆霏霏虽然没有看玉真公主一眼,但行动上却是这样做着,抿了一小口,感觉仍旧是辣辣的,便道:“原来你也是哄人的!”说着便将酒杯放在了桌上。
      玉真公主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第一口试试味道,第二口是适应味道,第三口是熟悉味道,到了第三口之后,就再也不会有辣喉咙的感觉了,相反,到那时,你会感觉这种坏东西能让你飘飘欲仙了。”
      陆霏霏又端起酒杯,慢慢的喝了几口,果真如眼前人所言,酒的味道好极了。现在她明白了爲什么人都爱喝酒了。
      人是很容易亲近的,只要能找到相互之间的哪怕是如芥末般大小的相同点,便能找到信任对方,甚至是两人乃至多人在一起的理由。这是人爲什么能够生存,能够与素不相识的人顷刻之间变成终生挚友的原因,但同时也是人爲什么总是受骗,情感受伤的原因。
      在感受到品酒的真谛之后,陆霏霏对眼前的这个人儿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淡了。或许是出于感激吧,或许是其他的原因,但有一条必须肯定,那就是陆霏霏已经能够和玉真公主聊起来了。陆霏霏首先道了一声谢,表示对她教会自己饮酒的感激,然后就问起了对方的称呼,还问及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姓名的。
      玉真公主当然不能直截了当的说自己是鞑靼的玉真公主,因为她在战场上见过陆霏霏与黑衣人在一起,便编了一个谎言,说道:“我是素素,家本住在凉州,但是由于战乱被迫迁徙到这儿来来投奔亲戚的,那天险些遭了坏人的毒手,多亏了你身边的那位公子相救,才幸免遇难。那天你也在的,陆姑娘难道忘了吗?”
      陆霏霏听了,脑中一点印象也没,但是从京师一路到这儿,他们两个所遇到的打抱不平的事太多了,不可能每一件都记得清楚,现在忘了也不是什么怪事,便支吾道:“是嘛,对不起呀,素素姑娘,近来发生的事实在令我晕头转向,一时不记得了,请不要见怪。”
      这可正中玉真的下怀,她笑盈盈地答道:“哪能呢,我知道这是恩公不图回报,不想向别人提及,是以遗忘了。”
      陆霏霏见玉真如此通情达理,心情十分畅快,已经将心中的不快抛得远远的,转而和玉真说起知心话来了。两人问了一两句近来是否安康的客套话之后,玉真就转入了正题。玉真问道:“陆姑娘,今日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恩公人呢?”
      不提还好,一提起大哥,陆霏霏心中又是一阵酸楚,眼睛变得湿润了,她抿了一口酒,看起来很是痛苦。
      玉真公主看得情形不对,便知发生了什么事,安慰道:“陆姑娘,是不是恩公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告诉我呢?”
      玉真这一劝说,刚刚还被陆霏霏强忍住的泪水如决堤了一般,滚烫的泪水毫无阻碍的滑向脸颊。
      玉真看到陆霏霏的样子,不免为黑衣人担心,可眼下要做的是让陆霏霏的情绪平复下来。玉真欲劝说,但是她还没开口,陆霏霏已经扑入了她的怀中,哭得更加凄惨了,搞得玉真这样一个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巾帼英雄也忍不住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哭过一场之后,陆霏霏起身来,自觉很是失态,擦干泪水,道:“让素素姑娘见笑了。”
      玉真也擦了擦依旧残留在芙蓉花上的雨水,道:“不会的,心中有不快发泄出来就好了,总憋在心里头会憋出病来的。”
      陆霏霏点点头表示同意,道:“姐姐说得不错,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
      虽是一阵心酸,但正事却片刻也不能耽搁了,况且陆霏霏已经将自己称作姐姐,可见两人的感情发展是一日千万里;心中又一直牵挂着黑衣人,因此,玉真又问道:“妹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恩人出什么事了?”
      陆霏霏大哭过一场之后,感情已经基本发泄完了,玉真这么一问,她自然也不像之前那样哽噎不成声,但谁的伤痛也不愿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揭开,故而她没有这么直率的统统说出来。直到玉真再三问及,她才伤感的达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大哥他不想再要我了。”这话说得相当轻松,但是其中的感情却并不是一句话所能够表达出来的。
      玉真眼前一亮,立即紧张地问道:“大哥?……恩公爲什么不要你了?”一句话有了好几个转折,问完之后又觉得失礼了,赶紧补了一句“对不起”,但眼中的期待却没有收敛。
      陆霏霏摇摇头,道:“没关系的,这也许是我的错,也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奢望能够与大哥相处一辈子。”
      玉真还是搞不懂她们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在被称为蛮夷的鞑靼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更不要说自诩为文明之祖的中原了,于是她问道:“兄妹还能谈感情吗?”
      陆霏霏勉力一笑,将自己与大哥相识相知的过程告诉了她,玉真这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但她立即又产生了疑问,道:“既然你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恩公爲什么突然要这样对你呀?”
      陆霏霏叹了口气,道:“大哥本是有妻室的人,昨日他吃醉了酒,便将我当做了他的妻子……”后面的不用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玉真一听,眼中的精光变成了怒火,拍着桌子,道:“我就知道天下没有一个好男人,都是些不负责任的懦夫,只知道占我们女人的便宜。”说着便起身拉陆霏霏,道:“妹妹,走,我们一起去找他,看他怎么解释这件事,如果他给不了我们满意的答案,遂不了你的心愿,那姐姐我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的。”
      陆霏霏迟疑地松开玉真的手,道:“姐姐,不用了,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纵然只是得到大哥的一点点恩泽,但我心中已感觉知足了。不要说大哥只是要我的身子,哪怕是要我粉身碎骨,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说不定,我还能够为大哥生下一男半女,那就是我的造化了……”眼神中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
      玉真不明白,女人的贞洁是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怎么眼前的这个傻女人竟然会为一个夺了自己贞洁,而又不敢负责人的男人痴心到如此地步。假如黑衣人真是这样一个人,那自己宁可终身不嫁,也不能让这样的伪君子得志。
      顷刻间,玉真对黑衣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不再想去找黑衣人私许终生了,相反,她同情起了眼前这个自己以前一直认为是幸福人的可怜人儿。她又曲膝坐下,安慰道:“妹妹不用伤心,妹妹这样标致的人儿他还看不上,我只能说他是一个没福气的人。我看妹妹你对这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不如随姐姐去,与姐姐为伴,不知妹妹你意下如何?”
      玉真由一开始的虚情假意渐渐的变为诚心实意,态度上虽没怎么改变,但心却不似从前了。陆霏霏此刻确实是走投无路了,本来还不知今晚是与嫦娥为伴,还是仰头看银河为是,如今有这样一个知心姐妹为伴,倒不失为最佳去处。故点头应允了。
      玉真本是鞑靼的公主,在大同哪有房子,此次爲了寻找黑衣人的下落才买了一座小院落住下,不曾想刚刚找到一点线索,就令自己大失所望,反倒凭空生出一个妹妹来,正好一处做个伴,省得夜半时分感到孤单寂寞。玉真将陆霏霏带回屋,两人每日做伴,同床相息,过得倒也十分自在,这自然不消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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