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侠客无情江湖》望云子

31、连挑三家

　　天佑说服东西二城的禁军将领慕容风和夏宇后，一路深思，想着该如何破解皇城内部的敌人的防守。要么单刀直入，单枪匹马与敌人周旋，但是这样无异于暴虎冯河，白白自我牺牲，非但救不了皇太子与皇太后，反而可能激起福王的凶性，造成更大规模的损失；要么就拉敌人为自己所用，分化敌人力量，增强自己的力量，但是禁军中却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选，东西二厂、锦衣卫一向与朝中官员无所瓜葛，这两股力量一向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纵然是大学士，也不可能干预进来。天佑很是苦恼，总也想不到合适的办法。
　　这一晚，从隆兴客栈中钻出了一条黑影，飘向了皇宫内院之中。
　　首先是锦衣卫发生了敌人入侵事件。是夜，锦衣卫总督黄太初到锦衣卫例行巡视。不料，在检阅锦衣卫的四大指挥使时，一条黑影倏地而出，出现在黄太初面前，冷冷笑道：“我等你很久了。”
　　黄太初不愧是久经官场的锦衣卫总指挥使，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敌人他竟然不动声色，冷冷的回答道：“本总指挥可不是这么好等的。说吧，你到底是谁？”
　　黑影转过身去，悲怆的说道：“死在你们锦衣卫手上的冤魂何止千万，我是谁你可能忘了，但是你是谁我却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发过誓，我一定要为大哥他们报仇的。”
　　黄太初听到这样的回答自然不会知道来者的身份，因为在他手下被满门抄斩的人家实在是数不胜数，黄太初大笑一声，道：“好，既然是漏网之鱼，那老夫今天就结果了你，也不枉你见老夫一面。”当即喝退众人，摆开阵势。
　　只见他扎下马步，双手从胸前划过一个大圈，当即四下刮起了狂风，迷得人睁不开眼，随着他口中念叨“诛天雷神剑”，晴朗的黑夜便立即被乌云所笼盖，一道闪电带着万钧之势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指向了黑影的天灵盖。只见黑衣人不紧不慢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等待着那道可怕的电光的到来。周围所有的人都看得呆住了，个个露出惊恐纷纷的异状。
　　那道电光离黑衣人的身体越来越近了，众人都以为黑衣人死定了之时，却发生了更恐怖的事情。
　　只见黑衣人将双脚跨开约半尺左右，立定脚跟，双手互托将全身的真气灌注于双手，然后，画个大圈，拱于头顶，形成一个护体光球。电光击中了光球。“轰”的一声巨响，将锦衣卫府震得颤颤发抖。一道强光过后，接下来是一声巨响，再接下来就是死寂，一片死寂，连蟋蟀都被吓得不敢吭声了。
　　众人从梦中醒过来，看清了事后的一切。黄太初和黑衣人之间出现了一个黑洞，又大又深，直径达丈余，深不可测，或许浅也有几十丈深。黄太初已没有了当初的那一份嚣张跋扈，手脚都颤抖了。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刚刚又运功过度，是以抖得厉害；或许是眼前的这个场景，打破了他的“诛仙神雷剑”不可破的神话。原因不可测，但是结果却是真真实实——颤抖，不住的颤抖。
　　黑衣人越过大洞，欺身靠近黄太初。黄太初陷入了深思之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衣人已经过来了。幸亏锦衣卫四大指挥使中的朱雀、玄武反应灵敏，迅速上前，一人拉着他的一只手，将他带回到了锦衣卫的人群中。黄太初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时，青龙、白虎已经和黑衣人打起来了。
　　青龙手持三尺宝刀，将身体护得密不透风，而且，时不时对黑衣人发出猛烈的攻击。再加上白虎挥舞得虎虎生威的大刀的相互配合，黑衣人渐显败露的迹象，最后终于将黑衣人打退了。
　　黄太初长舒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对四大指挥使赞赏有加，道：“四位不愧是我锦衣卫的四大指挥使。”
　　青龙赶紧推辞说：“大人谬赞了，要不是大人大展神威，摄伤敌人，我等又岂是来人的对手。”
　　黄太初站起来抖擞了一下精神，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年轻有为呀，好好干，本督很看好你们，将来一定会大有前程的。”
　　四人对黄太初的赞赏十分受用，赶紧跪拜叩谢。
　　一场巡视就这样结束了。新上任的四大指挥使如沐春风，十分得意。吩咐弟兄们准备大鱼大肉，好好大喝一场，来个不醉不归。
　　新官上任就带来这么多实惠，做弟兄的当即感到无比高兴，相信跟着他们一定前程一路光明。
　　是夜，东西二厂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件。
　　还是袭击锦衣卫的那个黑衣人，刚刚被锦衣卫的青龙、白虎击退，现在又来到了东厂。
　　东厂之中，除了例行巡逻的卫士之外，只有风中的花草和那高高挂起的红灯笼还在动，其余的一切都已经归于沉寂之中。黑衣人脚下随风似的，飘到了一间房门之外。守护房门的两队卫士在门前走来走去，密切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黑衣人隐没入盆景之后，怎料一不小心，被什么绊倒了，这么一个身轻如燕的高手怎么会被树藤绊倒呢？真让人难以搞懂。更令人奇怪的是，他的行踪暴露之后，他并没有采取什么补救措施，反而是主动跳了出来，冲向了侍卫所守卫的那间房。里面的人被外边的动静惊醒，披上衣物，就冲了出来。此人正是东厂提督、太监汪直，掌管着西厂一切事宜。他一出来揪着一个卫士，忙问侍卫发生什么事了。侍卫只知道有刺客闯入，话音落后，他便将手上的这个侍卫的脑袋捏得粉碎。
　　不完整的男人永远都是最恶毒的，因为他们自小就缺乏关爱，总想占有一切，以此来弥补自己的缺失。是以因孤独生恨，由恨变为仇视，最后变成嗜血成狂的魔头。也正是因为这个，伺候太监远比伺候皇帝难，皇帝至少还是个完整的人，还有那么一点恻隐之心。假如说伴君如伴虎，那么伴宦官就等于深陷狼穴虎窝，稍不留神就要被潜藏在四周的血盆大口吞噬掉。
　　汪直跳入人群之中，一招真气四射，将东厂中一大圈拼命为他卖命的人震得五脏六腑经脉尽断而死，死状异常难看。喝令一声，道：“你们这群没用的饭桶，连这么一个人都对付不了，还要打搅本督的清梦，都给我退下。”
　　说着便手做鹰爪状，冲向黑衣人。汪直的这一招显然是灌注了全力的，在他以往的交战经验中，没有任何人能够躲得开自己的这“雄鹰一击”，就是几十年前，以速度名震江湖的江燕都败在自己的手上，江燕可是能够避开离身半寸的急速的飞镖的，他都没能够避开“雄鹰一击”，试问还有谁能够做得到呢？又有谁能够躲得开自己的这一击呢？
　　俗语有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经验是一种让人顺利生存的手段，但同时，它也是令人死亡的重要杀手。
　　的确如此，以前例无虚发的“雄鹰一击”此刻显得如此无力。黑衣人只是轻轻靠右一闪，就将他的雄鹰一击的力道卸去，并且，同时黑衣人以似乎未曾动过的右手，抓住了那只伸得长长的手臂。汪直扑了个空，竭力想收回手臂，但是世上的事儿并不是都能这么容易办得到的。他的手像是被钉在了墙壁上，动弹不得，随着黑衣人左手轻轻一扣，他的手就如断了一般，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当黑衣人的右手举起来，向汪直的脑袋上打去的时候，汪直为了保命，左手拼命一挡，被打得飞了开去。这时从人群中跃出了五六名侍卫，分出了两个接下了汪直，另外几个则齐冲向了黑衣人。侍卫的攻势很急，步步紧逼，将黑衣人迫得直往后退，最后还被其中的一个人着着实实的在胸膛上狠狠的打了一拳，当即把他打得口角流血。
　　黑衣人似乎很是狼狈，大叫一声“你等着”便消失在夜幕之中。黑夜茫茫，那几人想追都追不上，只能是回撤。几人焦急地问着汪直的伤情。
　　汪直很是恼火，大骂道：“你们一个个饭桶，我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连一个刺客都挡不住。幸亏还有几个能让本督宽宽心，否则，你们都应该被拉出去问斩。”
　　几人心中暗自高兴，要想被他夸赞几句，着实不容易。很多人在这干了大半辈子，在他们的印象中都未曾看到过他对下级使过好脸色的，更不要说听他到夸赞别人了。
　　汪直笑嘻嘻地对几人说道：“你们几个还不错，以后就做本督的贴身侍卫，本督绝对亏待不了你们。”
　　其中一人叩头谢道：“多谢大人，能侍奉大人就是我等的福分，哪还敢有其他的什么奢望。”
　　汪直哈哈一声大笑，道：“不错，不但武功好，为人也不错。以后就跟着本督了。”说着，由于兴奋过度，咳嗽了两声，还带着一点血丝。可见黑衣人的一掌着实不轻。
　　几人忙问道要不要紧。
　　汪直摇头摆手，道：“你们且放宽心吧，这点小伤，本督还是能够扛得住的。”说完就回房去了。
　　西厂总督李光理，本来独自一人在西厂大院中品茶赏月。只见一轮朦胧微黄的弯月悬于空中，好似夜幕时分那闺房中的遮蔽在丝纱背后的一张秀脸，让人越看越觉得味道纯正，而那点点星光，则如无数双大大小小的色眼，紧盯着这秀丽少女的脸蛋在看。假如他是一个真男人，在这样一种氛围中，肯定会想入非非的。可惜他不是，也幸好他不是，假如他真的是完整的男人，那么多少清纯少女将会毁在他的手中。
　　月依旧朦胧，时不时的一声夜枭的鸣叫，总不免打破这样一种岑寂之美，显得与这样的大好环境不那么相称。而那些狗儿，则依旧是在不知疲倦的乱吠，象是发现了什么而变得不安，又好像是在为这美丽的月景助兴。天地之间，已找不到半点人活动的踪影。当然，夜泊寒江的羁旅客商除外。
　　静，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这样一种寂静，静得让人心底里发慌，简直无所适从，总免不了起来踱着步子，排遣这样一种心慌意乱。李光理开始有些焦躁不安了。据说，有些人是有特异功能的，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潜在危险十分敏感，这样一种功能，使得他们不像普通人一样在危险面前毫不知情，而是能够及早做准备，以应对那慢慢降临的威胁；不过，这也使得他们整日生活在猜度担忧之中。
　　李光理叫来随从侍卫，低声在耳边吩咐了他们什么。然后又开始赏起月来，这一回，他没有了之前那样的焦虑不安。相反，比起之前来，他显得更加自信了。
　　一条人影从月亮上奔下来，一开始，象是一直在高空翱翔的蝙蝠正追逐着那可恶的蚊子；渐渐地犹如是一只苍鹰展翅而来，看似雄鹰展翅抓小鸡儿；待能看得清楚时，则发现这不是什么蝙蝠，也不是什么苍鹰，而是一个人，一个黑衣人，但他的意图表现得很是明显……
　　箭，如牛毛细雨一般飞了出来，一阵阵呼啸之声，打破了夜间的宁静。人，不，是猛兽，发怒的不要命的猛兽，纷纷窜向了来者。
　　黑衣人左躲右闪，堪堪避过箭雨。没想到李光理如此狡猾，竟然会事先暗中设伏。黑衣人与侍卫展开了搏杀，只是侍卫的刀虽然看起来亮闪闪的冒着寒光，但是这些根本就碰不到黑衣人的身体。可能他们所用的刀的寒度远不及来者身上的热度，否则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呢？
　　一阵厮杀之后，李光理的亲兵卫队基本上都已经被伤得爬不起来了，一个个倒在地上叫爹喊娘。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李光理终于要出手了。他借助打在椅子上的力道，腾空而起，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来人。黑衣人正招呼着那群小喽啰，没想到李光理会有如此之快的动作，竟然能在瞬息之间靠近自己，给自己一个意料之外的打击。黑衣人连甩开抓住的侍卫的手的余地也没有，对李光理的进攻招架不及。一群人围着黑衣人疯狂的进攻。黑衣人本来处处都看得出是手下留情的，但此刻，再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开始向侍卫展开疯狂的反攻。夺过一个侍卫的刀，一边招架李光理的进攻，一边毫不留情的斩杀西厂的锦衣军。
　　在自己手中显得这么钝的刀，此刻在别人手中变成了杀人的利器，真让这些侍卫们汗颜。
　　黑衣人渐渐将劣势挽回，已经不那么仓促应战了。
　　李光理双掌不停的挥舞，将前方攻路封得滴水不漏；黑衣人以巧燕之态，飘到了他的身后，来个虚处逢生。李光理也不是毫无用处，他一个游龙翻身，在接住黑衣人掌上的进攻后，借机打出一拳攻向黑衣人的腹部。这一招真是拼命的打法。按照普通人的打法，来人使出的功力与自己不相伯仲，自己能不能接下这一掌都是值得考虑的问题，怎么可能同时出招去攻击别人呢？如果别人要你死，你还能活到你的拳头碰到对手吗？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么不要命的打法，真是见所未见。也许，面对高手时，这也是可用之招吧，说不定还能来个同归于尽呢。
　　黑衣人这一迟疑，时间上的优势立刻消失，只能是翻越而起，头下脚上，躲过这一拳。黑衣人借势又旋到了李光理的身后，扣住对方的双手，来了个背后反锁。李光理从黑衣人□□钻过，解除反锁，同时向黑衣人背后展开攻击。
　　正当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时，本来寂静的地面开始喧闹起来，并不是他们看得起劲时的叫喊声，而是又有人进来了。来人是何飞手下的得力战将，依凡的手下败将“闪电剑”向一龙和少林叛徒元空。此二人在当今武林的声誉不怎么样，但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手上的那一两手真功夫，俱是来自武林正派之高深武学，实力足以称霸一方。
　　两人一露面，就加入了混战的队伍之中。
　　黑衣人一见两人参战，自知情况不妙，再也无心与李光理纠缠。双掌灌满真力，打向李光理。李光理奋力一接，但这一次他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接住那一掌，拼过之后他才后悔，因为接下那一掌之后，他体内气血翻腾，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像一片绒毛，毫无力道的落了下去。眼神中露出的是不甘心，流出的是血。
　　一动不动，永远安歇。
　　黑衣人转身就纵身一跃，意欲离开。没想到闪电剑向一龙和少林元空对他紧追不放，渐渐的追了上来。本来，按他的功力，这两人是不可能追得上的，只是因为今晚体力消耗过多，现在真气已渐感不足。与其跟敌人纠缠不休，倒不如来个干脆。他回马一枪，将全身仅剩的真力运于双掌，和来人又硬拼上了一掌。追来者只是看自己优势占尽，可以想象得到是手到擒来。不料对方来个回马一枪，搞起了同归于尽的打法。这样一来，只得拼力一接了。他们两个的功力虽然加起来要比黑衣人强，但是猝不及防之下，难以发挥全力，而且，两人配合的也不是那么密切，都是只顾自保，力使不到一处去，是以合攻之力立减，与黑衣人的功力平分秋色。当即双方都被震得弹开了去。黑衣人趁机躲入黑暗之中，不见踪影。向一龙和元空调理气息后追上来一看，哪还有人影，当即懊恼不已，败兴撤回。